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65.第六穿(十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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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想來是林曲一早就準備好了後手的緣故, 事情平息得很是迅速, 並沒有掀起太大的波瀾。但對於某些時刻關注著這個圈子裏的信息的人來說, 這顯然不可能是會被輕易漏過的消息。
    隻是不知道是顧慮季榆的身份,學校裏的那些人沒敢表現出什麽來,還是別的什麽原因,蘇景陽似乎並沒有因此受到影響——至少對方並未在季榆的眼前,表露出多少因為這件事而造成的困擾。
    略微偏過頭, 看著抱著靠枕坐在沙發裏,無比專注地看著電視屏幕上正在直播的歌唱比賽的人, 季榆的雙唇彎了彎,突然出聲問道:“最近沒碰上什麽麻煩?”
    “什麽?”把大部分的注意力都放在了電視上的蘇景陽聽到季榆的問題,慢了半拍才反應過來,稍顯疑惑地歪了歪腦袋,似乎不明白他在說些什麽。
    如果不是在無意間看到了對方手機裏存著的,某張此刻已經不可能在網絡上找到的照片, 季榆說不定還真的會以為, 對方因為某些原因, 沒能看到一些訊息。
    “像這樣的比賽, ”和蘇景陽對視了一會兒, 季榆轉過頭,看向正在揭曉比賽結果的屏幕,沒有再繼續追問那個不可能得到答案的問題, “想參加嗎?”
    “……可以嗎?”蘇景陽聞言愣了愣, 下意識地就問出了這個問題。但隨即, 他自己就忍不住笑出聲來。
    有這個人在,他想參加什麽樣的比賽沒有機會?隻是……
    “還是算了,”輕輕地搖了搖頭,蘇景陽的身子微微後仰,陷入了柔軟的沙發靠背中,“不是不想去,就是……”側過身看向身邊的季榆,他很是認真地想了想,而後給出了一個如同解釋一般的回複,“……感覺還沒到時候。”
    ——並不是擔心自己現在去參加這些比賽,不一定能夠得到那一心向往的名聲和獎勵,他隻不過是覺得,即便此刻的自己站在那個舞台上,也無法真正唱出他真正想要的歌。
    僅此而已。
    “傳說中的藝術家對於美的追求?”哪怕蘇景陽沒有把心裏的想法給說出來,但季榆大致也能猜到幾分,見狀不由地出聲打趣。
    “你覺得很蠢嗎?”沒有回答季榆的問題,蘇景陽看著眼前穿著一身常服的人,開口反問。
    大抵是之前的一個心結被解開了的原因,兩人之間的關係似乎改善了許多——盡管相處的模式並未作出太大的改變,可一些以往絕對不可能說出口的話語,現在對於蘇景陽來說,卻變得格外輕易。
    垂下頭盯著正等著自己回答的人看了好半晌,季榆才移開視線:“你最近看起來好像胖了。”
    蘇景陽:……
    就算想扯開話題,這內容是不是也太糟糕了些?
    忍不住條件反射一般地低頭看了看自己的腰,蘇景陽的腦子裏驀地不受控製地冒出了一個念頭。
    ——“這就是這幾天你都沒碰我的原因?”
    客廳裏的氣氛一下子就沉靜了下來,那一瞬間就升騰起來的尷尬,讓蘇景陽恨不得先給自己一嘴巴,然後再找個地洞,把自己整個兒地都給埋進去。
    ……他的腦子到底是抽的什麽風,才會問出這樣的問題來?
    顯然也沒有想到蘇景陽會說出這樣的話來,季榆的表情有點愣愣的,倒是讓他身上這兩日本來就淡了許多的上位者氣勢,又消散了許多。
    好一陣子才回過神來,季榆看著麵頰微微泛紅,努力作出一副什麽都沒發生的鎮定模樣的人,倏地低聲笑了出來,繼而像是碰到了什麽有趣的事情一樣,笑得越來越大聲,一點都沒有平時那自持克製的模樣。
    ……就算剛才的話真的很丟臉,這人也用不著笑成這個樣子吧?!
    眼看著某個家夥的眼淚都快要笑出來了,蘇景陽不由地在心裏默默地腹誹了一句。
    好不容易才止住了笑聲,季榆揉了揉有點發酸的臉頰,抬手朝一邊的蘇景陽招了招:“你過來。”
    聯想到自己剛才所說的話,再看一看季榆現在的模樣,蘇景陽的心頓時就提了起來。
    然而,不管是處於什麽樣的緣由,他顯然都不可能在這種時候,做出掉頭走人的事情來。
    小小地吸了口氣,蘇景陽抱著靠枕的手無意識地收緊了幾分,好一會兒之後,才像是鼓足了勇氣一樣,緩緩地挪了過去。
    事實上,就連他自己都有點不太明白,這會兒他到底是在糾結什麽。明明這種事情,他應該早就已經習慣了才是。
    既然如此,這種時候他又在害怕什麽——又或者說,在期待什麽?
    隻覺得自從某個人在外頭留宿了一夜之後,自己的心情就變得有些說不上來的奇怪,蘇景陽不自覺地抿了抿雙唇,低下頭沒有去看季榆的表情。
    然而,也不知是察覺到了他的心情,還是別的什麽,季榆許久都沒有什麽動作。好一陣子之後,他才歎了口氣,伸出手輕輕地揉了揉麵前的人的發頂。
    “放心吧,”像是安撫受到了驚嚇的小動物一樣,季榆的聲音聽著有些輕柔,“我不會在你不願意的時候,再對你做些什麽。”
    感受到頭頂傳來的溫度,蘇景陽的手指動了動,一時之間竟有些說不上來自己此刻的心情。
    “……為什麽?”沒有去否認季榆口中自己的態度,蘇景陽好半晌才發出了聲音。
    其實挺多時候,就是蘇景陽自己,都覺得自己矯情的不行。
    當初把自己明碼標價地賣給這個人的是他自身,可事到臨頭,卻依舊無法做好自己該盡的本職。
    “因為想要得到一個人的心,不能去做這種不顧對方醫院的事情,”嘴角略微彎了彎,季榆的語氣並沒有太大的異樣,“不是嗎?”
    ……誒?
    完全沒有料到自己會得到這樣的回答,蘇景陽下意識地抬起頭,朝季榆看過去。
    季榆的眼睛本就生得很好看,那種不帶絲毫雜色的黑,有種讓人抑製不住地沉溺的魔力,當其中蘊滿認真的神色時,尤其如此。
    “——至少書上是這麽說的。”
    然而,下一秒,從季榆口中的話,就打散了兩人之間,那難得生出的旖旎氛圍。
    蘇景陽:……
    就算剛才那句話真的是某本書上寫的,也用不著在這種時候說出來把?!
    他之前怎麽都沒有發現,這個人原來這麽老實?
    見季榆顯然沒有覺得自己的這句話說得有哪裏不對,蘇景陽的腳腕收了收,忽地忍不住問道:“那你這段時間特意待在家裏,也是書上說的?”
    “不全是,”季榆收回手,稍顯懶散地倚在沙發上,“那上麵隻說了要增加相處時間。”
    ……這和直接說“是”有什麽差別嗎?
    看著麵前的人那一本正經的表情,蘇景陽一下子沒忍住,直接笑出聲來了。
    這個人似乎不管說什麽,臉上總是這種帶著些許嚴肅的神色,他以往還覺得對方這個樣子,看起來讓他感到有些難以形容的壓力,可這會兒卻隻覺得這人有意思得要命。
    他突然就有點好奇,這個人說謊的時候,是不是也是這個樣子了。
    “那書上也應該有說,這種時候應該說個謊,好好地討好我一下吧?”歪了歪腦袋,蘇景陽笑著說道。
    就連他自己都沒有意識到,他似乎對季榆表現出要追求他的意思這件事,接受得太過自然了些。
    聽到蘇景陽的話,季榆的眉梢略微挑了挑,而後像是認同他的話一樣直起了身子,低下頭很是鄭重地開口:“我愛你。”
    心髒驀地重重一跳,蘇景陽隻覺得耳邊的聲音一瞬間湮滅殆盡,隻剩下那清晰得過分的心髒跳動聲。
    “好了,時間不早了,”看了一眼牆上掛著的壁鍾,季榆沒有再繼續和蘇景陽玩鬧下去,從沙發上站了起來,“你明天不是還有事?”
    “那個……”然而,還沒走出幾步,季榆就被蘇景陽給喊住了,“新春匯演……你會來嗎?”
    既然公司最近清閑,這個人應該……能夠騰出時間來的吧?
    見到季榆停下腳步,回身看過來,蘇景陽無端地覺得自己的心被懸了起來。
    “如果你希望我去的話。”朝還坐在沙發裏的人笑了一下,季榆轉過身,繼續往前走去,隻留下似乎還沒能回過神來的蘇景陽,怔怔地看著前方。
    他似乎……越來越不明白自己的想法了。
    垂下頭,看著自己空無一物的指尖,蘇景陽猛地閉上了雙眼,仿佛想要逃避什麽似的,將自己埋在了靠枕底下。
    為什麽偏偏……是這種時候。
    這種命運的玩笑,果然無法讓人開心地笑出來。
    自暴自棄地將自己仍在沙發上好一陣子,蘇景陽才長長地吐出一口氣,起來把自己打整好,乖乖地上樓去睡覺。
    熬夜本來就會對嗓子造成不好的影響不說,某個人在他上去之前,也肯定不會自個兒躺下睡覺——越是在意,這種以往從來沒有注意到的細節,就會越攢越多,讓他的心控製不住地生出恐慌和動搖來。
    像是要將這些紛亂的思緒給掃出腦子一樣,蘇景陽用力地搖了搖頭,用被子將自己整個裹了起來。
    注意到蘇景陽的動作,季榆微微眯起的雙眼中,浮現出些微嘲諷的神色,隻須臾便隱沒了下去。
    將手上的書合上放到一邊,季榆關了床頭的燈,也掀開被子躺了下去。
    接下來他所需要應付的……就隻剩下一個人了。
    雙眼緩緩地閉上,那隨著黑暗一同湧上來的疲倦,片刻就將季榆盡數吞沒。
    窗外的雪還沒融化,在月光的映照下,顯露出透徹的瑩白,為這夜色更增添了一份靜謐。
    季榆是被響起的手機鈴聲吵醒的。
    從窗簾的縫隙裏透進來的光線表明已經不早的時間,身邊空著的位置也早已散去了殘餘的體溫。
    抬手揉了揉由於過久的睡眠而有些發疼的太陽穴,季榆拿過還在昭顯著自己的存在感的手機,掃了一眼上頭顯示的名字,就接通了電話:“有事?”
    “……沒什麽,”被自家老板那算不上太好的語氣給震了一下,林曲的語氣聽起來有些莫名的委屈,“就是想問問你那邊的情況……”
    據他所知,別說這種超長的假期了,某個人從接手公司開始,似乎連休假都壓根沒給自己安排過一次。
    不管是什麽事,第一次總是充滿未知的不是?
    聽出了林曲話裏沒有說出來的關心,季榆沉默了片刻,才開口說話:“自古深情留不住,最是套路得人心。”
    林曲:……啥?
    被季榆這兩句沒頭沒尾的話給弄得有點發懵,林曲一下子有點不知道該怎樣接話。
    “看來你休息得不錯啊……”最後決定還是不對季榆的話作任何評價,林曲打了個哈哈,就把這件事給揭過了。
    他才懶得去猜某個最近變得越來越不正常的人的心思呢。
    不過,至少對方的聲音裏,聽起來已經沒有前幾天的那種壓抑感了。或許他今後,應該想辦法,讓這個家夥多休息幾次?
    林曲表示,他絕對不是為了能多體驗幾次坐在總裁辦公室辦公的感覺才想這麽幹的。
    又和電話另一頭的人瞎侃了幾句,林曲就主動掛了電話,將注意力再次放到麵前擺著的這份東西上來了。
    某個人還真是……給他出了個不小的難題。
    不知道林曲這會兒在幹什麽的季榆低下頭,看了看暗下去的手機,眼中流露出些許思索的神色來。
    “我剛剛,是不是崩角色了?”像是在自言自語,又像是有意說給某個不在此處的人聽,季榆低聲喃喃。
    隻可惜,這個此刻隻有他一人的房間裏,並沒有傳來屬於第二個人的聲音。
    在床上又做了一小會兒,季榆才穿好衣服起了身。
    不需要去公司裏忙活那永遠不會有秀智的工作,他自然就得給自己找些其他的事情做。
    沒有到外麵走一圈的興致,季榆索性從冰箱裏拿出一些備用的食材,走進了廚房。
    到底是不缺錢的人家,就算平時基本用不上,這裏頭的一些東西,卻比一些小店麵都還要更齊全一些。
    視線在擺在角落裏的烤箱上停留了一陣,季榆拿過剛才從冰箱裏取出來的雞蛋,開始按照記憶力許清容的做法,開始處理起來。
    他本身就會做一些簡單的料理,這會兒這些事情做起來,雖然算不上有多熟練,倒也不會出現什麽太大的差錯,就是最後出來的東西味道怎麽樣,他可就不能保證了。
    將裝進模子裏的麵糊放入烤箱,定好溫度和時間,季榆就坐到沙發上,打開之前下載的那個小遊戲,打發起時間來。
    隻是,還沒等他打通一個小關卡,那個代表著收到來電的圖標就再次在屏幕上跳動了起來。
    眯起雙眼盯著這個並未備注的號碼看了幾秒,季榆也不退出遊戲,就這樣按下了接聽鍵。
    “我以為,像牽涉到這種金額的合作,應該是由你本人來進行商談的?”電話才剛接通,季榆還沒來得及開口,手機裏就傳來了陸南柯那帶著些許抱怨的聲音。
    虧得他還為了能夠讓自己親自進行這件事,特意惡補了好一陣子,結果到最後他見到的,居然還是上一回跟在季榆身後的那個家夥。
    聽到陸南柯的話,季榆立時就明白過來,先前林曲打電話過來是想要說什麽,隻不過對方最後似乎又打消了詢問他的意見的主意,倒也正好符合了季榆的心意。
    “抱歉了,我正在休假中。”將手機換到了另一隻手中,季榆輕笑了一聲,語氣裏聽不出多少歉意。
    畢竟對方本來也就沒有提前通知他,會親自和他談論這件事不是?
    顯然也明白這一點,陸南柯也沒有太過糾結這個:“我現在就在你公司……”
    “不去。”然而,還不等陸南柯把話說完,季榆就很幹脆地把他還沒說出口的話給堵了回去。
    他可沒有在這種時候,為了別人一句話,就有意跑到公司去的心情。
    陸南柯:……
    所以說,他這是不是被耍了?
    “你待會兒會去酒吧嗎?”大概是感受到了陸南柯眼下想罵人的心情,季榆看了一眼廚房裏還沒到指定時間的烤箱,出聲問道。
    他剛剛陡地想起來,這種熱量過高的東西,他似乎……不能吃的來著?
    被季榆這意料之外的問題給弄得怔了一瞬,陸南柯才給出了肯定的回答:“等這裏結束之後就回去。”
    除了酒吧老板之外,他本來也就沒有什麽別的正經工作,每天待在那裏的時間自然也最多。
    “好。”得到了自己想要的回答,季榆點了下頭,就直接切斷了通話。
    他的遊戲還暫停在那兒呢,他得趕緊先存個檔。
    陸南柯:……
    他怎麽覺得,好像有哪裏不對的樣子?
    看著暗下去的手機屏幕,陸南柯有點好笑地敲了敲額頭,給自己通訊錄的一個人打了個電話之後就,就沒有再去理會還在辦公室裏等著自己的某個家夥,自顧自地轉身下了樓。
    既然他現在想見的人不在這裏,還不如將這交給更專業的人來處理,他也用不著在這些自己沒興趣的事情上浪費時間。
    不過,當陸南柯在自家的酒吧裏等了兩個多小時,還是沒有等到某個表露出要過來的人的時候,心情就不那麽美好了。
    那個家夥,真當他的脾氣那麽好,隨便怎麽折騰都不會生氣?
    “不好意思,我以為你應該會在公司裏花上更久的時間。”就在陸南柯琢磨著自己是不是應該做點什麽,來表示自己那算不上多溫和的脾氣的時候,某個提著蛋糕的人,終於出現在了酒吧的門外。
    陸南柯聞言,才驀地反應過來,剛才自己說的,確實是“結束之後回來”。
    說起來……他為什麽要這麽急匆匆地趕回來?
    那時候恰好是課間休息的時間,他就是繞路去和蘇景陽聊上一會兒,也不是什麽難事。
    見陸南柯不說話,季榆也沒有去過多的探究,走過來將手裏提著的東西放到了吧台上:“上次的回禮。”
    盡管從來沒有聽說過,前去醫院裏探望病人這種事情也有回禮,但陸南柯向來就不是那種會在乎這些條條框框的規矩的人,對此也沒覺得有什麽,隻是拿出杯子,為季榆和自己倒上事先磨好的咖啡。
    就他拿到的那些資料來看,這個人似乎對這種飲料情有獨鍾。
    和季榆這種一心沉浸在工作裏的人不同,陸南柯有著大把的時間花費在各種雜七雜八的技能上麵,就是一杯普通的咖啡,拉出來的花樣也有著普通人無法比擬的精巧。
    看到季榆眼中那一絲不明顯的讚賞,陸南柯的嘴角不由自主地上揚了幾分。
    “嚐一嚐?”將手裏的咖啡杯放到季榆的麵前,陸南柯放下手裏的咖啡壺,一點也不見外地打開了邊上蛋糕的包裝,從那一整個蛋糕上麵切了一小塊下來。
    然而,才咬了一口,陸南柯的一張臉就頓時皺了起來,一副忍耐著什麽的表情看向對麵的人:“我們有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