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1.第三章(一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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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李泊楓拆開了信, 其中一張是藥方, 另一張寫了些養生之道, 而信紙開篇的「李大人」三字稱呼無不表明這是一封送錯的信。
    他再仔細看了看信封, 其上被水漬模糊了好幾處,有三個字隻能依稀辨字體右側識的亙、白、風, 而左側的偏旁部首完全是一團黑。
    “掌櫃,這封信是誰送來的?”李泊楓在心裏把信差從頭到腳罵了一遍, 能把好好的一封信弄成這樣,而裏麵的信紙還沒打濕也是好本事。
    莫不是信封一沾到水就被手速極快地撿起來, 但也僅是保住裏麵的內容。然而,送不對人光有手速又有何用, 何況寫信人都隻留了一個名字都不曾寫回信地址,難道想讓誤收信件的他來負責?
    “是個生麵孔送的。”掌櫃也有些懵簡單地形容了幾句, 適才來送信的那位少年看著十四來歲, 他似乎並非城裏常見的幾位信差。“怎麽,這信有何不妥嗎?”
    李泊楓本想著開口, 隻聽樓上又傳來了嬰兒的哭泣聲,就見夥計在樓梯邊上喊了一句 “李大郎快來,你家二傻的尿布不夠用了。這鬼天氣, 前頭的幾塊都還沒幹。”
    “知道了,我這就把那些先烘幹。”李泊楓把信塞到了懷中沒閑工夫再管烏龍信件之事,反正沒收到信的人總不會幹等下去, 有腦子的都知道找寄信人問個明白。其實, 該錯送到他手裏的並不是信, 而是一個能製住二傻的人,天知道二傻怎麽那麽喜歡哭哭哭,真的很懷疑母親的離去是受不了如此哭聲。
    *
    樓京墨在寄出信後的第七天等到了李大一紙催賬,其上用詞犀利地調侃她是不是覺得在棺材鋪子呆著已經一眼看透生死無常,所以已經沒有想要拜師求武的想法,否則怎麽遲遲不見說好的藥方。
    怎麽可能沒有藥方!這事絕非官字兩張口就由李大說了算。
    樓京墨重新寫了一遍藥方與修養生息的注意事項,這次特意換了一家信局寄了出去,還著重強調了飛鷹信局的不靠譜,其中一定發生了私吞信件之事。
    在李大懷疑她的守信時間觀之前,更應該先查一查有無突發情況發生,比如說是否遇上了途中大火燒了所有的信件,或是哪個腦子有坑的偷了她的信,原因也許離譜到因為她的字漂亮就想要收藏起來。
    不提李伯渢收到第二封來信後去查了查前因,也不提楚留香為求轉運的北上之路噴嚏不斷,而讓他一度懷疑本就多災多難的鼻子又受到了莫名詛咒,就說樓京墨最近快忍不住脾氣,很想在深更半夜抓起一塊抹布衝進對院新來的那一戶人家。
    時至六月下旬,樓京墨用兩個多月完全適應了葬花記的工作,以及當下往返與杭州城之間的生活。李紅袖友情低價租給她的小院很不錯,小鎮月來巷一角四周沒有鄰裏往來,而院內自帶的大片空地,正好能放心種植各種藥材。
    如此算來,等李藍衫院試結束明年七月歸來,一年時間正好能讓她煉製出足夠的家居旅行等必備藥物,一些賣錢一些自用。假如一年之內李大都找不來一位高人師父,那麽她也能練得粗淺的內力而自行去尋找秘籍。
    然而,生活總有控製不了的意外,比如說半個月前新搬來的對門人家,打破了她原有的清靜生活。
    樓京墨日出夜歸尚未見過對方,對方似乎也不喜與外人往來,但她有理由懷疑對門住的人克扣小孩的夥食,要不怎麽總能在半夜聽到幼兒哭啼聲。
    特別是大暑已至,清風無處可尋,這般炎熱的夏夜外加不休的哭啼聲,簡直是故意製造出的針對一夜安眠到天明的大殺器。
    ‘哇哇哇——’‘嗝,哇哇哇——’
    夜闌本該人靜,樓京墨深吸了幾口氣,終是沒能再心靜自然涼。
    她難免升起念頭想用抹布堵住那張不停哭啼的嘴,但稚兒無辜不可如此對待,那是該好好與小孩的家長談一談別擾民的問題。
    忍無可忍,無需再忍。
    樓京墨顧忌不了子時已過去敲門有多失禮,她簡單穿戴好取過幾瓶藥就衝到對街人家大門口,砰砰砰直接就是三下敲門。
    “開門,快開門。你們家可真有本事,能天天準點讓孩子哭個不停。有本事讓他哭,就開門說個清楚!是不是打算擾鄰到底啊!”
    隔著一條街的對門兩家院落麵積都差不多大,李紅袖家進了門是一大片土地,正屋離大門有一段距離,正能避過了街上的來往車馬人聲。
    此時院門被重重敲響,也不知裏麵的人再做什麽並沒有響起半點回應,除了再一聲幼兒像是扯開嗓子哭的‘嗚嗚哇哇——’
    樓京墨又拍了幾下大門,還是沒有人相應而隻聽到稚兒的哭啼聲,難道說每晚這戶人家的大人都出去打工把孩子一個人留著?而再度敲門仍不得回應,她剛才想要堵住小孩嘴的暴躁也消了,反而生出些許擔憂那孩子該不會哭成啞巴吧?
    當下,樓京墨終究沒能事不關己高高掛起地離開,而是三兩下直接翻牆而過闖進院子。入門也先見到一片土地,其上種著蔬菜,一旁圈養了一隻羊。再遙遙看去,正屋處亮著燈,但燈影模糊看不清屋內是否有人。
    “有人嗎?我是住在對門的,你家孩子到底怎麽了?”
    樓京墨說著向嬰兒哭聲處走去,若非院子裏的蔬菜與羊,她都覺得自己是來否遇到了誌怪故事裏的妖怪哭啼。不正有蠱雕似鳥非鳥頭上長角,叫起來是像嬰兒的哭啼,以此來引誘捕獵人類將吃掉。
    在距離正屋還有幾丈之遠時,樓京墨終於聽到屋裏的動靜了,似是有水聲響起。
    “先別進來!”李泊楓從浴桶裏出來,匆匆擦幹了身體換上幹淨的衣服。
    二傻每天晚上定點哭,今晚發大招了,他剛換下二傻帶屎的尿布,二傻還不忘再噴了他一身尿。他是真快被傻弟弟弄瘋了,完全沒能聽到外麵來人。
    李泊楓係好衣服扣子,又嫌棄地看了一眼床上的弟弟。這二傻吃過喝過拉過,怎麽就精力那麽充沛不睡覺。
    “在下李泊楓,夜泊楓橋的泊楓。失禮之處還請見諒。”
    李泊楓推開屋門見到燈籠下的人,他沒想過會在這種尷尬的情況下第一次見到對門的鄰居。“請問你怎麽稱呼?”
    樓京墨沒來得及去感歎來人彷如皎月般的神貌,她聽得其名就心裏一動。巧合太巧了,雖然李泊楓與李大的名字並非一模一樣,但在讀音與字形上幾近相似。如果此人去過嘉興,搞不好就是他曾經誤收了那封信。
    “我是樓硯,硯台的硯。你有沒有覺得耳熟?或者該問不知你有否去過嘉興?”
    李泊楓聞言愣了一下,巧了確實太巧了,他還收著那封信,但有一個磨人小妖怪二傻要養,他難得才閑下來練練武功,沒時間再去弄清有關烏龍之信的來龍去脈。
    “原來是你。你的信是送到了我手裏,一個很不靠譜的生手信差送的。他把信封上的字都弄糊了,我也不知道退信的地址,這日子又不得閑,信就擱置了。”
    仿佛在證明李泊楓真的不得閑,屋裏很快又響起了哭聲,引得他無奈地說到,“小弟不知為何總是哭。我已經找過好幾個大夫,都沒能治好他的哭症,這段日子給你添麻煩了。”
    你也知道你家哭包擾民,怎麽早不登門道歉!
    樓京墨覺得她必須進門瞧一瞧,哪怕李泊楓不讚同她也必須管,否則哭包夜夜哭啼讓她不得安睡,她就真要住到棺材鋪的棺材裏去了。“你讀過我的信該能猜到我學醫,能讓我去看看你家小弟嗎?”
    “當然可以,有勞了。”李泊楓真心祈求來一位高明大夫治好二傻的哭症,否則他沒等回父親之前恐怕就會棄養小弟。“裏麵有些亂,還請多包涵。”
    樓京墨並不介意尿布的氣味,誰又不是從這一階段過來的,上輩子她的嬰兒期有更尷尬。這就直接抱起了嬰兒,對著光把人仔細地檢查了一遍,再聽其心脈觀其口鼻,得出了小兒身體康健沒有大病的結論。
    “這麽說二傻,我是說小弟他天性//愛哭嗎?”李泊楓不認為他的父母秉性如此,“我聽得民間說法小二夜啼是受驚了。這便信了偏方去寺廟裏求符籙為他鎮魂,也許是大師的法力不足,求來佛珠三日仍不見效果。我在想要不要帶小弟去廟裏住幾天。”
    少年你迷信了,你真覺得愛哭包是被孤魂野鬼纏上了嗎?
    樓京墨沒說子不語怪力亂神,誰讓她本身正屬於其中之一,反而問,“你家就你們兩個人嗎?”
    “這與小弟的哭症有關?”李泊楓沒有正麵回答,是以極其簡單的話帶過了雙親為何不在身邊,“家母有事遠行,家父不放心她便去尋了,歸期未定。”
    李泊楓說起此事是神色冷淡,足見他的那對父母有多不靠譜,竟是留下十來歲的兄長獨自照顧繈褓裏的嬰兒。
    此刻,樓京墨難免想起曾經樓恪照料她的辛苦,對李泊楓也多了一份理解。她識趣地不去追問其中因由,隻說起李小弟的病因,“鎮魂一說也非完全空穴來風,但比起佛珠,更通俗地說你弟弟需要的是人給的安全感。
    有的嬰兒對外界變化的感知很敏銳,比如說居住環境從安靜到熱鬧,比如說熟悉的氣味不見了,比如說原本每天都有人抱著他唱兒歌等等。這些改變都會造成哭鬧不停。”
    二傻剛剛一個月大就不見了母親,而四個月大就坐船過海,一下船就又不見父親。
    李泊楓想著二傻的遭遇,他也不可能抱著二傻唱什麽兒歌,更不提尋回父母的氣息。“那麽現在該怎麽辦?讓我多陪陪他嗎?除了種菜擠奶、開火燒飯、洗衣劈柴之外的時間,總之,我已經盡力陪著他了。”
    樓京墨聽著李泊楓的話,再看著床上瞪大眼睛茫然無知的李小弟,她少有交淺言深地直說到,“你可能是盡力陪他了,但他想要是有人盡力愛他。陪與愛完全不一樣,你以為他傻,但是有的嬰兒感覺非常敏銳。”
    李泊楓被堵到一時無語,甚至有一瞬無措,他以為做的已經足夠了。這是整天圍著二傻忙裏忙外,他還沒有給按著其肥屁股打一頓,如果這都不是兄長愛,那麽他也無能為力了。
    “或許,你可以請一位奶媽,有時幼兒更喜親近女性長輩,或者去杭州城裏的育嬰所了解一下情況。有些來城裏打工的年輕夫妻,沒有長輩幫忙帶孩子,就會把孩子寄養在那裏。”
    樓京墨沒有為難李泊楓,他已經很不容易了。“至於你說帶著他去寺廟小住,我覺得要慎重一些。因為廟裏多香火,孩子聞了沒好處,而且你弟弟比起清靜,可能更愛熱鬧。”
    李泊楓聽了這些提議,他看二傻的眼神裏就寫滿了這一句,‘一點都不像我的弟弟,見鬼的需要愛與熱鬧。’
    樓京墨未免後半夜被哭再擾清夢還多加一句,“你會武功吧?如果會的話,不妨用些許內力給他輕按幾處穴位。”
    “還需要這樣?我的功夫不高,要怎麽給他按才好?”
    李泊楓半點不記得小時候享受過如此待遇,他從記事起隻有在風雨裏練武,今夜第三次嫌棄地看向二傻,他怎麽有如此身嬌的弟弟。
    樓京墨示意李泊楓認真看,是將李小弟的繈褓扒開指著他背後的幾處穴位,她一手半抱住小嬰兒,另一手以指腹穩住力道按了緩緩按了幾下。“必須要控製好力道,從上至下按壓下來,不必帶入太多內力,不急不緩地為其順氣即可。”
    李泊楓一邊牢記按摩的穴位手法,一邊看著二傻的臉色漸漸從想哭中切換出來。他剛想鬆一口氣就發現二傻開始呀呀呀起來,這貨真是半點都不會晚點地餓了。
    “他這是餓了,我去廚房取羊奶。麻煩你先等一等,等一下再說要用幾分內功按壓穴位合適。”
    帶娃不容易,一個人帶娃更不容易。
    樓京墨點了點頭就見李泊楓飛快地跑了出去,她還沒與李小弟好大眼瞪小眼分出誰先眨眼的勝負來,李泊楓就端著木碗又快速回來了。
    隻見李泊楓舀了一勺試了試溫度,這便熟練地一手抱著李小弟,一手用小木勺子喂起了羊奶。在他不急不緩的喂奶中,李小弟已經一小碗羊奶下肚,而唇邊留了一圈白糊糊。
    樓京墨見狀勾起一抹笑,李小弟的樣子還真名副其實的傻萌,而看向李泊楓,“你們兄弟兩人,你叫泊楓,他就叫二傻?”
    “長兄為伯,父親又取停泊楓林之意,泊楓無半點不妥。”
    李泊楓把裏二傻放回了床上,心道自己的名字正是父親的心願,李能永遠停泊於楓之側。至於他的弟弟根本沒來得及被取名,母親就已經離開了。“小弟叫二傻有什麽不好嗎?不都說小兒賤名好養活,他不叫二傻就更難養了。”
    “沒有不好,希望他能傻人有傻福吧。”樓京墨忍住戳一戳二傻肥臉的衝動。時日不早,她早點教完怎麽按穴位也該回去休息。 “那些背後的穴位你都記住了,現在就試試用幾分內力。”
    樓京墨說著卷起半截袖子向李泊楓伸出左臂。要說清以幾分內力給二傻按穴位,那又不是僅憑眼睛看就能確定,她隻好不斤斤計較太多以身先試。
    “來吧,按照我剛才的指法就在肘關節的少海穴上試一試。”
    李泊楓也不遲疑,以兩指按上了樓京墨左手肘的少海穴,力道適中而緩緩加以內力揉按起來。“這樣可以嗎?還要不要再重一些?”
    “再輕一些,少些內力。給嬰兒按摩寧輕勿重。”樓京墨感到了少海穴裏的暖意絲絲滲入經脈,她讚許地為李泊楓的領悟能力點頭,“對,這樣就剛好。你晚上給二傻來幾次助他安神,他該比平時少哭五成。”
    “如此才少了五成,。”李泊楓無奈地搖著頭,他在說話間已是為樓京墨拉好了衣袖。“今天真的謝謝了。等我安排好二傻的事情,必是做一頓好吃的聊表心意,還你請一定要來。”
    “吃飯什麽的隨意就好。最重要的是讓二傻少在晚上哭。”
    樓京墨也不多聊,她是明天還要早起進城工作的人。這是揮了揮手,無需李泊楓相送地疾步走了出去。
    “你等……”李泊楓還想說他不送一程誰關沿街的大門,而慢了幾步遙見樓京墨又翻牆出去了,這動作有夠熟練的。
    “咩?”羊圈裏的羊向著院中叫了一聲,似是不知今夜又在鬧什麽。
    李泊楓站在院子裏先看了看羊,轉身又看向終於安靜的正屋子。其實酷暑天也沒那麽難熬,也許等一等什麽都會好,父親能尋回母親,一切還會與舊時東瀛的生活相同。
    “咩。”李泊楓想著也朝羊叫了一聲,隨即收斂笑容裝作他從未曾有如此幼稚之舉。
    **
    沒了幼兒哭聲幹擾,自是一覺到明天。
    樓京墨在天未亮之際起床打坐練功,燒煮早餐整理藥田,等忙了一圈趁日頭還不大就趕牛車入城上工。
    這日,吳掌櫃的神色卻不似以往悠閑,在例行早講話裏,他表示最近南邊有些不太平,其他分店的掌櫃傳來消息棺材銷量上漲。
    “梅花大盜在江西出沒,消息確鑿,他不再是隻對江湖人下手,半個月前殺了景德鎮的秦知縣。大夥都要提高警惕心才好,雖說我們撞上他的可能,和撞鬼的幾率差不多低,但小心一些總沒錯的。”
    不等樓京墨想要詳細問問,梅花盜的具體情況,隻見吳掌櫃的臉色乍然一白,而他向店門口的眼神都露出了一絲驚恐。
    “大,大東家。”吳掌櫃說話也有些結巴了,卻腳下不停匆匆迎向門口。“您有空回來看看了。”
    店門口不知何時出現了一位衣著華貴的宮鬢美婦,難以形容她到底有多美,似是看一眼就會被勾去魂魄,而讓人徹底忽視了她的年紀。“幾年不見,我甚是想念吳掌櫃,這就回來看看了。不行嗎?”
    吳掌櫃都快給跪了,行行行,您是東家您說了算,但是能不搞易容出行嗎!
    大東家雲夢仙子已經過世了好幾年,小東家為什麽還要易容成母親的樣子出現?難道不知讓人白日見鬼有多可怕,更不提雲夢仙子本人有多美就有多可怕。
    王憐花說是說想念吳掌櫃,但在進門後卻看向樓京墨,“你就是小瘋子招來的新人?看起來比小瘋子膽子要大,你敢睡棺材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