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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貝貝摸著小下巴, 盯著他，半天沒有說話。
    蘇老太看著他的臉，輕輕歎了口氣。
    又扭臉走出門去。
    “貝貝, 你先看著小哥哥吃飯，知道嗎？”
    貝貝點了點頭，“好。”
    蘇老太出去了一會兒。
    再回來的時候手裏拿了個毛巾, 上麵還冒著熱氣。
    她歎口氣說, “孩子來，我先給你擦擦臉，等一下再吃。”
    葉小鬆愣了愣，扭過臉來看著蘇老太。
    任由那帶著熱氣的毛巾糊到自己臉上。
    葉小鬆聞到她身上的氣味, 是一種淺淡的皂角香氣。
    有一種讓人安心的感覺。
    就好像是……看見了自己的母親。
    蘇老太輕柔的給他擦了擦臉。
    將一臉的灰塵抹去，才看向他。
    貝貝吃了一驚, 沒想到這個髒兮兮的小孩子, 長得還挺好看。
    唇紅齒白, 大眼睛，一點也不土氣。
    貝貝眨了眨眼睛說, “小哥哥長得真好看。”
    蘇老太仔細看著他, 聽見貝貝說話，也笑了。
    “是好看，俊, 俊的很。”
    蘇靖南和蘇靖北兩個人端著碗進來。
    蘇敬楠看見葉小鬆幹淨的臉, 咋咋呼呼說話。
    , “沒想到你這麽好看呀, 怎麽弄那麽髒？”
    葉小鬆一言不發，忐忑地地看著他。
    蘇靖南鍥而不舍的追問。
    “你怎麽不說話呀？你剛才不是說話了嗎？又不是不會說話，你為什麽不說話呀？”
    他這樣車軲轆的來回問，就像是在說繞口令一樣，連貝貝都被說暈了。
    葉小鬆卻麵無表情的看著他。
    蘇靖南覺得很無趣，就回頭，把碗放在小桌子上，坐下。
    不高興地說了一句。
    “貝貝來吃飯。”
    貝貝轉頭看看那僅有的兩碗的雞蛋羹。
    “你吃什麽呀。”
    蘇靖北說，“靖南吃我這碗，我和奶奶一起吃稀飯。”
    貝貝看看蘇靖北沉穩的臉色。
    稍微想了想。
    後退一步，握住蘇老太的手說，“奶奶我不要吃雞蛋羹，奶奶給我衝麥乳精喝好不好？哥哥才喜歡吃雞蛋羹的，我不喜歡。”
    蘇老太摸了摸她的小腦袋，無奈的笑了，“你呀，你呀。”
    要不然怎麽都說貝貝是個懂事的孩子呢。
    為了讓哥哥好好吃飯，甚至編出了這樣的謊話。
    這樣的年代，物資如此匱乏，哪有人不喜歡吃雞蛋羹的。
    就她敢這麽說了，換了別的人恐怕說都沒有臉說。
    一個個的看見雞蛋羹，恨不得去咽口水了。
    說自己不喜歡，有誰會信呀？
    蘇老太說，“靖南靖北，把你們的雞蛋羹分出來一點給妹妹，奶奶去給你們衝麥乳精喝，一人喝一點。”
    蘇靖北還想說話，卻沒有人搭理他。
    蘇老太走到裏屋，從櫃子裏拿出一罐子麥乳精，又拿了一個搪瓷的杯子，往裏麵倒了一些。
    拿到廚房去衝好端過來。
    順手還拿了個小碗兒，從蘇靖南和蘇靖北碗裏，分別挑出來一些雞蛋羹，遞給貝貝
    又把衝好的麥乳精分給幾個孩子吃。
    一旁的葉小鬆看著自己手底下的雞蛋羹，沉默了一會兒。
    開口就是這樣一句話。
    “奶奶，把我的給妹妹吃吧。”
    蘇老太扭臉看他說，“你在地裏凍了那麽久，正是需要補補的時候，麥乳精你現在克化不動，先吃雞蛋，聽話。”
    這年頭麥乳精和雞蛋都是稀罕物。
    可是蘇老太篤信這種化學加工的東西，肯定沒有土生土長的好，平時都是給幾個孩子吃雞蛋的。
    這一罐子麥乳精，放了半個冬天了，也就給貝貝喝過幾次。
    現在葉小鬆要補身體，肯定還是吃雞蛋。
    葉小鬆急了，“我不是想吃麥乳精……”
    蘇老太說，“我不管你想吃什麽，你現在要養身體，我既然把你接到我們家來住了，我就得養好你，不然，我心裏有愧疚。”
    葉小鬆低下頭，微微點了點頭。
    他聲音極小的說了一聲，“謝謝奶奶。”
    蘇老太摸了摸他的腦袋，“這才乖，快吃飯，涼了就不好吃了。”
    葉小鬆點了點頭，低著頭吃飯。
    不一會兒，蘇老太卻看見那碗裏泛起一絲漣漪，因為有大顆大顆的眼淚砸了進去。
    蘇老太歎了口氣，從一旁的架子上扯了個毛巾，抬起他的臉，給他擦了擦眼淚。
    說，“哭什麽？以後不管怎麽樣，還能比現在更壞嗎？有什麽好哭的呢？”
    葉小鬆說，“奶奶是對我最好的人，我感動，所以才哭的。”
    貝貝不高興的撇嘴，“我對你不好嗎？我救了你，還把我的飯讓給你吃，難道我對你不好嗎？”
    葉小鬆愣了愣，說，“小妹妹對我也很好。”
    貝貝這下反而有些不好意思了。
    她芯子裏這麽大的人了，卻像個小孩兒一樣撒嬌耍賴。
    怎麽想都有一點羞恥。
    她扭臉去吃自己的飯。
    葉小鬆卻問她，“妹妹叫什麽名字呀？”
    貝貝說，“我叫貝貝。”
    葉小鬆追問，“是寶貝的貝嗎？”
    貝貝點了點頭，“你也知道呀？”
    “你們家人肯定很疼你。”
    貝貝驕傲的揚起小臉說，“那是肯定的呀，爸爸媽媽，爺爺奶奶，哥哥們都很疼我，我就是我們家的寶貝。”
    葉小鬆的眼裏不由自主的出現了一絲豔羨之意。
    可也隻是一瞬間就被他壓了下去。
    貝貝一時之間有些驚訝。
    這麽小的一個孩子，怎麽會有這麽深沉的城府呢？
    就算是他們家很沉穩的蘇靖北，也沒有這個孩子這麽會掩飾情緒？
    貝貝笑眯眯的問他，“你多大了？我要看看是你大還是我大？”
    貝貝心裏存了一絲幻想。
    說不定這孩子已經很大了。
    其實就是長得小呢。
    這樣的話，心思比較沉，也屬於正常的事情了。
    可萬一他跟自己一樣，五六歲就這麽聰明了。
    那還了得。
    人家可不是跟她這樣的穿越者。
    葉小鬆說，“我八歲了，2月的生日，我肯定比你大。”
    貝貝沉默了，點了點頭。
    “你是比我大，我才五歲。”
    她心裏其實鬆了一口氣。
    葉小鬆都八歲了，比她大三歲呢。
    這樣的話比她聰明也很正常。
    貝貝選擇性的忽略了一件事。
    她自己的本尊，其實是一個二十多歲的成年人了。
    假裝自己才五歲，那麽自己比葉小鬆還要聰明，這才是最厲害的。
    別人跟她比起來都不算什麽。
    這樣想著，貝貝又難免有點心虛。
    她悄悄看了看在吃飯的葉小鬆。
    坐回小板凳上去吃自己的。
    也不再說話了。
    蘇靖北對她說，“說話的時候不吃飯，吃飯的時候不說話，你看看你吃個飯還吵吵嚷嚷。”
    貝貝才不管這麽多，張口就是，“哥哥，你越來越嘮叨了，比奶奶還要嘮叨，你是老頭子嗎？”
    蘇靖北拍了一下她的腦袋。
    “小丫頭，胡說什麽呢？哥哥是為了你好。”
    “好什麽呀？”
    “怕你噎著了。”
    貝貝眨了眨眼，“我才不會噎著，隻有哥哥會。”
    蘇靖北作勢又要敲她的腦袋。
    葉小鬆說，“不能打小孩的頭，打多了會把人打笨的。”
    蘇靖北聽見這話，像是觸電一樣的縮回手。
    小心翼翼的打量著貝貝。
    貝貝心地翻了一個白眼，表麵上叉著腰，傲慢道，“哥哥你聽見了嗎？如果我以後比你笨的話，肯定都是你打的，到時候都怪你，你要賠償我。”
    蘇靖北的嘴角抽了抽，被她的話逗笑了。
    問她，“你要什麽樣的賠償？”
    貝貝深思熟慮一番，“我要吃五毛錢的辣條。”
    蘇靖北沉默了一會兒，不知道該說什麽。
    辣條辣條辣條，貝貝為什麽這麽喜歡吃辣條呢。
    五毛錢買一大包，她這麽大一個小孩，非得吃的辣著心。
    蘇靖北敷衍她。
    “我們貝貝最聰明了，就算被哥哥打了也是最聰明的，不會比哥哥笨的，不能吃辣條。”
    貝貝瞥了他一眼，“哥哥耍賴！”
    葉小鬆小聲說，“辣條也不能吃太多，對身體不好。”
    貝貝凶他，“你知道什麽啊，你才幾歲！”
    “我爺爺說的。”葉小鬆回答她，“我爺爺說的話，肯定都是對的。”
    “那是你爺爺，又不是我爺爺。”貝貝跟他胡攪蠻纏，“我爺爺沒有說不能吃，那我能吃，你爺爺說了不能吃，你就不能吃！”
    她哼了一聲，“到時候我吃辣條，你看著！”
    葉小鬆愣了愣，不知道該作何回答。
    聽他提起爺爺，蘇老太這才想起來問葉小鬆的身世。
    “孩子呀，你家在哪裏？你怎麽跑到這裏來了？”
    葉小鬆沉默了，搖了搖頭，“奶奶，我不知道我家在什麽地方，我是被人綁來的。”
    他咬著下唇。
    “我們家的保姆帶著我從學校出來，喂我吃了藥，就帶著我往外麵跑，我打不過他們。”
    “然後到了你們這裏，我趁著他們睡覺，悄悄跑了出來，因為害怕被找到，就躲到了麥秸垛裏麵的洞裏。”
    “然後我就什麽都不知道了。”
    葉小鬆小聲說，“再醒過來，就是在你們家裏了。”
    提起這件事情，他打了個冷顫，似乎非常害怕。
    蘇老太摸了摸他的頭。
    “乖，別害怕，奶奶不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