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19.第五穿(十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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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他向來, 都是一個完美的“演員”。
    對於謝瑾瑜的到來,季榆並沒有感到又太多的意外,這樣的發展,本就在他的預料之中。
    不說在原定的劇情當中,安辰逸和謝瑾瑜就該在這幾日會麵了,就是那所謂的“命運”,也絕不可能讓安辰逸和他之間真的發生什麽——就算他的計算出了少許差錯,謝瑾瑜最後定然也會分毫不差地趕到,阻止安辰逸繼續下去。
    畢竟, 謝瑾瑜和安辰逸,才是這個世界命定的一對,不是嗎?
    許是迎麵吹來的涼風讓季榆的意識清醒了些許, 他抬起頭,看著眼前不停變換的景象,滿是迷茫的雙眼當中, 浮現出一絲清明來,隻是,還不等他開口說話, 就有人強硬地掰開了他的嘴, 將一顆丹藥塞了進去。沒一會兒,他就沉沉地睡了過去。
    謝瑾瑜和安辰逸不同, 他在修煉一途上走得太過順暢, 自然就餘下了大把的時間, 去研究其他東西,是以安辰逸並不擅長的丹藥一途,於他而言卻是沒有任何難度的。
    甫一探查季榆體內的情況,謝瑾瑜就明了了其中的緣由,但可惜的是,他手邊也沒有準備相應的解藥,索性就直接讓人昏睡過去,不再理會了。
    反正這春-藥又不是什麽能夠要人性命的毒-藥,把藥效給忍過去也就是了,頂多就是難受一點罷了,可那就不在謝瑾瑜的考慮範疇內了。
    低頭看著懷裏某個不管是身形還是樣貌,都跟個十五六歲的小孩兒似的季榆,謝瑾瑜的眉頭不由地擰了起來。
    雖然剛才他一氣之下,直接把人給擄了過來,但到底要做些什麽,他還真沒有想過。
    謝瑾瑜承認,他的心裏對季榆是有氣的。
    就算知道這個家夥很有可能是無辜的,但在親眼見著了那樣的場景之後,要想讓他不做絲毫遷怒,顯然是不可能的事情。
    要知道,他之前對安辰逸,可是動了真心的。就是這次急急忙忙地想要趕回落仙門,也有對方的幾分原因在裏頭。
    若是能夠說清事情當中的誤會,借著落仙門的能量,想要找到季榆,事情就容易得多了不是?
    可謝瑾瑜沒有想到的是,還不等他把自己的打算說出來,他和安辰逸之間,就大吵了一架。他本來就不是什麽好脾氣,盛怒之下,就直接做出了諸如“恩斷義絕”的舉動來。
    他以為,按照安辰逸的性子,等到氣頭過了,他服個軟認個錯,再幫著一塊兒把季榆的事情給解決了,對方肯定就不會再計較此事了,卻不想等兩人再次見麵的時候,事情卻早已掙脫了預定的軌跡。
    想到方才安辰逸出言承認對季榆的感情時,眼中那不容置疑的堅定與執著,謝瑾瑜就感到胸口一陣發悶。
    他太清楚那個眼神代表著什麽了,每當那個人做出不可更改的決定時,就會露出那樣的表情。
    然而,謝瑾瑜更清楚,從某種意義上來說,季榆算是他的救命恩人。
    如果沒有季榆鬧出來的動靜,他和安辰逸就是被季家的人誆著進了陷阱,說不定都還不知道到底發生了什麽。想來也正是因為忌憚季榆將其中的內情透露給自己,落仙門匆忙中更改的布置裏麵,才會留下那樣大的漏洞,給了他逃離的機會。
    謝瑾瑜為人確實自傲狂妄,但卻並不是那種恩怨不分的人,更是做不出恩將仇報的事情來。
    因此,接下來該怎麽處理季榆,就變得更加棘手了起來。
    ——真要下手報複吧,有違道義,而且這事說不定還真不是對方的錯;但真要就這麽放過了,謝瑾瑜又覺得有點不甘心,胸口有一股氣理不順,憋得慌。
    從有記憶以來,他還從來沒有碰到過這種兩難的情況,一時之間,還真有些不知道該如何做。
    死死地盯著閉著眼睛睡得正沉,對自己的視線沒有一點反應的某個家夥看了好一會兒,謝瑾瑜才長長地歎了口氣,移開了視線。
    算了,還是先找個落腳的地方吧。
    他的洞府在落仙門之內,斷然是不能回去的,至於其他的地方……略一沉吟,謝瑾瑜的心中就有了決定。
    在徹底撕破了臉之後,那些個名門正派也就不再理會那層蒙在臉上的遮羞布了,隨便找了兩個經不起推敲的罪名安在了謝瑾瑜的頭上,就滿世界派人追殺起他來,眼下對他來說,能夠稱得上是安全的地方,實在是不多。
    那些早就攪和到這趟渾水裏去的門派和氏族就不說了,就是那些與此事無關的,也不敢為了謝瑾瑜一個人,得罪那麽多的大門大派。
    謝瑾瑜的實力再強,終究隻有一個人。
    有謝瑾瑜擋在前頭,將注意力放在安辰逸身上的人倒是少了許多,可總會有那麽些有心人,將主意打到這個先前和謝瑾瑜關係緊密的人身上去的。
    即便從對方的口中問不出什麽,好歹也能拿來當個人質不是?
    但安辰逸到底是這個世界欽定的主角,不管碰上什麽樣能夠置人於死地的絕境,最後都終能化險為夷。
    回憶著腦海中那本衍生出了這個世界的“原著”當中,本該在接下來上演的劇情,季榆緩緩地睜開了眼睛。
    從外頭的天色來看,眼下已經第二天的晌午了。哪怕有著樹蔭的阻隔,那從窗戶裏透進來的光芒,依舊是刺得季榆眯起了雙眼。
    身子因為那未曾得到紓解的藥效,還有些微的乏力,但那股熱意卻早已消退了下去,季榆坐起身來,有些茫然地打量著周圍陌生的環境。
    這是個不大的房間,布置得很是簡單,卻不顯絲毫簡陋,處處顯露著不拘小節的大氣。
    窗外的院子裏種著兩棵海棠,鬱鬱蔥蔥的,長得很是茂盛。
    視線在牆上掛著的落日流螢圖上停留了一陣,季榆就知曉了這是什麽地方。
    世人都以為謝瑾瑜定然是在機緣巧合之下,得到了上古大能的傳承,得到了那仙人留下的靈石法器,卻永遠都不會想到,那能夠開啟仙境的上古靈石,在那處於被稱為“死海”的海底,由陣法撐起的幻境當中,不過是腳邊一塊不起眼的石頭,便是讓他們在這地方來回走上幾百遭,他們也不可能發錢其中的奧妙。
    抬手輕輕地撫過蓋在身上的薄被,感受到從掌心傳來的柔軟觸感,季榆的眼中頓時流露出驚歎的神色來。
    這幻境當中的一草一木,一鳥一蟲,都並非真實,但卻更勝真實。
    而這偌大的陣法當中,唯一的真實之物,就是當初被安辰逸和謝瑾瑜帶出去的那塊上古靈石了。
    “看來安辰逸和你說過這裏的事情了。”將季榆的表情盡收眼底,謝瑾瑜推開房門,挑著眉看過去,這話也不知是在感歎還是嘲諷。
    突然響起的聲音讓季榆一驚,他抬起頭,朝門邊看去,卻在看清了對方的樣貌時,猛地怔住了。
    “謝瑾瑜?”麵上控製不住地流露出驚訝的表情來,季榆顯然沒有想到會在這裏看到對方,“你沒事?”
    聽到季榆的話,謝瑾瑜倒是有些意外。看來這個人,對落仙門那一夥人的謀劃,確實知道得不少,怪不得那些家夥,怎麽都不肯放過對方。
    “光憑那些家夥,想要攔住我,根本就是不自量力。”冷哼了一聲,謝瑾瑜的眉眼間露出一絲不屑的神色來。
    那麽一群在大乘期待了多年的人聯手,居然還得靠著一個漏洞百出的破陣法,才有對他出手的底氣,單這畏首畏尾的舉動,謝瑾瑜就為那些家夥感到丟人。
    這麽想著,謝瑾瑜卻忘了,正是他口中的那個“破陣法”,險些要了他的命。
    然而,聽了謝瑾瑜的話,季榆的臉上卻並沒有任何放鬆的神色,反而擰著眉,起身快步走了兩步,來到了他的身前。
    “你強行從那個陣法當中掙脫了?”不顧謝瑾瑜異樣的眼神,季榆徑直抓起他的手,將袖子捋了上去。頓時,對方手肘處一道細長的紅痕,就顯露在了兩人的眼前。
    季榆伸出另一隻手按了上去,就見那道痕跡像是聚在一灘的水一樣散了開去,但等到他放開,那玩意兒又凝在了一起,形成了和原先一模一樣的紅痕。
    “這是……?”謝瑾瑜見狀,眼中抑製不住地生出一絲愕然的情緒來。他竟一點兒都沒有察覺到,這東西是什麽時候出現在自己身上的。
    察覺到懷中之人的氣息的變化,季棠低頭看了一眼,眉頭忽地蹙了一下,又很快鬆了開來,隻是眼中飛快地劃過一絲複雜的神色,轉瞬間便不見了蹤影。
    由於一開始並未打算留下季榆的性命,季棠自然是沒有準備安頓對方的地方的,最後隻得挑了一處自己無意間發現的洞府,用作暫時的落腳之地。
    將還未醒來的季榆放在床上,季棠猶豫了一下,又去找了一條薄被替他蓋上,這才轉身離開。
    ——今日的變故,他還得知會二長老他們一聲才是。
    不緊不慢的腳步聲逐漸遠去,好似湖麵泛起的漣漪,緩緩地平靜了下來。一時之間,這個不大的空間裏,隻能聽到床上的少年那清淺的呼吸聲。
    似是感到有些寒冷,季榆伸出手,將身上的薄被裹得更緊了些,被風吹得半幹的頭發自頸側滑落,襯得那白皙修長的脖頸更顯細弱。
    不知從什麽地方傳來了水滴滴落的聲音,一下一下的,在安靜的環境中,顯得格外清晰。
    有粉色的花瓣從頭頂飄落,如翩躚的蝶,優美而柔緩。
    陽光從繁茂的枝葉間傾灑下來,在地上形成斑駁的光點,清澈的溪流緩緩地流淌,不時有不甘寂寞的魚兒躍出水麵,濺起一片晶亮的水花。
    望著眼前這如畫的美景,季榆的神色有些微的怔忡。
    他想,他這會兒應該是在做夢。如若不然,他不可能在一個眨眼間,就從一個清冷的洞府當中,來到這樣一個風光旖旎的地方來。
    偏過頭看著立於不遠處的涼亭當中的人,季榆的唇角略微彎了彎,已是明了了其中的緣由。
    那季家的人,還真是看得起他們的這位小少爺,竟用上了這種方法,來他這裏打探消息。
    抬手取下落在肩上的花瓣收入袖中,季榆眼中的迷茫與困惑緩緩地褪去,抬起腳朝涼亭走去。
    不得不說,那些人確實很會把握時機。在經曆過那般險死還生的境地之後,此時確實該是人最為鬆懈的時候,用以卸下他的心防再適合不過。
    ——可惜的是,他並非那些人心中的那隻,對季棠全心信任的小白兔。
    停下腳下的步子,季榆望著涼亭中背對著自己站著的人,眼中有明滅的光芒。
    這個人離他是這麽近——隻需再向前一步,他就能踏入眼前的這座涼亭當中,喊出對方的名字,將自己近些日子來所受的委屈與苦難,都盡數訴諸於口,可他卻無論如何,都無法邁開腳步。
    用力地抿緊雙唇,將心中那不停奔湧的渴望給壓下,季榆踉蹌著後退了兩步,轉過身準備離開。
    他不能……將這個人,也一並卷入此次的事情當中去。
    然而,還沒來得及邁開雙腳,季榆就聽到身後傳來了季棠那熟悉的、沒有多少起伏的聲音:“你去哪兒?”
    心下猛地一突,季榆甚至還沒來得及思考,就已經下意識地運起了功法,腳尖在地麵一點,飛速地超前竄去——然後下一秒,他就直直地撞入了一個寬闊的懷抱中。
    有如秋日裏被微風裹挾而來的麥浪的氣息鑽入鼻中,季榆的身子微微一僵,不敢抬頭看麵前的人一眼。
    “你在躲我?”察覺到季榆稍顯僵硬的身子,季棠的眉頭深深地擰了起來。
    他原本以為,季榆在見到了他之後,定然會主動上前招呼,卻沒想到對方的舉動,與自己料想中的完全相反。
    “沒、沒有!”被季棠的聲音給喚回了神,季榆有些慌亂地搖著頭,後退一步想要拉開和季棠之間的距離,“我隻是……”然而,季棠卻像是預料到了他的舉動似的,提前按住了他的肩,止住了他的動作。
    兩人因為剛才的碰撞,本就貼得極近,這會兒季棠再做出這樣的動作來,簡直就像是將季榆整個人都攬在了懷裏一般。
    感受著透過布料傳遞過來的另一個人的體溫,季榆的耳根一熱,頓時連自己原本想要說什麽,都給忘得一幹二淨了。
    等了半晌,還是沒有等到季榆的下文,季棠垂下頭看著這個從剛才開始,就不肯朝自己看上一眼的弟弟,眉頭不由地皺得更深:“你不信任我?”
    除此之外,他實在是想不出對方在見到自己之後,第一反應就是逃離的理由了。
    按理來說,能夠讓他進入夢境,季榆對自己,肯定是有著最基本的信任的,可對方現在的表現,卻讓季棠忍不住懷疑起這一點來。
    “我不是……”聽到季棠的話,季榆的心裏一慌,抬起頭下意識地就想解釋。他原本是想了十多種借口來解釋自己剛才的行為的,可在對上那雙專注地注視著自己的眼睛的時候,那些早先想好的說辭,都在一瞬間消失得一幹二淨。
    “我……”抬起手抓住了季棠的袖擺,季榆的嘴唇顫了顫,那深藏在心底的想法,就那樣不受控製地從口中說了出來,“我不想……拖累大哥。”
    “我這一次,惹了很大的麻煩——很大很大的麻煩,”抓著季棠的袖擺的手不自覺地微微用力,“如果大哥卷進來的話,會受傷的,”季榆的眼眶有些微的泛紅,“——會為了我,受傷的。”
    而隻要一想到這樣的可能,他就恐懼得不能自已。
    “我……”仿佛是在抑製著什麽過分劇烈的情感似的,季榆的身子細微地顫抖著,就連從喉間發出的聲音,都帶著一絲幾不可察的顫音,“對大哥……”
    然而,他的話還沒有說完,眼前的景象就有如碎裂的鏡麵一樣散落開來,倏忽間就被湧上來的黑暗吞沒。
    驀地睜開雙眼坐起身來,季榆像一條擱淺的魚一樣,大口大口地喘息著,好一會兒才回過神來。
    “這是……?”看著因自己剛才的動作而滑落至腰間的薄被,季榆愣了一下,繼而像是想到了什麽一樣,輕聲地笑了一下。
    明明連笑容都很少有,但大哥,卻意外地細心呢。
    將視線從身上的薄被上移開,季榆轉頭打量起周圍的環境來。
    這裏應該是某個洞天福地的房間內,空間並不大,但靈力的濃鬱程度,卻比之外界,要高出許多,想來若是在此修煉,定然能夠事半功倍。
    屋裏的布置很是簡單,除了季榆身下的石床之外,就隻擺著一套桌椅,主人那清冷的性子,在這之上體現得很是分明。
    壓下上揚的嘴角,季榆掀開被子正準備下床,卻不想下一刻,屋子的石門被推了開來。
    看到門邊一襲白衣的季棠,季榆的動作一頓,先前夢中的景象一股腦兒地湧了上來,讓他頓時有種手足無措的感覺。
    哪怕清楚麵前的人不可能知道自己夢到了什麽,但隻要想到自己那險些出口的話語,季榆就恨不能找個地方鑽進去。
    ……所以說,他到底為什麽會做那樣的夢啊?!
    “大、大哥!”低下頭錯開了季棠的視線,季榆努力地試圖壓下臉上的熱度,生怕季棠從自己的臉上看出什麽端倪來。
    看著屋裏眼神飄忽的人,季棠的嘴唇動了動,好一陣子都沒有說話。
    事實上,就連他自己都有點弄不明白,自己這時候到底在想些什麽——就像他不明白,剛才自己為什麽要突然中斷那個夢境一樣。
    他隻是覺得,如若讓麵前的這個人,將那句話說完的話,會有什麽東西,發生天翻地覆的變化。而那,並非他能夠承受的。
    “大哥?”被季棠的目光看得有些不安,季榆忍不住低頭仔細地打量了自己一番,眼中浮現出些微無措與忐忑的神色來,“怎麽了?”
    “沒什麽,”沉默了片刻,季棠才出聲回答,“傷勢如何了?”
    “已經沒有什麽大礙了,”聽到季棠問起這個,季榆心下鬆了口氣,麵上露出了一個不大的笑容,“大哥不必擔心。”
    他本就沒有受什麽太重的傷,隻需好好地休養一陣,就能恢複過來,反倒是季棠,這一回救了他,不知今後還會碰上什麽樣的麻煩。
    想到這裏,季榆臉上的笑容倏地淡了下去。
    他終究……還是連累了這個人。
    手指無意識地摩挲著手腕上那顆已經恢複了尋常溫度的玉石,季榆遲疑了好一會兒,才出聲問道:“二長老他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