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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辛嫣被程雲煌護著帶走後，在攝像頭拍得到，卻收不到音的地方，他這麽問她：“你和他是男女友關係？”
    她還沉浸在剛才狠狠打臉池勳中，於是愣了幾秒才嗯了聲。
    程雲煌鬆開手，看她嘴裏還含著糖，一副十分乖巧的樣子——可他們倆心知肚明，她不會是個乖的。
    能想出上節目，利用種種條件來懟出軌的男友，會是什麽乖女孩嗎？
    程雲煌不是個傻子，他隻需要別人給他一點關鍵信息，就能將條理理清楚。
    這麽想清楚以後，他莫名其妙有點失落。
    他也是在娛樂圈摸爬打滾十多年的人，情緒收斂得飛快，臉上帶出笑容來，他說：“如果有什麽需要我幫忙的，直接和我說。”
    辛嫣發覺到他情緒有點不對頭。她解釋：“我沒有刻意拿你當擋箭牌的意思。”
    “隻是恰好，台本上說我們可以親近些，所以——”後麵的話居然說不出口了，辛嫣蔫頭耷腦地想，她到底還是利用了他，這一點到底是她做錯了。
    這並不是辛嫣第一次接到委托做任務，她前前後後也做了三回，接受了幾個和她同名，卻被渣男辜負，一生慘痛的女人的委托。那些世界裏她手段十分磊落，就算是利用人，也是達成交易，錢貨兩訖。
    而程雲煌，她默認了跟著台本走，忽略了不知情的他會有怎樣的感受。
    “算了，走吧，木薯要涼了。”程雲煌依舊是笑著，指了指她手上的木薯，聲音高昂，聽不太出什麽低沉，“他們都在喊我們。”
    他先走了，辛嫣在他身後，低聲喊了他一句“雲煌”。
    程雲煌歎了口氣，轉身遞了一隻手臂給她，說：“走吧。”
    “我沒生氣，我們……”他踟躕，旋即利落道：“還是朋友。”
    她也不知道是該笑還是怎的，最後拽了他的袖子，亦趨亦步地走到了眾人圍著排排坐的地兒。
    攝像機還在拍攝，方瑤與池勳說起了話，她笑得花枝亂顫，開心地把腦袋擱在池勳肩頭，程雲煌看到這一幕，不知作何感想，他裝作不經意地看了一眼辛嫣。
    她異常安靜，掰著木薯，一口一口地喂自己。倒是看不出什麽傷心欲絕來，程雲煌心中陡然升起一個念頭來——這個念頭來得猛烈而尖銳，穩穩地紮在他腦海裏，定海神針一樣，難以挪動。
    ……會不會，她並沒有他想象中的那樣在乎池勳？
    *
    辛嫣漫不經心地與導演揮了揮手，走出專屬導演的安全屋。
    導演已經是四五十歲的人了，卻還是看不懂這圈內的營私，他擦了一把頭頂的汗，嘴裏嘟囔著“看不懂看不懂”，然後進了屋子，把那段攝像機拍攝下來的驚天秘密給保留下來。
    時間回到半個小時前。
    今日的拍攝任務結束，他就被辛嫣喊住，眾人目視之下，這位做事風度隨性的金主小姐，笑眯眯地說待會要找他要手機。
    導演差點沒被嚇個激靈，他還以為自己有哪裏惹得這位千金不開心，忐忑不安，等到她進了安全屋，特意說了攝像機編號和時間後，讓他調出視頻後。導演才明白她特意來找他的意思。
    那段視頻裏的信息量十分豐富，以至於導演冷汗涔涔，差點以為自己要成為看到這段視頻的最後一人。
    誰料，辛嫣卻說讓他把這段視頻留下來，還說要他把存檔發一份給她。
    導演心中苦叫連天，他顫巍巍地看著辛嫣拿著自己的手機，不知道給誰打了電話，電話裏笑語連連，喊了“叔叔”，然後掛了，麵色就恢複一如往常的沉著。
    他聽到她輕輕歎息了一聲，像是笑，又像是嘲諷，“他啊……”
    這個“他”是誰，導演猜到了，他摸著光禿禿的頭頂，心說池勳這完蛋玩意難怪能進節目組呢，有個冷心冷肺，要把他從自以為能夠再上一層樓的美夢中拽落的女友，就是再怎麽十八線的身價，這位周小姐也會把他強硬地塞進節目組來。
    在美夢中死去，在美夢中痛苦追憶。
    不愧是最毒婦人心呢。
    導演不算傻，他早就看出池勳與方瑤之間的關係究竟是真是假，這事他看得多了，也早就習慣了。
    隻是他沒想到，池勳膽子還真是大，外頭有個“包養”他的金主女友，居然還有臉找個圈內的？他就不怕膽子太大被狼叼走了？
    導演實在看不懂這種操作，不過也不需要他看懂，他隻需要按照金主小姐的要求去做，讓這個節目發揮最大的熱度就好。
    一如辛嫣所說，在這檔節目最火的時候，把池勳拖下水，讓他臉麵盡失，讓他跌進萬劫不複深淵。
    也讓《求生記》徹底出名，讓這檔節目的投資得到最好的回報。
    商人重利，從來如此。
    *
    一周拍攝時間很快過去，這期間，綠帽值漲漲無落，從37%到58%。
    池勳開始變得心慌意亂，每在程雲煌和辛嫣友好接觸的時候，他緊盯著他們的目光就像是著了火似的。
    而方瑤也有所察覺，她在最後幾天拍攝中，麵色不算好看，對著辛嫣淡定自如的表情她無話可說，轉頭就開始對著池勳質問。
    在攝像機關閉的時候，辛嫣不止一次聽到方瑤軟著聲音，困惑又難過地問他為什麽那麽在意辛嫣，為什麽像是吃了醋一樣？
    池勳的回答並不完美，但是方瑤像是過去的周辛嫣，因為愛他，因為信賴他，一次一次地被騙過去。
    辛嫣抱著手臂在角落偷聽他們說話時，程雲煌也有一兩次撞見，他眼神奇怪，有時候還會在她心滿意足聽完牆角後，默默地摸兩把她的頭，像是在寬慰她受傷的心靈。但每回都被她飽含笑意的眼神給逗樂，最後他什麽安慰的話都說不出口了，內心也隻能將她這莫名其妙容忍男友出軌的行為當做是她的大小姐樂趣。
    程雲煌問她，“我覺得你不喜歡池勳，不然你怎麽會容許他和方瑤成為’情侶’？”
    辛嫣答：“……嗯。”
    她又不是周辛嫣，這宇宙大意誌選中她來幫助平行空間千千萬萬個同名的“辛嫣”，她遇到過不止一個渣男，回回都有想把渣男下鍋煎炸的衝動，怎麽可能會有愛上他們的時候？
    程雲煌的目光很奇特，像是如釋重負，又像是極為溫柔。他雪膚黑眸，格外俊美，在她給了肯定回答後，不問前因後果，隻是令人動容地笑起來。
    艾諾伊島，綠樹婆娑，他笑得很美，太過動人。
    有那麽一瞬間，辛嫣的心髒像是被一團柔軟的雲朵撞了一下，她的心沒被撞碎，雲朵便先碎了。
    柔軟、蓬鬆的雲朵，就此眷戀又輕巧地裹住她的心髒。
    *
    回國的時候依舊是坐鄧氏名下的私人機場，歸程大家都累壞了，就連這段時間一直想要親近親近辛嫣的池勳也歇了心思，戴了眼罩酣然睡去。
    程雲煌的位置在辛嫣身後，她在前頭窩著，抱著個枕頭安安靜靜地閉眼，長手長腳略微伸出去，機內空乘小心翼翼地走過，卻還是不巧碰醒了她。
    辛嫣向來淺眠，她揉了揉眼睛，朝著一臉愧疚的空乘微微頷首，示意沒關係。空乘給她端來了一杯飲料，低聲說距離機場還有兩個小時。
    她再睡不著了，轉頭看艙內其他人，劉茵和林娜坐在一起，兩個娛樂圈好姐妹頭靠頭睡著，親密得很；方瑤靠在窗口，閉眼休息，她身旁是池勳，也四仰八叉睡著。
    整個艙內，睡姿最好的莫過於她身後的程雲煌了。
    他睡得很端正——是了，真奇怪，他在睡著時還能保持身子筆直，靠在椅子背，頭隻是輕輕歪著，靠在軟軟的枕頭上。因為沒有化妝，所以他毫無顧忌地把下巴搭在枕頭上，側臉深深地陷了下去。他的長相一直是娛樂圈有名的好看，秀外內中，精致如翡。此時機內半個窗戶被關著，隻有隱隱的光亮從玻璃投進來，落在他比尋常人好看幾倍的容顏上。
    大概是光有點刺眼了，他盲人摸象一樣，沒摸到眼罩，嘴裏輕輕哼了兩聲，然後想要用力地把自己的臉埋進枕頭裏。
    辛嫣莞爾，她摘了自己的眼罩，伸出手來給他戴上了。
    所有的動作做完以後，她才發覺方瑤醒了。她一臉複雜地看著她，精致動人的長相，不愧是圈內粉絲公認的“小仙女”，就算她開始疑心她和池勳的關係，也依舊能夠保持著不食人間煙火的美。
    辛嫣絲毫不懼，她朝她點了點頭，依舊是笑著的。
    方瑤張了張口，想喊她的名字，但被她以食指抵唇的姿勢止住。虧得私人飛機有wifi，辛嫣想了想，低頭在手機上給她發了一則消息。
    “有事下飛機再說，他在睡覺。”
    這個他是誰，有可能是池勳，也有可能是程雲煌。
    方瑤閉了閉眼，她覺得喉嚨有點發哽，不去看身邊的池勳，眼角帶了點紅意，悶不做聲地扭頭繼續靠著窗戶睡了。
    *
    《求生記》的製作投入很大，導演受令，在短短幾天時間內就將節目第一集剪輯出來——他們一周的拍攝，有三集的料可以播放，購買播放權的衛視和平台早就做好準備，就等著下放。
    《我們在一起吧》最後一集的拍攝，正是在求生記第一集播出的時候。
    池勳在迪士尼與方瑤手挽著手，相視微笑，周圍的遊客們不少攛掇著要上來，好在節目組有安排，迪士尼內也有工作人員幫忙疏散人群。
    這一天的拍攝，他們這幾組情侶檔迎來的大結局，池勳和方瑤這個熱度最高的“瑤池”cp，在今日居然氣氛有些不尷不尬的。
    導演眼尖，但也隻以為他們怠於再根據台本人設扮演情侶，沒有多說，隻讓他們親密些，別刻意疏遠。
    池勳握住方瑤的手，剛開始方瑤還有點不情不願的，他以為她今天不舒服，“怎麽了？”那雙桃花眼，迷惑又可憐地望著她。
    方瑤看著他這張臉蛋，心中暗自作嘔，她深吸了一口氣，想起了辛嫣和她說的話，她努力拿出這輩子最好的演技，笑吟吟地說沒有。
    然後輕輕地握住他的手，甜蜜又開心地露齒一笑。
    小仙女漂亮的長相，在迪士尼這麽多的公主襯托下，依舊不掩光輝。
    不遠處的餐廳，辛嫣戴著墨鏡，托著下巴看向那一簇密密麻麻的人群，她對著麵前的鄧新野說：“方瑤是真的漂亮，所以我也不奇怪他為什麽出軌。”
    她從來不會嫉妒女人的長相，方瑤也確實是美麗的，不僅是長相，還有那個軟乎乎的性格，都很討人喜歡。
    隻是就是這麽不公平，周辛嫣和她，都算得上是不錯的女人，偏偏遇上了池勳這個狗幣玩意。
    渣男毀一生，這種東西就該早日gg，永無天日才好。
    鄧新野凝視她尖尖的雪白下巴，他麵前是一客甜蜜的雪糕，廚師做出一朵精致的花模樣。
    她依舊在說話，並沒有太過傷心，隻是平靜地闡述一件事，解釋她遲遲才來的報複，畢竟在外人看來，方瑤和池勳在一起時間不短了，她卻在這時候才想著報複，實在奇怪。
    “很早就發現他不是個專情的男人了，我給過他機會，可惜他沒要……”辛嫣吸了一口飲料，冰涼入腹，她眼神更加清明。
    鄧新野沒讓她說下去。
    他推過來那一客雪糕，花還沒謝，冷氣繚繞，隱約能嗅到香草氣味。
    辛嫣頓時明白了他這舉動的意思。
    她仰頭，盈盈說：“鄧叔叔，你可真不會安慰人。”
    鄧新野說：“嗯，我承認。”
    他眼中的少年感像是一隻羽翼豔麗的大鳥，銜著一束陽光，飄然落地。
    他微微笑起來。
    “所以我隻送了你一朵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