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55.第八穿(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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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為一個認定了謝瑾瑜與安辰逸之間彼此戀慕, 並且心有所屬的人,在那樣的情況下, 定然是不可能繼續安然地橫亙在兩人之間的。
而一旦他主動與兩人劃開了距離,那麽, 他先前所做的那些努力,到最後,說不定就會在一次又一次的巧合與意外當中, 前功盡棄了。畢竟無論是安辰逸還是謝瑾瑜, 此時對他的那份感情,都沒有深刻到能夠留存一世的程度。
——事實上,謝瑾瑜的那份心情,究竟稱不稱得上是“喜歡”, 都還猶未可知。
在特定的情態下有意營造出的錯覺, 唯有小心嗬護, 細細經營,才能最終成為無可更改的事實。
是以, 無論如何, 他都不能聽出安辰逸的“言外之意”。
不過說實話,季榆確實有些意外, 在明知他不了解當日的內情的情況下,安辰逸竟然依舊選擇與他坦言那時的事情, 沒有絲毫為自己遮掩的舉動。這般磊落的舉動, 倒是要比那些宣稱正義的正道之士, 要超出一大截。
或許這就是天底下絕大多數的“主角”所擁有的特性吧,無論性格有多惡劣,行事有多麽的不擇手段,這些人的心中,總是有著自己劃下的清晰的底線,從來不曾逾越。
季榆無法理解這種舉動,也體會不到那樣的感受,但這並不妨礙他對這些人的敬佩——如果這種想法,能夠稱得上敬佩的話。
側過臉看著正輕聲和自己說著外頭近幾日的情況的安辰逸,季榆的一雙眸子略微彎起,如陽光下的湖麵一般,落滿了令人心醉的光點。
心髒猛地漏跳了一拍,安辰逸的雙唇張開,卻半晌沒有發出一點聲音。
“安大哥,”注意到安辰逸的異樣,季榆眨了眨眼睛,有些疑惑地開口問道,“怎麽了?”
置於膝上的手不由自主地動了動,安辰逸深深地看了麵前的人一眼,好不容易才按捺下伸手去觸碰對方的欲-望:“沒什麽。”他頓了頓,似是想到了什麽一樣,再次出聲問道,“你身上的傷如何了?”
碰上季棠的時候,即便有他護著,季榆也仍舊不可避免地受了些傷。盡管並不算多重,可兩人當時身上能夠用以療傷的丹藥,全都用在了他的身上,反倒是季榆,全憑自己的調息,恢複得較為緩慢。
“已經好得差不多了,”聽到安辰逸的問題,季榆的臉上頓時就露出了一個燦爛的笑容,“多虧了謝大哥給的丹藥!”
就是這時候,他都不忘在安辰逸的麵前,替謝瑾瑜給說幾句好話。
要是這兩個人能早日和好,他就能少受點折騰不是?
不知是否看出了季榆的那點小心思,安辰逸失笑地搖了搖頭。
這個人,真是不知道該說他是聰明好,還是遲鈍好。分明不管是他還是謝瑾瑜,在某些事情上,都已經表現得足夠清楚了,可對方卻還是毫無所覺,反而時時刻刻想著為了消除他們之間的“誤會”而牽線搭橋,讓人不知好氣還是好笑。
大概季榆會如此作為,也是因為心裏頭已經裝了人吧?所以,他才不會將自己兩人那反常的表現,往自己的身上去聯想。
眼前又浮現出季榆被季棠打傷時,麵上那不可置信的神情,安辰逸忍不住在心中輕輕地歎了口氣。
如若這兩個人並非血親,他說不定此時已經主動退出,不去插足兩人之間的感情了吧?畢竟從先前季棠有意留手的舉動來看,對方對於季榆,並非毫無感情。
隻不過,有些東西,注定了隻能掩埋於無人可見的深處。
壓下心中繁亂的思緒,安辰逸略微彎了彎嘴角:“瑾瑜他……”
然而,他的話還沒說完,就聽到門外傳來了不耐的敲門聲。
季榆和安辰逸對視了一眼,都從對方的眼中看到了好笑的神色。
在這個僅有三人的地方,想來沒有人會猜錯門外的人是誰。
“需要單獨談的話已經說完了吧?”轉過頭看著安辰逸,季榆的臉上是毫不掩飾的調笑之色,“安大哥要不要再去把人攆一次?”
既然季榆都這麽說了,安辰逸當然不可能再攔著外頭的人,不讓對方進來。隻是,在見到季榆一副看好戲的表情的時候,他的心中仍舊不可避免地生出了一絲無奈與鬱悶。
想來他若是一日不能改變季榆認定了他和謝瑾瑜是一對的想法,對方就一日不可能察覺到他的心意。
看著季榆打開了房門,朝著門外的謝瑾瑜露出了一個燦爛的笑容,安辰逸覺得,自己想要做到這一點,著實是無比困難。
“聊完了?”瞥了一眼屋裏的安辰逸,謝瑾瑜挑了挑眉梢,徑直邁步走了進來。
安辰逸見狀眉頭幾不可察地一皺,麵上也露出些許不悅的神色來。
謝瑾瑜的本性確實不壞,可這從小養成的紈絝性子,有時確實讓人難以忍受。前些日子和他在一塊兒的時候,對方好歹還依著他的性子收斂了些,可如今卻又是故態複萌了。隻是,作為此間主人的季榆都沒有開口,他理當不好多說什麽。
“嗯,”沒有在意謝瑾瑜稍顯無禮的表現,季榆笑著應了一聲,不忘給對方添上茶水,“安大哥正在和我說外頭的情形呢!”
雖然季榆和謝瑾瑜在這幻境之中不過待了七日,可外頭遍尋他們不見的人,卻已經炸了鍋——這還沒從謝瑾瑜的手上拿到那傳說中的上古靈石呢,那些個所謂的名門正道,就已經開始為了這東西的歸屬,開始了窩裏鬥。
反正在他們的眼中,即將散去一身修為的謝瑾瑜,已經是那砧板上的魚肉了,不是嗎?
轉頭和眼中帶著些許無奈與好笑的神色的安辰逸對視了一眼,季榆掩下唇邊的笑意,將對方讓進屋子後,便伸手合上了房門。
這兩個人自己過來了,倒是省去了他前去找人的功夫。謝瑾瑜的房間他倒是知道,可安辰逸會去哪兒,他卻是不清楚的。
回過身,季榆有點好笑地看了一眼坐在桌邊,自顧自地喝著茶水,一點兒都不把自己當外人的謝瑾瑜,走過去給安辰逸倒了一杯清茶。
視線在安辰逸跟前的茶杯上停留了一陣子,謝瑾瑜的眉梢輕輕地動了動。
他突然就有點後悔,自己手快給自己倒了茶水了。但這會兒要他再開口讓季榆替自己倒一杯,他又拉不下那個麵子。
於是,在沉默了片刻之後,謝瑾瑜一臉正氣地伸出手,拿起了季榆麵前的杯子,和自己手上的做了個對換。
季榆:……
安辰逸:……
這個家夥,做這種事情的時候,能不能不要擺出那麽一副正義凜然的表情?不知道的人,還以為他這是要去做什麽舍身取義的事情呢。
嘴角不受控製地抽動了兩下,季榆好不容易才壓下了喉間的笑聲,裝作什麽都沒有發生一樣,轉過頭看向安辰逸:“安大哥來找我,是有什麽事嗎?”
安辰逸聞言收回了落在謝瑾瑜身上的視線,沒有立即開口回答季榆的問題。好半晌,他才像是做出了什麽決定一樣,對上了季榆的雙眼:“我確實有些事,要和你談一談。”
再次感受到了方才那尋不到來由的壓迫感,季榆下意識地避開了安辰逸的目光,端起桌上的茶杯輕抿了一口。
“是什麽事?”小小地吐出一口氣,感覺那莫名的感覺褪去了些許,季榆才再次看向安辰逸,開口問道。
然而,他的問題,卻並沒有得到預想之中的回答,隻見屋裏的另外兩個人,此時都直直地看著他……手裏的茶杯?
拿著茶杯的手不由自主地抖了一下,季榆總算意識到發生了什麽。
他剛剛喝的那杯茶……貌似是謝瑾瑜喝過的?
雖然相熟的人共飲一壺水並不是什麽大不了的事情,但一來他和謝瑾瑜的關係沒有親密到那種程度,二來謝瑾瑜和安辰逸之間的關係這會兒還有點曖昧不明,他在兩個人麵前做出這種舉動來,確實有點不妥。
……可就算是這樣,這兩個人,也不至於這麽大的反應吧?
被兩人移到自己身上的視線給嚇得渾身一顫,季榆看了看手裏那燙手的茶,抖抖索索地把它朝著安辰逸遞了出去:“要不……我們換換?”
安辰逸:嗬嗬。
目光掃過季榆由於沾了茶水,而顯得有些濕潤的雙唇,安辰逸彎起雙眸,露出了一個淺淺的笑容:“不必了,”他端起桌上的茶水輕啜了一口,“我更喜歡這一杯。”
季榆:……
是他的錯覺嗎,他怎麽覺得從對方的話裏麵聽出了殺氣?
還不等季榆去細細地琢磨安辰逸話裏的意思呢,就聽到邊上的謝瑾瑜重重地“哼”了一聲,隻是他那上揚的嘴角,卻是怎麽都壓不下去。
安辰逸聞聲瞥了謝瑾瑜一眼,捏著茶杯的手無意識地收緊了些許。
“我有些話,要和季榆‘單獨’談一談。”看著謝瑾瑜,安辰逸有意加重了“單獨”的讀音,唇邊的笑容加深了幾分。
“你說你的,我喝我的,”然而,謝瑾瑜卻像是完全沒有聽懂安辰逸的意思似的,端起杯子愜意地喝了一口,“不礙事兒。”
安辰逸:……
季榆:……
這種時候,他是不是應該裝作什麽都沒看到比較好?情人之間的小別扭,他這個外人,還是別插手為妙吧?
這麽想著,季榆果斷低下頭,研究起桌子上的花紋來,宛如那東西藏著什麽能夠讓人著迷的玄秘一般。
可他不想摻和那兩個人之間的事情,他們卻並不會就這樣輕易放過他。
“既然瑾瑜想在此品茶,”麵上的笑容不改,安辰逸沒有再朝謝瑾瑜看上一眼,“不如我們換個地方再聊?”說到這裏,他停頓了一下,才繼續說了下去,“比如,我的房間?”
季榆:……
謝瑾瑜:……
誰他喵的想要品茶了?這茶葉還是他帶來的呢,他早八百年前就喝膩了好嗎?!
見季榆有些遲疑的模樣,謝瑾瑜擰著眉將手裏的杯子往桌上重重地一放,站起身往門外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