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12.第五穿(十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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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jj抽搐中, 請稍後刷新  季榆怔怔地望著前方出了一會兒的神,就閉上了眼睛,靠在季棠的胸前, 沉沉地睡了過去。
    以不過築基的修為,在修得元嬰多年的幾名長老的追殺下逃竄至今,這個身子早就已經到達了極限,此時鬆懈下來,自是無法再繼續堅持下去了。
    察覺到懷中之人的氣息的變化, 季棠低頭看了一眼,眉頭忽地蹙了一下,又很快鬆了開來, 隻是眼中飛快地劃過一絲複雜的神色,轉瞬間便不見了蹤影。
    由於一開始並未打算留下季榆的性命, 季棠自然是沒有準備安頓對方的地方的, 最後隻得挑了一處自己無意間發現的洞府, 用作暫時的落腳之地。
    將還未醒來的季榆放在床上, 季棠猶豫了一下,又去找了一條薄被替他蓋上,這才轉身離開。
    ——今日的變故,他還得知會二長老他們一聲才是。
    不緊不慢的腳步聲逐漸遠去, 好似湖麵泛起的漣漪, 緩緩地平靜了下來。一時之間, 這個不大的空間裏, 隻能聽到床上的少年那清淺的呼吸聲。
    似是感到有些寒冷, 季榆伸出手,將身上的薄被裹得更緊了些,被風吹得半幹的頭發自頸側滑落,襯得那白皙修長的脖頸更顯細弱。
    不知從什麽地方傳來了水滴滴落的聲音,一下一下的,在安靜的環境中,顯得格外清晰。
    有粉色的花瓣從頭頂飄落,如翩躚的蝶,優美而柔緩。
    陽光從繁茂的枝葉間傾灑下來,在地上形成斑駁的光點,清澈的溪流緩緩地流淌,不時有不甘寂寞的魚兒躍出水麵,濺起一片晶亮的水花。
    望著眼前這如畫的美景,季榆的神色有些微的怔忡。
    他想,他這會兒應該是在做夢。如若不然,他不可能在一個眨眼間,就從一個清冷的洞府當中,來到這樣一個風光旖旎的地方來。
    偏過頭看著立於不遠處的涼亭當中的人,季榆的唇角略微彎了彎,已是明了了其中的緣由。
    那季家的人,還真是看得起他們的這位小少爺,竟用上了這種方法,來他這裏打探消息。
    抬手取下落在肩上的花瓣收入袖中,季榆眼中的迷茫與困惑緩緩地褪去,抬起腳朝涼亭走去。
    不得不說,那些人確實很會把握時機。在經曆過那般險死還生的境地之後,此時確實該是人最為鬆懈的時候,用以卸下他的心防再適合不過。
    ——可惜的是,他並非那些人心中的那隻,對季棠全心信任的小白兔。
    停下腳下的步子,季榆望著涼亭中背對著自己站著的人,眼中有明滅的光芒。
    這個人離他是這麽近——隻需再向前一步,他就能踏入眼前的這座涼亭當中,喊出對方的名字,將自己近些日子來所受的委屈與苦難,都盡數訴諸於口,可他卻無論如何,都無法邁開腳步。
    用力地抿緊雙唇,將心中那不停奔湧的渴望給壓下,季榆踉蹌著後退了兩步,轉過身準備離開。
    他不能……將這個人,也一並卷入此次的事情當中去。
    然而,還沒來得及邁開雙腳,季榆就聽到身後傳來了季棠那熟悉的、沒有多少起伏的聲音:“你去哪兒?”
    心下猛地一突,季榆甚至還沒來得及思考,就已經下意識地運起了功法,腳尖在地麵一點,飛速地超前竄去——然後下一秒,他就直直地撞入了一個寬闊的懷抱中。
    有如秋日裏被微風裹挾而來的麥浪的氣息鑽入鼻中,季榆的身子微微一僵,不敢抬頭看麵前的人一眼。
    “你在躲我?”察覺到季榆稍顯僵硬的身子,季棠的眉頭深深地擰了起來。
    他原本以為,季榆在見到了他之後,定然會主動上前招呼,卻沒想到對方的舉動,與自己料想中的完全相反。
    “沒、沒有!”被季棠的聲音給喚回了神,季榆有些慌亂地搖著頭,後退一步想要拉開和季棠之間的距離,“我隻是……”然而,季棠卻像是預料到了他的舉動似的,提前按住了他的肩,止住了他的動作。
    兩人因為剛才的碰撞,本就貼得極近,這會兒季棠再做出這樣的動作來,簡直就像是將季榆整個人都攬在了懷裏一般。
    感受著透過布料傳遞過來的另一個人的體溫,季榆的耳根一熱,頓時連自己原本想要說什麽,都給忘得一幹二淨了。
    等了半晌,還是沒有等到季榆的下文,季棠垂下頭看著這個從剛才開始,就不肯朝自己看上一眼的弟弟,眉頭不由地皺得更深:“你不信任我?”
    除此之外,他實在是想不出對方在見到自己之後,第一反應就是逃離的理由了。
    按理來說,能夠讓他進入夢境,季榆對自己,肯定是有著最基本的信任的,可對方現在的表現,卻讓季棠忍不住懷疑起這一點來。
    “我不是……”聽到季棠的話,季榆的心裏一慌,抬起頭下意識地就想解釋。他原本是想了十多種借口來解釋自己剛才的行為的,可在對上那雙專注地注視著自己的眼睛的時候,那些早先想好的說辭,都在一瞬間消失得一幹二淨。
    “我……”抬起手抓住了季棠的袖擺,季榆的嘴唇顫了顫,那深藏在心底的想法,就那樣不受控製地從口中說了出來,“我不想……拖累大哥。”
    “我這一次,惹了很大的麻煩——很大很大的麻煩,”抓著季棠的袖擺的手不自覺地微微用力,“如果大哥卷進來的話,會受傷的,”季榆的眼眶有些微的泛紅,“——會為了我,受傷的。”
    而隻要一想到這樣的可能,他就恐懼得不能自已。
    “我……”仿佛是在抑製著什麽過分劇烈的情感似的,季榆的身子細微地顫抖著,就連從喉間發出的聲音,都帶著一絲幾不可察的顫音,“對大哥……”
    然而,他的話還沒有說完,眼前的景象就有如碎裂的鏡麵一樣散落開來,倏忽間就被湧上來的黑暗吞沒。
    驀地睜開雙眼坐起身來,季榆像一條擱淺的魚一樣,大口大口地喘息著,好一會兒才回過神來。
    “這是……?”看著因自己剛才的動作而滑落至腰間的薄被,季榆愣了一下,繼而像是想到了什麽一樣,輕聲地笑了一下。
    明明連笑容都很少有,但大哥,卻意外地細心呢。
    將視線從身上的薄被上移開,季榆轉頭打量起周圍的環境來。
    這裏應該是某個洞天福地的房間內,空間並不大,但靈力的濃鬱程度,卻比之外界,要高出許多,想來若是在此修煉,定然能夠事半功倍。
    屋裏的布置很是簡單,除了季榆身下的石床之外,就隻擺著一套桌椅,主人那清冷的性子,在這之上體現得很是分明。
    壓下上揚的嘴角,季榆掀開被子正準備下床,卻不想下一刻,屋子的石門被推了開來。
    看到門邊一襲白衣的季棠,季榆的動作一頓,先前夢中的景象一股腦兒地湧了上來,讓他頓時有種手足無措的感覺。
    哪怕清楚麵前的人不可能知道自己夢到了什麽,但隻要想到自己那險些出口的話語,季榆就恨不能找個地方鑽進去。
    ……所以說,他到底為什麽會做那樣的夢啊?!
    “大、大哥!”低下頭錯開了季棠的視線,季榆努力地試圖壓下臉上的熱度,生怕季棠從自己的臉上看出什麽端倪來。
    看著屋裏眼神飄忽的人,季棠的嘴唇動了動,好一陣子都沒有說話。
    事實上,就連他自己都有點弄不明白,自己這時候到底在想些什麽——就像他不明白,剛才自己為什麽要突然中斷那個夢境一樣。
    他隻是覺得,如若讓麵前的這個人,將那句話說完的話,會有什麽東西,發生天翻地覆的變化。而那,並非他能夠承受的。
    “大哥?”被季棠的目光看得有些不安,季榆忍不住低頭仔細地打量了自己一番,眼中浮現出些微無措與忐忑的神色來,“怎麽了?”
    “沒什麽,”沉默了片刻,季棠才出聲回答,“傷勢如何了?”
    “已經沒有什麽大礙了,”聽到季棠問起這個,季榆心下鬆了口氣,麵上露出了一個不大的笑容,“大哥不必擔心。”
    他本就沒有受什麽太重的傷,隻需好好地休養一陣,就能恢複過來,反倒是季棠,這一回救了他,不知今後還會碰上什麽樣的麻煩。
    想到這裏,季榆臉上的笑容倏地淡了下去。
    他終究……還是連累了這個人。
    手指無意識地摩挲著手腕上那顆已經恢複了尋常溫度的玉石,季榆遲疑了好一會兒,才出聲問道:“二長老他們……?”
    “交由我處理便是。”好似什麽都沒有發覺一般,將視線從那自季榆袖中飄落的花瓣上移開,季棠開口回答。
    “可是……”季榆還想說點什麽,卻在感到頭頂傳來的觸感時,陡然止住了話頭。
    輕輕地揉了揉季榆的發頂,季棠看著他的雙眼,一字一頓地說道:“交給我。”
    愣愣地和季棠對視了一會兒,季榆才像是突然回過神來一樣,有些慌亂地低下頭去。好半晌,這個不大的房間裏,才響起他輕聲的應答。
    “……嗯。”
    在特定的情態下有意營造出的錯覺,唯有小心嗬護,細細經營,才能最終成為無可更改的事實。
    是以,無論如何,他都不能聽出安辰逸的“言外之意”。
    不過說實話,季榆確實有些意外,在明知他不了解當日的內情的情況下,安辰逸竟然依舊選擇與他坦言那時的事情,沒有絲毫為自己遮掩的舉動。這般磊落的舉動,倒是要比那些宣稱正義的正道之士,要超出一大截。
    或許這就是天底下絕大多數的“主角”所擁有的特□□,無論性格有多惡劣,行事有多麽的不擇手段,這些人的心中,總是有著自己劃下的清晰的底線,從來不曾逾越。
    季榆無法理解這種舉動,也體會不到那樣的感受,但這並不妨礙他對這些人的敬佩——如果這種想法,能夠稱得上敬佩的話。
    側過臉看著正輕聲和自己說著外頭近幾日的情況的安辰逸,季榆的一雙眸子略微彎起,如陽光下的湖麵一般,落滿了令人心醉的光點。
    心髒猛地漏跳了一拍,安辰逸的雙唇張開,卻半晌沒有發出一點聲音。
    “安大哥,”注意到安辰逸的異樣,季榆眨了眨眼睛,有些疑惑地開口問道,“怎麽了?”
    置於膝上的手不由自主地動了動,安辰逸深深地看了麵前的人一眼,好不容易才按捺下伸手去觸碰對方的欲-望:“沒什麽。”他頓了頓,似是想到了什麽一樣,再次出聲問道,“你身上的傷如何了?”
    碰上季棠的時候,即便有他護著,季榆也仍舊不可避免地受了些傷。盡管並不算多重,可兩人當時身上能夠用以療傷的丹藥,全都用在了他的身上,反倒是季榆,全憑自己的調息,恢複得較為緩慢。
    “已經好得差不多了,”聽到安辰逸的問題,季榆的臉上頓時就露出了一個燦爛的笑容,“多虧了謝大哥給的丹藥!”
    就是這時候,他都不忘在安辰逸的麵前,替謝瑾瑜給說幾句好話。
    要是這兩個人能早日和好,他就能少受點折騰不是?
    不知是否看出了季榆的那點小心思,安辰逸失笑地搖了搖頭。
    這個人,真是不知道該說他是聰明好,還是遲鈍好。分明不管是他還是謝瑾瑜,在某些事情上,都已經表現得足夠清楚了,可對方卻還是毫無所覺,反而時時刻刻想著為了消除他們之間的“誤會”而牽線搭橋,讓人不知好氣還是好笑。
    大概季榆會如此作為,也是因為心裏頭已經裝了人吧?所以,他才不會將自己兩人那反常的表現,往自己的身上去聯想。
    眼前又浮現出季榆被季棠打傷時,麵上那不可置信的神情,安辰逸忍不住在心中輕輕地歎了口氣。
    如若這兩個人並非血親,他說不定此時已經主動退出,不去插足兩人之間的感情了吧?畢竟從先前季棠有意留手的舉動來看,對方對於季榆,並非毫無感情。
    隻不過,有些東西,注定了隻能掩埋於無人可見的深處。
    壓下心中繁亂的思緒,安辰逸略微彎了彎嘴角:“瑾瑜他……”
    然而,他的話還沒說完,就聽到門外傳來了不耐的敲門聲。
    季榆和安辰逸對視了一眼,都從對方的眼中看到了好笑的神色。
    在這個僅有三人的地方,想來沒有人會猜錯門外的人是誰。
    “需要單獨談的話已經說完了吧?”轉過頭看著安辰逸,季榆的臉上是毫不掩飾的調笑之色,“安大哥要不要再去把人攆一次?”
    既然季榆都這麽說了,安辰逸當然不可能再攔著外頭的人,不讓對方進來。隻是,在見到季榆一副看好戲的表情的時候,他的心中仍舊不可避免地生出了一絲無奈與鬱悶。
    想來他若是一日不能改變季榆認定了他和謝瑾瑜是一對的想法,對方就一日不可能察覺到他的心意。
    看著季榆打開了房門,朝著門外的謝瑾瑜露出了一個燦爛的笑容,安辰逸覺得,自己想要做到這一點,著實是無比困難。
    “聊完了?”瞥了一眼屋裏的安辰逸,謝瑾瑜挑了挑眉梢,徑直邁步走了進來。
    安辰逸見狀眉頭幾不可察地一皺,麵上也露出些許不悅的神色來。
    謝瑾瑜的本性確實不壞,可這從小養成的紈絝性子,有時確實讓人難以忍受。前些日子和他在一塊兒的時候,對方好歹還依著他的性子收斂了些,可如今卻又是故態複萌了。隻是,作為此間主人的季榆都沒有開口,他理當不好多說什麽。
    “嗯,”沒有在意謝瑾瑜稍顯無禮的表現,季榆笑著應了一聲,不忘給對方添上茶水,“安大哥正在和我說外頭的情形呢!”
    雖然季榆和謝瑾瑜在這幻境之中不過待了七日,可外頭遍尋他們不見的人,卻已經炸了鍋——這還沒從謝瑾瑜的手上拿到那傳說中的上古靈石呢,那些個所謂的名門正道,就已經開始為了這東西的歸屬,開始了窩裏鬥。
    反正在他們的眼中,即將散去一身修為的謝瑾瑜,已經是那砧板上的魚肉了,不是嗎?
    季榆怔怔地望著前方出了一會兒的神,就閉上了眼睛,靠在季棠的胸前,沉沉地睡了過去。
    以不過築基的修為,在修得元嬰多年的幾名長老的追殺下逃竄至今,這個身子早就已經到達了極限,此時鬆懈下來,自是無法再繼續堅持下去了。
    察覺到懷中之人的氣息的變化,季棠低頭看了一眼,眉頭忽地蹙了一下,又很快鬆了開來,隻是眼中飛快地劃過一絲複雜的神色,轉瞬間便不見了蹤影。
    由於一開始並未打算留下季榆的性命,季棠自然是沒有準備安頓對方的地方的,最後隻得挑了一處自己無意間發現的洞府,用作暫時的落腳之地。
    將還未醒來的季榆放在床上,季棠猶豫了一下,又去找了一條薄被替他蓋上,這才轉身離開。
    ——今日的變故,他還得知會二長老他們一聲才是。
    不緊不慢的腳步聲逐漸遠去,好似湖麵泛起的漣漪,緩緩地平靜了下來。一時之間,這個不大的空間裏,隻能聽到床上的少年那清淺的呼吸聲。
    似是感到有些寒冷,季榆伸出手,將身上的薄被裹得更緊了些,被風吹得半幹的頭發自頸側滑落,襯得那白皙修長的脖頸更顯細弱。
    不知從什麽地方傳來了水滴滴落的聲音,一下一下的,在安靜的環境中,顯得格外清晰。
    有粉色的花瓣從頭頂飄落,如翩躚的蝶,優美而柔緩。
    陽光從繁茂的枝葉間傾灑下來,在地上形成斑駁的光點,清澈的溪流緩緩地流淌,不時有不甘寂寞的魚兒躍出水麵,濺起一片晶亮的水花。
    望著眼前這如畫的美景,季榆的神色有些微的怔忡。
    他想,他這會兒應該是在做夢。如若不然,他不可能在一個眨眼間,就從一個清冷的洞府當中,來到這樣一個風光旖旎的地方來。
    偏過頭看著立於不遠處的涼亭當中的人,季榆的唇角略微彎了彎,已是明了了其中的緣由。
    那季家的人,還真是看得起他們的這位小少爺,竟用上了這種方法,來他這裏打探消息。
    抬手取下落在肩上的花瓣收入袖中,季榆眼中的迷茫與困惑緩緩地褪去,抬起腳朝涼亭走去。
    不得不說,那些人確實很會把握時機。在經曆過那般險死還生的境地之後,此時確實該是人最為鬆懈的時候,用以卸下他的心防再適合不過。
    ——可惜的是,他並非那些人心中的那隻,對季棠全心信任的小白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