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41.第五穿(三十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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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掛了許清容的電話, 度一方越想越覺得不對勁。
    ——不僅僅是對方那顯得有些古怪的反應,還有一些別的什麽。
    皺著眉頭思索了一會兒, 他忽然拿起手裏還沒放下的手機, 翻出剛才通話的號碼,又撥了回去。
    “喂?”聽到手機裏傳來的許清容稍顯疑惑的聲音, 度一方沉默了片刻, 才出聲問道:“你現在在家?”
    聽到度一方的問題,許清容愣了愣,有點不明白對方怎麽會突然想到問他這個, 但在猶豫了一下之後,還是如實地回答了這個問題:“對,”他停頓了一下,有點疑惑地問了一句, “有什麽事嗎?”
    然而,回應他的,卻是手機裏傳來的掛點電話的聲音。
    有點莫名其妙地看了屏幕上顯示的那連十秒鍾都不到的通話時間,許清容有點鬧不明白度一方這是在幹什麽。
    是突然想到了什麽剛才忘記說的事情?還是有什麽別的原因?
    認識這個人也有不短的時間了,這還是許清容第一次見到對方做出這種奇怪的舉動來。
    不過,對方真要是有什麽要緊的事, 肯定會再打電話過來的,再不濟, 他們兩個的住處也就隔著兩層樓的距離, 對方就是直接下來找他, 也不是多麽麻煩的事情。
    畢竟對方昨天才剛從另一個城市回來, 又在醫院裏陪著他們待了大半天,這會兒自然不可能去其他地方亂跑。
    可想歸這麽想,幾分鍾之後,許清容看著門外站著的人,還是有點不知道該露出什麽樣的表情。
    但話又說回來,對方在問了他是不是在家之後,就直接下來找他,其實……還挺合理的?
    雖然就那麽直接掛了他的電話,確實顯得有點不禮貌了點。
    略微彎了彎嘴角,許清容也沒有去在意這種細節,側過身把人給讓進了自己的屋子。
    和許清容對視了一會兒,確定這個人並沒有因為至親的離世,而深陷於悲傷之中,度一方遲疑了片刻,還是將手裏拿著的東西遞了過去。
    “這是阿姨最喜歡的那部電影的原聲碟,裏麵有劇組全部人員的簽名。”這還是他前一段時間收拾東西的時候找出來的,度一方覺得,像這樣愛折騰的導演,他這輩子可能也就隻能碰上這麽一個,“就當是我……”說到這裏,他停頓了一下,才繼續說了下去,“送給她的最後的禮物吧。”
    聽到度一方的話,許清容的臉上並沒有露出太過驚訝的表情。
    既然現在躲在他屋裏的那個小東西,實際上就是度一方護得緊緊得的那個人的話,度一方知道他這邊的情況,也就不是什麽奇怪的事情了。
    “謝謝,”伸出手接過了度一方手裏的音碟,許清容笑著說道,“正好我媽沒來得及挑要在她的葬禮上演奏的曲子,看來我不用去頭疼這件事了。”
    見許清容這樣自然地提起“葬禮”這兩個字,度一方的眉梢挑了挑,忽地就有點想笑。
    該說什麽樣的母親,教出什麽樣的孩子嗎?眼前的這個人,和他在病房裏見過的那個女人,有著說不上來的相似。
    “能起到用處就最好不過了。”笑著應了一句,度一方沒有再繼續這個話題,又和許清容閑聊了兩句,才說出了自己這時候來這裏的真正目的:“你有見到過一條蛇嗎?”他抬起手比劃了一下尺寸,“大概這麽長,綠色的,”想了想,他又補充了一句,“——很蠢。”
    許清容:……
    雖然知道很不合時宜,但聽到度一方最後的那兩個字,他還是忍不住有點想笑怎麽辦?
    輕咳了一聲,掩下了唇邊的笑意,許清容搖了搖頭:“沒有,怎麽了?”
    說完之後,他像是覺得自己這樣的回複顯得太沒有誠意和可信度一樣,又加了一句:“這種地方,不大可能看到蛇吧?”
    不說這裏本來就處在不那麽適合蛇生活的市中心附近,小區裏的保安要是見到了這種東西,非得第一時間消滅不可,怎麽可能放任對方亂跑?
    “朋友放在我這裏的一條蛇,”知道如果自己突然說出養了蛇的話,許清容肯定不可能相信,度一方眼睛都不眨一下地編出了一個聽起來十分合理的說法,“一不小心給跑了。”
    “要是再找不到……”好似無意一般地朝許清容虛掩著的房間裏看了一眼,度一方的眼中流露出一絲深意,“存著的金幣,可都要用完了。”
    許清容:……啥?
    被度一方這前言不搭後語的話給弄得有點發懵,許清容都忍不住懷疑了一下自己的耳朵。
    不過很快,他就明白過來,這應該是對方和這會兒不知道藏在某個角落裏的小東西之間,隻有兩個人明白的暗語。
    度一方對於季榆的身份和來曆,顯然比他要清楚得多。
    隻是,就這樣都還沒把人給追到手,不正說明他有著更大的機會嗎?
    唇角不自覺地向上揚起了些許,許清容就像是沒有聽到度一方剛才的話似的,無比自然地扯開了話題,度一方也很配合地順著對方的意思聊了下去。但兩人之間的氣氛,卻是比先前多了一分難以言說的微妙。
    扒在門縫的邊上,看著外麵的兩人你一句我一句地聊個不停,季榆急得尾巴都卷起來了。
    這兩個家夥以前見麵的時候,不是都很享受那種不需要說太多話的安靜嗎?怎麽這一回他們就這麽能聊?居然連怎麽做甜點更好吃這種東西都能說上這麽久!度一方這個家夥真以為他能聽懂嗎!?
    一邊巴巴地盼望著那度一方趕緊結束對話離開,一邊在心裏不停地碎碎念著,季榆周身的怨念,都快實質化了。
    ……桌子上的早飯,他才吃了一半啊有沒有?!
    眼睜睜地看著桌子上,那還留著自己的牙印的糕點的熱氣一點點地散去,季榆恨不得直接衝出去,一口把它給吞了。
    也不知道是不是感受到了季榆的想法,許清容笑著和度一方說了句什麽,然後伸出手,拿起桌上放著的點心,朝對方遞了過去。
    季榆:……(╯‵□′)╯︵┻━┻
    看到度一方在那塊本該屬於自己的東西上咬了一口,季榆頓時明白了什麽叫做心在滴血。
    淚眼汪汪地看著度一方吃完了東西之後,又和許清容說了幾句話之後,才轉身離開,季榆默默地把自己在角落裏縮成一團,在心裏畫圈圈詛咒某個人。
    那個混蛋,居然敢趁他不在,動他遊戲裏的金幣也就算了,居然還搶他的吃的!簡直不可饒恕!
    但最大的問題是……他壓根沒有什麽能報複的辦法啊有沒有?!
    默默地在心裏一樣一樣地把自己身上屬於度一方的東西給數了過去,季榆淚流滿麵地發現,貌似除了自個兒本身之外,他手上就再沒有什麽不是度一方買的東西了。
    雖然以前沒有這些東西他也都一樣過來了,但現在……想到自己遊戲裏那攢了好久的金幣,季榆就忍不住在埋著腦袋發出了一聲哀嚎。
    那東西,可是拿錢都沒那麽容易買的啊有沒有?!
    要是他再在這兒多待一陣子,度一方會不會真的把他的金幣都給用完吧?
    這麽想著,季榆忍不住又把自己盤得更緊了一些。
    於是,當許清容好不容易在門縫裏找到了某個小東西的時候,就看到了一條把自己打成了無比複雜的結的蛇。
    ……所以說,這個家夥,總共才這麽點長,到底是怎麽弄成這個樣子的?
    蹲在邊上看了一會兒,發現某個小家夥在折騰了一通之後,除了把自己的結弄得更結實之外,壓根沒有起到任何作用,許清容伸出手,戳了戳對方唯一還能動的尾巴尖,忍著笑意問道:“需要幫忙嗎?”
    盡管很懷疑許清容是不是在故意笑話自己,但眼下沒有其他選擇的季榆,隻能含著眼淚點了點頭。
    ……天知道他今天為什麽會這麽倒黴,什麽事都一塊兒給碰上了。
    “要走了嗎?”小心地替季榆把結到一起的身體給解開,許清容出聲問道。
    剛才度一方的某些話,顯然就是有意說給這個小東西聽的。
    聽到許清容的問題,季榆猶豫了一下,還是老老實實地點了點腦袋。
    倒不是真的那麽在意自己遊戲裏的那些金幣,隻是他實在是有點擔心對方的安全。
    這個小區的安保做得很好,本來隻要度一方待在這裏麵,他就應該可以稍微放下心來,但想到之前那個這會兒他們還沒弄清楚身份的人,能夠接連兩次地在度一方所在的片場,折騰出那樣的亂子來,他覺得,他還是再小心一點的好。
    ——對,沒錯,就是這樣!
    像是要肯定自己的想法似的,季榆又用力地點了點頭。
    不過……桌子上的東西,他能帶走嗎?
    注意到某個小家夥那直勾勾地盯著桌子上僅剩的那塊點心的雙眼,許清容的嘴角不由自主地勾了勾,也不多說什麽,直接把對方捧上了桌子。
    這種有著酥脆口感的甜點,總都是還熱騰的時候味道更好一些的,但自覺成功地從度一方的嘴下搶了食的成就感,彌補了這一點小小的不足,季榆反而覺得吃起來比剛才還要更香了些。
    看到季榆的樣子,許清容偏著腦袋想了想,突然開口說道:“我這些天正在嚐試做一些新的小東西,能請你幫我試一試味道嗎?”他看著尾巴一翹,立馬抬起頭來,目光灼灼地看著自己的小東西,唇邊的笑容不由地擴大了幾分,“明天我做好了之後,給你送過去?”
    本來還在糾結著自己明天又該怎樣避開度一方,悄悄地溜到許清容這裏來吃東西的季榆,一聽到許清容的話,連忙點著頭答應了下來。
    這麽好的事情,他怎麽可能拒絕?!
    看到眼前的小東西忙不迭地墊著腦袋,生怕自己又突然改了主意的樣子,許清容的腦子裏控製不住地就冒出了之前度一方對對方的評價,眼中頓時就浮現出些許笑意來。
    “那就這麽說定了。”輕咳了一聲,壓下上揚的嘴角,許清容伸出小指,彎著雙眸看著他。
    張口吞下最後一小塊甜點,季榆舉起尾巴,和許清容用力地勾了勾,又仰起頭在對方的下巴上蹭了蹭,然後才跳下尾巴,再次從門底下擠了出去。
    季榆表示,還好他剛剛吃得不算多,要不然他說不定又會在這地方給卡住了。他相信,那絕對會是一個比之前的事情還要更淒慘的悲劇。
    看著某條蛇艱難地把自己的尾巴從門底下給收了回去,許清容挑了挑眉頭,總算是知道這個小東西,是怎麽在他不在的時候,進到他家裏來了。
    但是……這個家夥,為什麽不直接讓他開門?那樣肯定會比鑽門縫方便很多不是?
    有點弄不明白某個妖怪的想法,許清容搔了搔頸側,不再去想這些事情,回身去房間裏翻出了這些天自己記下來的一些配方,打算再稍微改良一下,確保能夠更符合對方的口味。
    這種事關自己的終身幸福的事情,還是再仔細一點的好。
    說起來……他是什麽時候開始,對某個小家夥,生出這樣的心思來的?
    往碗裏加砂糖的動作一頓,許清容的眼中流露出些許困惑的神色來。在這之前,他可從來沒有想過,自己會對任何非人形的東西,產生這種感情。
    輕輕地歎了口氣,在心裏感歎了一下世事的無常,許清容就繼續去折騰自己手裏的事情了。
    反正不管起始點如何,這種事情,隻要他不覺得後悔,就已經足夠了,對嗎?
    聞著再次從樓下傳來的香甜的氣息,季榆抖了抖身上的鱗片,仰起頭看著麵前關得嚴嚴實實的門。在自己到底是該繞到邊上,從窗戶裏溜進去,還是跟進許清容的家裏一樣,從門縫裏擠進去之間糾結了好一陣子,季榆最後還是無比艱難地爬到了門框上,按下了度一方家那總共就沒幾個人會按的門鈴。
    然而,讓季榆感到有些意外的是,他在外麵等了好一會兒,都沒等到度一方過來開門。
    ……難不成這個家夥,真的為他之前溜走的事情生氣了,不想再見他了?
    想到自己變回原形之後,度一方那有點發黑的臉色,季榆的心裏頓時就有點發慌。
    換了是誰,碰上這種事情,都不可能一臉平靜地說一個“哦”,然後同意的吧?那個家夥,至於這麽小心眼嗎?!
    委屈巴巴地貼在牆根上,季榆壓根沒想起來剛才某個人特意去許清容那裏找他的事實。
    他之前總想著要在外麵多待一會兒,要和度一方保持一段時間的距離,但不管怎麽樣,他都從來沒有想過,自己真的就這樣,和這個人斷絕往來。
    明明以前一直藏在對方看不到的角落裏,自顧自地進行著自己的計劃的時候,他也沒有覺得這有什麽難以忍受的,可想到自己今後可能又要去做同樣的事情,他卻不知道為什麽,一下子就難過了起來。
    然而,就在季榆的心裏不停地想著這些有的沒的事情的時候,麵前的門總算被人從裏麵拉了開來。
    視線在門外空無一人的走廊上停留了片刻,度一方的視線無比自然地下移,立即就看到了某個不知怎麽的,看起來顯得有點可憐兮兮的小妖怪。
    本來心裏還有那麽一絲憋屈的度一方,在看到對方的模樣的時候,心裏頓時一軟,蹲下-身去,小心地揉了揉對方的腦袋:“這是怎麽了?”
    難不成還能是在許清容那裏受了委屈?
    感受到從度一方的指尖傳來的溫度的那一刹那,季榆莫名地就有種鼻子發酸的感覺。
    難怪其他妖怪總和他說,不要太過習慣身邊有人陪伴的生活,那會讓他變得更加脆弱。
    可是他現在才想到這一點,似乎……有點太遲了。
    纏在度一方的手腕上,讓對方把自己帶進了屋裏,季榆一沾上床,就迫不及待地在上麵打了個滾。
    他覺得,他肯定是被某個認床的家夥給傳染了,才會覺得這張床睡起來,比其他地方的床都要舒服。
    在被子上來回地滾了好幾圈,還沒來得及細細地品味度一方床上的被子,和許清容給他準備的枕頭指尖躺起來的差別,季榆就被人給摁住了。
    指腹好似不經意一般地在季榆沒有鱗片的皮膚上蹭過,激得季榆不自覺地抖了一下,度一方幾不可察地翹起嘴角,垂下頭和肚皮朝天的小妖怪對視著。
    “變回來。”揉了揉季榆比之背上要柔軟許多的腹部,度一方略微眯起了雙眼,臉上帶著些許威脅的神色。
    他可不希望自己一轉頭,這個小東西就又不知道藏到哪個角落裏去了。
    天知道對方是不是還會在他不注意的時候,悄悄地溜到許清容那裏去。
    一想到這個小家夥從自己這裏逃走之後,第一個想到的去處,居然是許清容的家裏,度一方眼中的神情,不由地就顯露出幾分危險來。
    他確實不可能把季榆看做是自己的所有物,但盡量減少對方和自己情敵之間的來往,總還是他能夠做到的事情。
    聽到度一方的話,季榆的身體倏地一僵,好一會兒才側過頭,悄悄地觀察了一下度一方的臉色。
    現在他的確沒有以前那樣,對人形那麽排斥和不習慣了,但是,對於這個家夥之前的舉動,他還是感到有點心有餘悸。
    倒也稱不上討厭,就是覺得有點……奇怪?害怕?
    一下子也想不出來該怎麽形容自己的感受,季榆的表情有點糾結。
    他實在是不能確定,要是他變回去的話,度一方是不是會再對他做點什麽。
    見季榆好半晌都沒有給出一點反應,度一方的手指動了動,順著對方的身體一點點地往下滑,最後停留在上次被他找到的某個部位,帶著些許暗示意味地還會摩挲著。
    “乖,變回來。”感受到手下的小東西那無意識地緊繃起來的身體,度一方忍不住低低地笑了出來,“如果真的不喜歡我的一些舉動,再變回去就行。”
    他再怎麽著,也不可能做到,按照自己的心意,控製對方不去在人形和原形之間轉換不是?
    聽到度一方的話,季榆歪了歪腦袋,覺得好像確實是這個道理,在考慮了一陣子之後,就乖乖地變回了人類的樣子。
    當然,這其中,某個人手上沒有一點要停下的意思的動作,也起到了不小的作用。
    看著再次在自己的麵前,上演大變活人的某個妖怪,度一方放在對方身上的手下意識地收攏了一下。
    “唔……!”少了用來遮擋與隱藏的鱗片的包裹,季榆的身體頓時變得更加敏感了起來,那過分刺激的感受,無比清晰地傳遞到了他的腦中,讓他抑製不住地從喉間發出了一聲輕哼。
    “……”低頭看了看自己的手指,又抬頭看了看某個躲到一邊,滿臉戒備地看著自己的妖怪,度一方沉默了片刻,絲毫沒有可信度地開口為自己辯解,“我不是故意的。”
    季榆:……
    這種話,這個家夥真的以為他會相信嗎?!
    度一方:……
    這是對他經常編各種話來騙這個小家夥的報應嗎?
    第一次感受到了命運這種東西的度一方輕嘖了下舌,沒有再去做什麽誘哄某個妖怪的事情,隻是站起身,從衣櫃裏拿出了自己一早就給對方準備好了的衣服。
    “過來。”在床邊坐了下來,度一方看著麵前縮在床的另一邊的人,出聲說道。
    他倒是不介意對方就這麽光著身子待在家裏,可他實在是不敢保證,對方一直這樣在他的麵前晃來晃去,他是不是還能控製住自己的行為。
    到時候,讓這個家夥從自己的身-下再溜走一次,他就真的要暴躁了。
    “我、我可以自己來的!”察覺到了度一方的目光中所蘊含的炙熱,季榆忍不住掀起被子,遮住了自己的身體,那隻露出半個腦袋的模樣,可愛得讓人想上去親一口。
    然而,度一方顯然是不可能這麽輕易地就改變自己的主意的。
    略微彎起眸子,度一方壓低了聲音,把自己的話又重複了一遍:“過來,”頓了頓,他又加上了一個字,“乖。”
    那稍顯輕柔的尾音,帶上了些許安撫的意味。
    聽到度一方那有些讓人耳麻的聲音,季榆捏著被子的手有點不自在,猶豫了好半天,才稍微往他那邊挪過去了一點——又挪過去一點。
    反正……真要是有什麽不對的話,他直接跑了就可以了吧?
    有過了一次經驗,季榆表示,他下一次肯定能做得比上次還要不拖泥帶水!
    看著眼前的妖怪裹著薄被,頂著一臉不情願的表情,拖拖拉拉地蹭到了自己的懷裏,度一方不由地輕聲笑了出來。
    這個家夥還真是……知道這個時候,都還保有對他的那份純然的信任,這著實是讓他——舍不得放手。
    垂下頭在季榆的頸窩裏深深地吸了口氣,度一方將人整個地攬入了自己的懷中之後,才開始給對方穿起衣服來。
    也不知道是不是真的擔心季榆一個被逼急了,就再變成蛇跑了,度一方接下來倒是沒有再做什麽多餘的動作,但或許是季榆自己心裏有鬼的緣故,他總覺得度一方的指尖碰到他的地方,有點無端地發熱,讓他都不由地有點坐立難安起來。
    看著季榆有些發紅的耳根,度一方從喉間發出一陣短促的笑聲,給對方穿衣服的動作,也變得更加仔細和緩慢了。
    好不容易才熬過了這似乎顯得格外漫長的穿衣服時間,季榆還沒來得及為度一方的守規矩而鬆一口氣,就感到對方伸手抬起了自己的下巴,下一秒,他的唇上就多出了一個溫軟的觸感。
    濕滑的舌自季榆由於驚訝而微微張開的雙唇間鑽入,細致地舔舐過對方的每一顆牙齒,而後勾纏上那柔軟的舌,用力地吮吸拉扯著,就連兩人身上的溫度,似乎也都隨之升高了許多。
    結束了一記讓季榆有些喘不過氣來的深吻,度一方垂下頭,在他蒙上了一層霧氣的眼角親了親,笑得跟隻偷了腥的貓似的:“這是報酬。”
    替對方穿了衣服,他總得收取點代價才是,對不對?
    見到季榆還有點傻愣愣的表情,度一方沒忍住,又低下頭,在他的唇上親了一下。
    季榆:……
    明明他都說了可以自己來的,這個家夥非要幫他穿衣服也就算了,居然還敢這樣……強買強賣!
    好半天才從自己貧瘠的詞匯裏麵翻出了一個比較符合現在的狀況的詞匯,季榆氣鼓鼓地等著眼前的人,就差沒有撲過去直接咬對方一口了。
    看出了麵前的妖怪的氣悶,度一方彎了彎唇角,伸出手指點了點自己的唇角:“我讓你親回來?”
    季榆:……
    他突然有種和一些電影裏的女人那樣,抓花這人的臉的衝動怎麽破?
    然而,還沒來得及琢磨自己把這個想法付諸行動的可行性,季榆的視線就被度一方手指上貼著的創口貼給吸引住了。
    他記得,今天早上的時候,這個人的手上,好像沒有這個東西的來著?
    度一方好歹也是個經常出現在熒幕上的人,對於這種有可能會在自己的身體上留下疤痕的事情,平時都還是挺注意的,季榆還真沒見過幾次對方把自己弄傷的情況。
    注意到季榆的目光,度一方掃了一眼自己的手指,很是隨意地晃了晃手:“切菜的時候不小心弄的。”
    季榆聞言,下意識地扭頭朝那明顯沒有多少煙火氣的廚房看了一眼。
    因為之前度一方是打算在片場待上幾個月的,家裏的冰箱裏自然不可能放太多的食材,昨天兩人回來之後,又一直待在醫院裏,壓根沒去過超市,季榆可不覺得,家裏有什麽需要用到菜刀的東西。
    速凍水餃這種東西,倒是還剩下一大包。這種度一方以前似乎還挺喜歡吃的東西,在他來之後,就基本沒怎麽動過。
    隻覺得某個人的話在自己的這裏的可信度,正在變得越來越低,季榆湊過去,在度一方的手上細細地嗅了嗅,就下床走到了客廳裏的垃圾桶邊上,從裏麵翻出了一小截生鏽的刀片。那上麵,甚至還殘留著某個人的血跡。
    看到季榆的動作,度一方頓時有些頭疼地揉了揉額角。
    他以往還真不知道,這個妖怪居然有著和狗一樣靈敏的嗅覺。
    望著季榆找到了刀片之後,又從抽屜裏翻出了自己藏好的信封,度一方輕輕地歎了口氣,站起來走了過去。
    “拍得還挺不錯的,”視線在季榆手上那張,對方靠在自己的肩上睡著的照片,度一方笑了一下,“你覺得呢?”
    季榆沒有回答度一方的問題,隻是把信封裏裝著的照片都倒了出來,一張一張地看了過去。
    照片有很多,從他在飛機上,蓋著薄被躺在度一方的腿上睡覺,到片場離,他樂顛顛地給其他人打雜,度一方坐在邊上,彎著眸子看著他的情景都有,甚至還有一張,是他和度一方一起坐在車後座,笑著在說些什麽的照片。
    單是看著手裏的這些照片,季榆就能感受到一股油然而生的毛骨悚然的感覺。
    有那樣一個人躲在暗處,用充滿了毀滅與占有的欲-望的雙眼,緊緊地盯著自己的一舉一動——這種事情,即便隻是想想,都你能讓人從心底生出一股涼氣來。
    這些東西出自誰的手,自然不需要多想。
    既然在原本的劇情中,能夠跟著度一方到醫院裏去,想要找到度一方的住處,對那個人來說,理當是再簡單不過的事情。
    隻是,少了某個關鍵性的人物,想要把人給揪出來,並讓對方改邪歸正,乃至於化敵為友,可就不是那麽容易了。
    看著那沒有任何標識的空白信封,季榆臉上的表情變得凝重了起來。這還是度一方第一次在這個妖怪的臉上,看到這樣的神情。
    “你真的一點都想不到他是誰嗎?”放下手裏的東西,季榆忍不住轉過頭,看向身邊的人。
    他在這個世界上,根本就不認識幾個人,這個人當然不可能衝著他來的——而之前度一方所遭遇的意外,也足夠說明了這一點。
    不知道該怎樣回答季榆的問題,度一方沉默了片刻,突然翹起唇角,稍顯揶揄地看了季榆一眼:“你當初跟了我那麽久,就沒有發現這個人的存在嗎?”
    他可不覺得,對方跟蹤他的時間,會比季榆來得少。
    聽到度一方的話,季榆愣了愣,眼中忽地浮現出些許愧疚的神色來。
    確實,那個時候,他成天就想著該怎樣完成自己的報恩,想著該如何讓度一方和許清容相互之間生出好感來,除此之外,他甚至都沒有太過去關注度一方的生活。
    要不是這樣,當初就不會發生,度一方被攝影棚裏的布景給砸到的事情了。
    而在那之後,甚至連他的生活起居,都成了度一方需要操心的事情,反倒是他,每天除了吃喝睡之外,就再也沒有做過其他什麽有用的事情。
    ……就連和許清容的事情,都還被他自己給攪和了。
    想到這裏,季榆的心情不由地變得更加沮喪起來。
    看到季榆的樣子,度一方立即就知道自己說錯了話,下意識地張口就想補救,卻沒想到眼前這個平時會經常會因為一些小事情,而糾結上老半天的妖怪,這時候卻很快就把腦子裏那些紛亂的想法給扔到了一邊。
    “就是因為我沒發現,”用力地抿了抿嘴唇,季榆抬起頭來,緊緊地看著度一方的雙眼,很是認真地說道,“才更應該小心,不是嗎?”
    哪怕他再怎麽不用心,好歹也還是感知超過平常人許多的妖怪,對方能夠在他沒有絲毫察覺的情況下,做出這些事情來,肯定不是什麽簡單的角色。
    季榆甚至都有點懷疑,那個藏在暗地裏的人,會不會是和他一樣,待在俗世的另一個妖怪。
    猜出了季榆的想法,度一方感到有些失笑。
    這個世界上,哪來的那麽多混跡在普通人當中的妖怪?就是聊齋裏頭,大部分的妖怪,都還是藏在深山老林裏呢。
    再說了,要是那個人真的是妖怪的話,他這會兒怎麽還可能好端端地站在這裏?對方隻要和季榆一樣,在他待在休息室裏頭的時候,變回原形給他一下,就直接完事了。
    見到度一方那一臉不以為意的樣子,季榆忍不住想要反駁什麽,但最後又覺得自己的猜想確實有點不太現實,也就沒有再說話,隻是有點氣悶地坐在邊上,一遍一遍地看著麵前的照片。
    他算是看出來了,要不是他自己把這些東西給找出來了,這個家夥壓根就沒打算告訴他。
    說不定對方之前把他在外麵晾了那麽半天,就是為了把這些東西藏好,不讓他看見。
    ——他又不是對方的什麽人,對方就是把這些事瞞著他,也沒有什麽值得責備的地方。
    這麽想著,季榆就感到有一股氣憋在胸口,吐不出來又咽不下去,難受得要命。
    “應該隻是個鑽進了死胡同裏的粉絲。”伸手從季榆的手裏抽走了信封和照片,度一方拉了張椅子過來,在季榆的身邊坐了下來。
    他知道,這會兒他要是不把事情給講清楚,這個妖怪大概能為這件事情,和他氣上好一陣子。
    本來他不把這些東西告訴季榆,就是為了不讓對方太過擔心,如果起了反效果,就沒有什麽意義了。
    “這樣的東西,”略微思索了片刻,度一方開了口,“我以前也收到過。”
    聽到度一方的話,季榆猛地抬起頭來,睜大了雙眼看著他。
    這種事,他還是第一次聽對方提起。
    抬起手安撫一般地揉了揉季榆的發頂,度一方緩緩地吐出了一口氣,似乎有點不知道該從哪裏開始說起。
    凡是當演員的,隻要稍微有些名氣,就總是少不了會有粉絲給他們寄一些信件和禮物,度一方作為一個拿了幾年影帝的人,自然不可能例外。
    以前每當收到這些東西,他的經紀人和助理向來都是不會擅自拆開的,度一方偶爾也會挑一些信件回複幾句,而那個人的來信,正是其中之一。
    或許是得到了回應,讓對方感到很開心吧,在那之後,對方的來信和小禮物,就一直沒有斷過。
    最開始的時候,不過是一些最尋常不過的問候與祝福,但越是往後,信紙上的話語,就變得越來越偏執與露骨。
    察覺到了寫信的人那有些不對勁的情緒,度一方在考慮過後,就直接寫信拒絕了對方。
    在那之後,他有好一陣子都沒有再收到寫有同樣自己的來信。直到有一天,他從一個寄到工作室的香囊裏麵,拆出了一根長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