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11.第七穿(十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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要知道,當世敢於與謝瑾瑜正麵對戰,並且不至於一個照麵就落敗的人,也不過就是五指之數, 而就是這幾個人全都合在一起,都還敵不過對方, 沒有哪個蠢貨會在真正撕破了臉的情況下, 還讓自己手下的門人, 去做這種自尋死路的事情。
知曉了這些人的真實目的,謝瑾瑜可不會再如之前那樣,對他們有絲毫的手下留情。
抬起頭看著謝瑾瑜,季榆的神色間滿是凝重:“沒有破解之法。”
就是在原本的劇情當中,謝瑾瑜都是經曆了這樣一遭的,哪怕眼下的狀況已經與那原先有所不同, 但想來這一點, 卻是不會有任何改變的。
聽到季榆的話, 謝瑾瑜的眉梢輕輕地挑了一下,並沒有對此作出太大的反應,反而是從季榆的手中抽回了自己的胳膊,眯著眼睛打量起麵前這個比自己矮了大半個腦袋的人。
有些不解謝瑾瑜這莫名的舉動, 季榆愣了愣, 正要開口再說點什麽, 卻被對方給打斷了:“你似乎對這個, ”他指了指自己手腕上的痕跡, “很了解?”
盡管不如其他東西擅長,但謝瑾瑜對於陣法一道,也算是有所涉獵的,然而對於這次落仙門的那個陣法,他卻是聞所未聞。要不是抓住了某個壓陣之人對其不精的漏洞,他說不定這會兒還被死死地鎮在那裏頭呢。
但是眼前這個修為不過築基的小家夥,卻對這樣一個能夠讓他吃了大虧的陣法侃侃而談,就連他未能察覺的暗招都知之甚深,這著實是惹人生疑。
總不能那些個人在商量怎麽對付自己的時候,還會當場把這個陣法的妙用及破解方法,都詳細地解說一遍吧?
真要是那樣,謝瑾瑜反倒要懷疑那些家夥的腦子,是不是都裝了豆腐渣了。
沒有想到謝瑾瑜會突然說出這樣的話來,季榆張開口,想要為自己辯解兩句,可到了最後,他卻隻是垂下頭,低低地說了一句:“……對不起。”
那個陣法的出處,不是其他地方,正是季家的古籍,據說是季家飛升之人想辦法送下來的,為不傳之秘。
隻是沒想到,這一回為了這樣一件蠅營狗苟之事,他們竟不惜將其拿了出來。便是將這件事說出口,季榆都感到無比羞恥。
季榆曾在季棠房中見到過這本古籍,閑來無事的時候,隨手翻看過兩頁,是以那日在見到那些人手中的圖案的時候,他就一眼認了出來。隻可惜,他對這些東西並不擅長,當初也未曾對其上心,現在就是他想要將之完整地畫出來,都無法做到。
見到季榆的模樣,謝瑾瑜反倒有點不知道該做出什麽樣的反應了。
他當然是不可能覺得季榆是和那些設計他的人一夥的,不談找這麽一個築基期的小修士,演這樣一場苦肉計有沒有必要,就說季榆和安辰逸相安無事地相處了那麽久,就能說明這一點了——那些人千方百計想要得到的上古靈石,可就在安辰逸的手上。
那個家夥就連這個地方的事情都告訴了季榆,斷然不可能在這件事上有所保留。
沒想到自己一個找由頭挑事的舉動,會得到這樣一個結果,謝瑾瑜不由地就有點煩躁。
他是因為之前的事情,想給季榆找點麻煩沒錯,但這種分明是對方幫了自己,卻讓對方道歉的事情,實在是讓他膈應得慌。
就算季家在這次的事情裏麵出了再大的力,又跟季榆有什麽關係?憑什麽這個人得為了這些糟心事,對他低頭?
看著季榆臉上那遮掩不住的歉疚與難過,謝瑾瑜非但一點兒都沒有覺得舒暢,反而覺得胸中憋著的那口氣,更悶了。
“除了道歉之外,你就沒有其他能做的事情了嗎?”重重地“哼”了一聲,謝瑾瑜的唇邊扯開一個冷笑。
他實在是看不慣這個人把所有的事情,都往自己的身上抗的樣子。
“我……”季榆下意識地張開嘴,卻發現自己竟然找不到任何能夠反駁對方的言語,頓時眼中的苦澀之意又加深了幾分,“……對不起……”
謝瑾瑜說得沒錯,從始至終,他除了不停地拖累別人之外,什麽忙都沒有幫上。
分明是個一無是處的廢物,居然還敢大言不慚地說出要親手將走錯了路的季家人給拽回正道上的話來,簡直就是……丟人現眼。
眼前不受控製地浮現出季棠和安辰逸身受重傷的模樣,季榆眼中的痛苦之色更濃。
怪不得那時在發現了他之後,爹娘沒有絲毫反對那些人的舉動的意思。想來在這兩個人的眼裏,他其實也就是個可有可無的擺設吧?
看著不知想到了什麽,神色間越顯黯然的季榆,謝瑾瑜的眉頭緊緊地擰著,隻覺得胸中一股無名火突地就竄了起來。
“既然沒有什麽別的用處了,”猛地上前一步,捏著季榆的下巴迫使對方抬起頭來,謝瑾瑜帶著怒氣的視線,不避不讓地望入了他的雙眼之中,“就把你唯一還有點價值的身子給我怎麽樣?”
他這輩子,還真沒給人說過“對不起”呢。
本就心裏憋得慌,再看麵前的這個家夥還一臉愣愣的表情,好像還沒從自己的情緒裏麵回過神來的樣子,謝瑾瑜頓時就覺得氣不打一處來。
捏著季榆下巴的手略微收緊,謝瑾瑜略微眯起了雙眼。他決定了,要是季榆待會兒真的敢點頭,他就直接把人先按在地上揍一頓再說。
心緒低落,腦子一時之間轉不過彎來不是什麽大問題,但對方要是真的因此而做出自輕自賤的事情來的話,他不介意動手將人打醒。
不知是否察覺到了謝瑾瑜視線中的危險意味,季榆眨了眨眼睛,麵上浮現出稍顯驚訝的神色來:“你喜歡的,難道不是安大哥嗎?”
雖然安辰逸從未說起過他和謝瑾瑜之間的關係,但在季家的時候,這兩人之間相處時的情景,季榆也是見過的,自然不可能什麽都看不出來。
謝瑾瑜:……
這小子的關注點,是不是有點不對?
身子不由自主地僵硬了一瞬,謝瑾瑜的看著季榆的目光,瞬時就變得微妙了起來。
“對不起,”然而,還不等謝瑾瑜出聲,季榆就朝他笑了一下,一雙眸子彎成好看的形狀,其中暈染的笑意,仿佛能夠觸及人的心髒最柔軟的地方,“剛才是我魔怔了。”他頓了頓,輕聲說道,“謝謝。”
心髒不知怎的就漏跳了一拍,謝瑾瑜鬆開手,有點慌亂地移開目光,不知道該做出什麽樣的反應。
以往他說出這種話的時候,旁人少有不滿麵怒容的,即便有低頭賠笑的,也都不過是看在他的身份和實力上罷了,壓根就沒有一個人,真正地猜到了他的心思。
就是落仙門當中,那些平日裏對他恭恭敬敬的人,心裏頭到底都是怎麽想的,謝瑾瑜心裏也能猜到幾分。
要是門派中真的有人真心待他,又怎會在知曉他手中持有上古靈石的時候,選擇與其他門派勾合作,要取了他的性命,而非直接詢問?
他再怎麽說,都還是落仙門的人,拿了好處,難道還能轉過頭來對付自己的師門不成?
目光微微一黯,謝瑾瑜壓下心中有些繁亂的思緒,轉過頭朝季榆看了過去:“你……”“安……”可謝瑾瑜的話才剛起了頭,季榆也在這時候開了口,頓時,兩個人都愣在了那裏。
似乎沒有料到謝瑾瑜也會在這時候說話,季榆有點不好意思地笑了笑,出聲問道:“什麽?”
“……沒什麽。”對上季榆的視線,謝瑾瑜莫名地就有點泄氣,懶得再去多問什麽,“你想說什麽?”
聽到謝瑾瑜的話,季榆有些迷惑地看了他一眼,卻是沒有深究,而是開口將剛才自己沒說完的話給說了出來:“安大哥呢?”
他原本以為,是安辰逸和謝瑾瑜一塊兒將自己帶到這裏來的,畢竟他不久前可還是和安辰逸待在一起的,可這麽好一會兒過去,卻依舊不見對方的蹤影,他就察覺到有些不對了。
即便安辰逸手邊有事,想來得知他醒來,也應該盡快過來看一眼才是——倒不是季榆覺得自己真有重要到這個地步,而是安辰逸的性子本就如此,心裏時時刻刻地惦念著別人。
許是擔心謝瑾瑜不明白,季榆還不忘將自己和安辰逸一同前往豫山的事情說了說。
“在得知謝大哥有可能被困在落仙門之中的消息的時候,安大哥可是一刻不停地就往豫山去了,”故意將這件事提出來說了一遍,季榆的眼中帶著顯而易見的揶揄之色,“一點兒都沒有考慮過自身的安危呢。”
一邊說著,季榆一邊還不忘仔細觀察著謝瑾瑜的神色。他實在是有點好奇,這位當前修真界當之無愧的第一人,在麵對這種事情的時候,會露出什麽樣的表情。
然而,讓他有點鬧不明白的是,謝瑾瑜的臉上非但沒有露出絲毫欣喜羞赧的表情,看著自己的目光反倒帶上了幾分古怪。
被謝瑾瑜給看得渾身不自在,季榆忍不住低下頭打量了一下自己。
“嗯……”抬手理了理自己有點淩亂的衣襟,季榆一臉嚴肅地沉思著,“我是不是應該先換身衣服?”
還有,他的外衫哪兒去了?
前頭他的心思都在謝瑾瑜突破了陣法這件事情上,壓根沒有注意到自己的狀態。
謝瑾瑜:……
重點是這個嗎?!
按了按跳動的眼角,謝瑾瑜懶得多說什麽,徑直從儲物戒中取出一件外袍扔了過去。隻不過,他的身形要比季榆高大了許多,那衣服罩在季榆的身上,就顯得對方的的身材更加矮小,看著更像個不識世事的孩子了。
看著季榆將過長的袖子往上扯了扯,謝瑾瑜的嘴角控製不住地就上揚了幾分,眼中也浮現出一絲笑意來。
胸中憋著的那股氣早就不知道在什麽時候散了,謝瑾瑜輕輕地歎了口氣,有點明白了安辰逸會說出那樣的話來的緣由。
即便是他,都無法對眼前的這個人,生出什麽厭惡的念頭來。
好不容易才打整好了自己身上的衣服,季榆一抬頭,就對上了謝瑾瑜的視線,不由地就是一愣:“怎麽了?”
從剛才開始,謝瑾瑜的態度好像就有點奇怪?
抬手摸了摸鼻子,季榆忍不住開始琢磨起自己是不是說錯了什麽話來了。
見季榆眼中的疑惑不似作偽,謝瑾瑜沉默了一陣子,才開口問道:“你真的不記得了?”
季榆聞言怔了怔,不知道謝瑾瑜在說什麽。他的記憶隻到昨天安辰逸替他探查身體狀況為止,再往後,就都記不得了。
看到季榆擰眉思索的模樣,謝瑾瑜就知道這個小子是真的什麽都想不起來了。
骨桉葉和辛蕪花混合之後,除了催-情之外,還能讓人產生一種類似醉酒之後的效果,有的人確實會因此而忘記一些事情。就是不知道這對於季榆來說,到底是算好事還是壞事了。
猶豫了片刻,謝瑾瑜終於還是沒有將自己看到的事情給說出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