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8.chapter 06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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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為什麽?表哥, 我究竟哪一點比不上顏四, 為什麽這麽多年你都不肯正眼看我一次?”在芳蘭宮外的一處回廊下,黎沐陽攔住了才從淑妃宮中離開的溫羨,紅著眼睛問道, “我堂堂的黎國六公主, 難道還比不上 一個武夫家的丫頭?”
    “我都願意拋下公主之尊與她共侍一夫了,為什麽表哥你還要拒我於千裏之外?”
    溫羨負手而立,靜靜地看著有些歇斯底裏的黎沐陽,半晌才緩緩地開口道:“公主說完了?”
    黎沐陽愣了一下,見溫羨轉身欲從一旁的台階離開,連忙又道:“你是因為舅舅的緣故,所以連我一同疏遠,其實你根本就不討厭我對不對?”她記得, 小時候她出宮去定國公府玩的時候,溫羨還經常教她識字, 直到小宋氏辭世,他被趕出定國公府以後,他才跟自己疏遠起來。黎沐陽好似找到了新的希望, 小跑上前, 扯住溫羨的衣袖, 急切地道,“我去求父皇下旨, 讓舅舅給你賠禮道歉, 讓他把世子位還給你好不好?我不求別的, 隻想嫁給你。”
    “公主,請自重。”將自己的衣袖從黎沐陽的手裏扯出,溫羨俊麵覆霜地看向她,眼底也是沁著透心的涼意,“臣一生隻有一妻,公主若再對臣妻不利,公主應該沒有忘記當初算計七公主吧?”
    黎沐陽的臉霎時一白。
    當初雲惠帝在她和黎朝陽之間選擇遠赴北高和親的人選,她擔心長幼有序被選中,就命人暗中在黎朝陽的茶水中動了手腳,教她迷暈送到了那北高二皇子的榻上。她自認做得隱秘,卻不知溫羨竟然也是知道的。
    溫羨再不看黎沐陽一眼,拂袖而去。
    往日鍾鳴鼎食的宋家和定國公府接連之間如大廈傾倒,在前朝與後宮都掀起了不小的風浪,朝堂上,太子一派不由顫顫自驚起來,不少人開始暗中倒戈向衡陽王的派係。然而就在這時,十多年前被封地為王的建州王被雲惠帝一紙詔書召回了信陵。
    建州王黎燁乃是雲惠帝年輕時與一宮女春風一度生下的皇子,幼時不受帝寵,在宮中受盡欺淩,後來有人進宮行刺雲惠帝,黎燁生母救駕殞命,雲惠帝方注意到黎燁,禦旨封了年僅十歲的黎燁為建州王,將其送去了封地建州,遠離波譎雲詭的深宮。
    滿朝文武一直以為雲惠帝不喜這建州王,故而這麽多年從未將其納入儲位的考量人選,但是眼下雲惠帝突然將建州王從封地召回,這一舉動讓眾人不由糊塗了起來。
    難道說,太子失勢了,這建州王要得勢了?
    喜歡站隊的朝臣一時之間紛紛觀望起來。
    “夫君的意思是說,陛下他無心立衡陽王為儲?”顏姝雖身在後宅,但外麵的事情還是聽說了一些,這會子聞說建州王返京一事,不由輕輕地皺起了眉頭,問溫羨,“那衡陽王要怎麽辦,夫君又要怎麽辦?”
    她知道溫羨素與衡陽王親近,也知道衡陽王對那個位子是有野心的,本來太子失勢,衡陽王風頭正盛,現下橫空又冒出來一個建州王,顏姝心裏就有些擔心了。
    自古成王敗寇,如果衡陽王將來登不上那個位子,眼下的安寧怕是要徹底被打破了。
    溫羨放下手裏的書,轉頭看向坐在床邊兀自蹙眉的嬌妻,無奈地笑了一聲,起身走到她身邊,坐下,半晌方緩緩道:“無論將來如何,娘子隻需知道,為夫定能護你周全就是。”輕聲一笑,繼續道,“再者而言,誰說陛下召建州王回來是要立他為儲的?不過都是妄自揣測聖意罷了。”
    伸手撫平她輕輕蹙起的眉頭,溫羨柔聲道:“放心吧,情況沒有那麽糟糕。”
    ——
    這一日清晨醒來,顏姝摸了摸身旁早已涼透的位置,愣了一會兒,記起今日是建州王抵達信陵的日子,溫羨該是一早就入宮去籌備為建州王黎燁接風洗塵的事情了。
    撫了撫已經顯懷的小腹,顏姝輕輕地歎了一口氣,半掀開帳簾扯了一下床頭的小金鈴。
    翠喜聽到動靜,連忙領著兩個小丫鬟進來,伺候顏姝洗漱之後,才笑嘻嘻地開口道:“今兒外頭陽光正好,姑娘要不要出去走動走動?”
    顏姝扭頭看了一眼窗外,陽光溫和不似前些日子那般火辣辣,不由彎了彎唇,“好。”她頓了頓,忽而笑了一聲,道,“說起來我有好些日子沒有見過三姐姐了,讓外頭備車,我們去平陽侯府一趟。”
    翠喜應了一聲,立即就轉身出去安排。
    到了平陽侯府,顏姝先去了福壽堂蘇老夫人處請安,之後才在蘇府丫鬟的帶領下一路慢慢悠悠地往蘇雲淮與顏嫣住的院子蕙苑而去。
    “阿姝,你來的可真是太巧了。”顏嫣一見著顏姝,立即就奔過來拉住她的手,笑吟吟地道,“我剛剛收拾好,正準備去相府尋你呢。”
    見顏姝麵露疑惑之色,顏嫣彎唇一笑,道:“我聽說今天是建州王回來的日子,街上一定很熱鬧。我這些日子待在府裏,悶都快要悶死了。”自她嫁進平陽侯府,蘇雲淮的確對她千依百順,老夫人也待她親厚,可蘇夫人這個婆婆卻並不好相與。這話並不是說蘇夫人待她刻薄,而是蘇夫人為人實在過於嚴肅了一些。
    顏姝對自家大舅母的性子多少也了解一些,故而此刻便道:“大舅母她是刀子嘴豆腐心,你多擔待些。”
    “這哪裏要你來說?”顏嫣默默地翻了一個白眼,繼而笑了笑,“我知道她也是為了我和相公好,自然不會計較那麽多,再說了,大嫂和二嫂才給她添了孫子孫女,她現下也顧不上我呢。”
    說著,她的目光緩緩地落在顏姝的小腹上,眼底流露出豔羨來,不由伸出小手覆上去,杏眼圓睜,輕聲道:“說起來,還是你和二姐姐的福氣最好了。”都是一進門沒多久就懷上的。
    她原先也覺得一切隨緣就好,可眼下看著 那嬌嬌軟軟的兩個小侄子小侄女,心裏頭就生出一些癢意來。
    她也想要小寶寶呢。
    顏姝聽見她的呢喃聲,不由抿嘴輕聲一笑,好笑地道:“這有什麽可羨慕的,你才嫁進門多久,孩子晚些時候要也沒什麽不好的。”
    “這話和書呆子說的一模一樣了。”顏嫣無奈一笑,索性擺擺手,道,“好了,不說這些了,我們去街上看看吧?”
    說著,拉著顏姝的手就要往外走。走了兩步,卻又停了下來,轉身看向她,撓了撓頭,有些遲疑地問道,“阿姝,你現在去街上沒關係的吧?”
    顏姝笑著搖了搖頭,“大夫說多走動才好呢。”
    顏嫣放了心,改拉為挽,挽著顏姝的胳膊,先去福壽堂與蘇老夫人說一聲,得了允許才帶著丫鬟護衛出門。
    信陵城城心的長街兩旁擠滿了前來想要一睹建州王風采的百姓,蘇家的馬車在街頭便被攔住了進不去。顏嫣掀開車簾,看著外麵熙熙攘攘的長街,輕輕皺眉,有些苦惱地道:“怎麽這麽多人啊?”
    馬車進不去,顏姝又懷著身子,顏嫣自然不敢帶著她往長街那頭擠。目光四下逡巡,落在長街旁一家酒樓的方向,她回頭對身後的顏姝道:“沒辦法了,我們先去吃點東西,等人少了再去逛好了。”
    “嗯嗯。”
    姐妹倆相攜進入酒樓,才上了二樓,就立即有個小二跑過來打千行了一禮,笑著說道:“請問二位是溫夫人和蘇三少夫人嗎?”見顏姝頷首,那小二臉上的笑意更盛,將拿在手上的白毛巾往肩膀上一甩,然後做出了一個“請”的姿勢,道,“天字號雅間有位夫人讓小的來請二位。”
    顏姝與顏嫣互相對視一眼,從彼此的眼中都看到了茫然之色,正準備向那小二問個清楚,卻見他已經走到了天字號房間的門口。二人無奈,隻能走了過去。
    雅間一進門,入眼便是一架蘇繡山水屏風,顏姝看著那屏風上的投影有些眼熟,看了顏嫣一眼,見她露出會心一笑,一時也彎了唇,眼底流出笑意來。
    “原還以為是哪家貴夫人請我們吃茶,原來是世子夫人呀。”顏嫣隔著屏風打趣了一句,腳下步子輕快地轉過去,果然見顏妙正捧著一塊糕點啃得歡快。
    顏姝也跟著走過來,見到顏妙也有些意外。
    顏妙的肚子較之上一回看起來又大了許多,圓滾滾的讓顏姝不由想起前幾日偶然見到岑伯從外頭買回來的大西瓜。在桌邊坐下,發現這間雅間原來緊鄰長街,人坐在桌邊,越過窗戶向外一看便是熱鬧的長街,甚至還能看到停在對麵巷口的蘇家馬車,也怪不得她們一進酒樓就教顏妙請了過來。
    顏妙吃完最後一口糕點,喝了一大口茶,一邊拿帕子擦嘴角,一邊說道:“我還預備著讓平川派人去接了你們來一處吃飯,沒料到一抬頭就見你們過來了,可見是緣分了。”
    聽她提及章平川,顏嫣笑嘻嘻地問道:“怎不見二姐夫人?”
    “剛剛過來的路上,有一家炒栗子不錯,他去買了。”說這話時,顏妙一雙眼笑得就像夜空中彎彎的月牙一般,她頓了頓,又問道,“你們倆今兒怎麽湊到了一處去了?”
    顏姝笑了一下,將前由說了一回,末了才道,“本以為街上頂多也就比平日熱鬧一點,哪裏料到竟成了人山人海。”
    “是啊。”
    正說話間,雅間的門突然被推開,一陣急急匆匆的腳步聲越來越近,顏姝和顏嫣抬頭,恰看到滿頭大汗的章平川手裏捧著一袋還冒著熱氣的炒栗子進來。
    章平川顯然沒料到自己離開的這麽一點功夫屋裏就多了兩個人,捧著炒栗子愣了一下,才咧嘴露出一個大大的笑容,寒暄了一句,“三姨妹,四姨妹,好巧啊。”
    顏姝與顏嫣微微一笑,站起身回了禮。
    章平川把熱乎乎的炒栗子放到顏妙跟前的桌子上,對她說了一句“我還有點事,先出去,待會兒回來接你”後就又離開了。
    顏嫣探手拿了一顆炒栗子,剝著吃了,才有些唏噓地道:“見著如今的二姐夫,跟當初攔街挑釁哥哥們時簡直是判若兩人了。”她又拿了一顆栗子剝了給顏姝,問她,“阿姝,你說對不對?”
    顏姝側了側頭,想起以前章平川不可一世的張狂模樣,笑了一聲,點點頭:“還真是如此呢。”
    “他跟從前還是一副德性,混不吝,傻子一個。”明明是要請人喝茶,還非擺出一副要幹架的陣仗,也怨不得別人對他印象不好。顏妙撇了撇嘴,“他如果有四妹夫半分出息,伯爺怕是夜半睡覺都能笑醒,我也能安心。”
    說著,顏妙忽然又看向顏姝,有些奇怪地問道,“我聽平川說,四妹夫自打從北高回來以後是恨不得日日守在你身邊,怎麽今兒倒是你一個人出門了?”
    顏姝看向窗外,輕聲道:“建州王回京,他一早就入宮去了。”
    顏妙恍然,“我倒忘了這一茬。”
    她想起前些日子定國公府和宋家的事情,正準備開口問兩句,才張開嘴,就聽見窗子外麵的長街上遠遠地傳來了一陣鑼鼓開道的聲音,不由扭頭向外望去。
    顏姝也聽見動靜,轉頭看去,隻見彩旗幡幡,一隊人馬高昂闊進,前頭開道的大旗上大大的一個“建”字彰示了這正是建州王的人馬。
    如此浩大的陣仗,建州王看來不像是一個低調的人啊。
    “咦,那個黑壯黑壯的人難道就是建州王?”顏妙的聲音裏含著幾分匪夷所思的驚歎。
    騎在青鬃馬背上的男子一身華衣錦服,頭戴玉冠,遠遠望去,雖然麵容俊朗,但是那黑黝黝的膚色硬生生折損了他的俊美。顏家姐妹俱是見過太子黎煜和衡陽王黎煊的,這建州王比起二人來,有些黑了。
    一龍生九子,九子各不同。不過建州王黑是黑了點,但五官還是好看的,再加上周身的氣度不凡,倒也引得不少圍觀的女眷驚豔一呼。
    顏姝看了一眼收回目光,斂目間不知為何有些明白溫羨前幾日與自己說過的話了。
    “建州王回來,不是壞事。”
    相由心生,建州王眉宇之間暗藏正氣,即便故作輕佻,也讓人生不出惡感來。
    另一邊顏妙與顏嫣見建州王的人馬遠去,一道收回了視線,俱是一歎:“看來建州不是什麽好地方啊。”
    看把建州王給曬黑的,這下他回來怕是舍不得走了吧?
    二人口中“舍不得走”的建州王進宮拜見了雲惠帝以後,轉身就去芳蘭宮給溫淑妃請安,見到也在溫淑妃處的太子,觀他生得白皙瘦弱,立即抖了抖身子,耿直地道:“信陵留不得,本王可不想像大哥一樣做個小白臉。”
    一句話教溫淑妃和太子的臉色霎時間精彩起來,一時不知該笑該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