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8.第二十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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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趕著上的不是買賣, 收徒拜師之事亦是如此。
    樓京墨心知無花也非真想甩開長須老頭,否則他又豈會提著菜籃直接回帳篷。為求歸途,兩人終於遇上了疑似魔門中人, 還是要有技巧地先把人留下來。“老先生,你吃過飯了嗎?”
    老頭一個勁地搖頭,他占得一卦就匆匆趕往羅布泊,哪有功夫吃飯。
    “這樣就您請在邊上等一等吧,等我們吃好飯再與你聊天。想來能殺友斷情的您早已無需滿足口腹之欲。”
    樓京墨怎麽可能請老頭吃飯, 買菜做飯的不是她, 她也不會慷他人之慨。
    你們怎麽這樣!
    老頭本來都打算順嘴推辭一兩句了, 沒想到樓京墨不按客套來, 把不讓他蹭飯這點給安排得明明白白了。
    無花又提起菜籃再度繞過了老頭,倘若回去的代價是拜此人為師,那還真是一種不忍直視的代價。思及此, 無花提著菜籃的手掌微微收緊,他的師父緣一直不怎麽樣, 即便是入了世人稱道的天峰大師座下,卻也沒能感受過幾分親近。
    外人又豈會知其中糾葛。天峰十四郎苦苦尋妻不得,隻想把中原武林攪得天翻地覆, 是為逼求天峰大師出手與他比試,火燒南少林藏經閣重地。
    其後,天楓十四郎故意求死被天峰大師重傷, 而不給天峰大師拒絕的機會, 留信一封讓天峰大師收下他的兒子李泊楓為徒。
    天峰大師不得不收下了他親手重傷者的孩子, 而那個孩子並非在繈褓中或毫不知事的年紀。若說真能收徒收得毫無芥蒂,看一看被毀的藏經閣也知道不可能。
    有的人,生來沒有那個命!沒有父母嗬護的命,沒有師父關懷的命。
    恰恰相反,生父以性命為代價要他立誓複仇,生母直接以武力要挾他必須聽話順從,江湖人眼中德高望重的師父始終防備唯一的徒弟。
    那種防備旁人看不出,但作為徒弟能無時無刻不感受到師父在教導他應該四大皆空,仿佛他生來就背負著罪孽。哪怕是親弟弟都比他幸運,幸運的有過十幾年養父母給過的真摯關懷。
    無花將豬肉洗幹淨放到了砧板上,露出溫柔一笑,手起刀落地將其切成大小適中的方塊狀。
    “我來幫忙了。”餘亮撩起帳篷簾門,而見到無花切肉的一幕不由生出錯覺,如果被剁的不是豬肉而是他本人,恐怕也會主動躺平在砧板上,在斷氣前能為看一眼無花的笑容而毫無怨言地被殺。
    這都是什麽古怪的聯想,一定是饞昏了頭。餘亮反手抽了自己一巴掌,疼的感覺讓他清醒,“我來剝毛豆。”
    無花看著餘亮從莫名傻笑到自打自臉,隨後他還裝作什麽都沒發生地坐到小板凳上開始剝毛豆,這是被長須老頭影響到降智了吧?老頭的本事恰如其言很高,可以隔空影響他人的智力,不愧為魔相門出生。
    隨後半個時辰,從菜出鍋到吃飯結束,餘亮還都處在降智狀態中,他還關心起了古怪出現的老頭。“真的不用管那位老先生了嗎?我看他偷偷摸摸竄到廚房裏去了,剛才做紅燒肉的鍋還沒洗,他把最後一口飯蹭著鍋裏的殘汁吃完了。”
    餘亮了解得如此清楚,是他自己想再盛一碗飯時,發現廚房被老頭入侵了。
    “巴豆要錢的。”無花簡單地說了五個字,不管餘亮是否聽明白了未盡之意,他是懶得在鍋裏下藥整一整老頭,隻因此地各類食材都不易得。
    餘亮呆呆地轉頭看向樓京墨,卻隻換來她給出的一疊紙。
    “我想了一些行商的點子,你可以參考著看一看。”樓京墨也覺得餘亮的心計不夠在商場上混,但一時半刻間尋不到更好的合作者,廖勝於無地投資一下餘亮也行。
    “聽你說楊廣已經征募大量勞力欲徹底建成大運河,此事一旦成了,想來江南會更為富饒。從東到西的商路不好走,你又沒有勢力過硬的押貨隊伍。即然餘家在江南有基礎,選擇順應皇命也未嚐不好。”
    這世上能逆勢而為的人屈指可數,大多時候不如順勢而為,免得撞到頭破血流。
    餘亮謝著接過了一疊紙,已是被轉移了注意力也不再去想那個老頭了。
    一時飯桌邊安靜下來,隻能聽得翻紙的聲音,片刻後餘亮又說了一句傻話,“是要好好琢磨一下才能做決定。古話不誠欺我,人以類聚,遇到你們之後,我覺得自己是變聰明了不少。我有一個小問題,兩位是在寺廟裏認識的嗎?我也想去燒柱香。”
    餘亮簡單的邏輯裏,無花是和尚,樓京墨多半是在寺廟中與他認識,那座廟的香火助人聰慧,他也想去求一份算無遺策。
    無花默不作聲地喝茶,如果他與樓京墨真的相識於南少林,那絕不會是如今的相處之態了。
    “求神不如求己,再說那也與寺廟無關。”樓京墨覺得餘亮不該給佛祖添麻煩,“是一位香客牽的線,你就別瞎琢磨了。”
    餘亮聽得雲裏霧裏,隻得腦補成了有位香客去拜佛遇到了無花,香客覺得無花大師佛法過人,便將其介紹給了樓京墨。
    無花卻放下了手裏茶杯,他聽得明明白白,是今日才知楚留香曾做過不靠譜的信差。“小硯是說那位喜歡到處留香的香客?”
    樓京墨點了點頭,過去的那一樁烏龍之事,當事人總該知曉一二。
    無花沒當著餘亮的麵再多問,但此事已經被他記在了心裏,而此刻已經聽到老頭打著飽嗝又來到了帳篷門口。
    “嗝,你們吃得怎麽樣了?我的餓嗝都控製不了了。”
    老頭探頭探腦地透過門簾縫觀察桌子,隻見一滴肉汁都不剩,他朝餘亮翻了一個大大的白眼,認準了一定是這臭小子吃光的肉。
    樓京墨向餘亮微微頷首,“明日,我與阿楓就要離開,你抓緊時間做出決定,有什麽疑問待我遛食回來就問。”
    餘亮目送著樓京墨與無花和怪老頭離開了帳篷區,他是很想堅定原本的心意留在西域找商機,但又覺得回江南勢而為先搭上大運河開通的更好,還真是兩相為難都十分困難的操作。
    羅布泊湖畔的老頭一點都不兩相為難,隻有小娃娃才做選擇,像他這樣的智者是當然是兩個人都要。
    “聖門傳承了近千年,可謂是繼承了先秦諸子百家遺風,江湖上其他那些門派是拍馬也及不上的。什麽慈航靜齋,那都是佛家入中原後才興起的小玩意,認真說起來她家老祖地尼是讀了《天魔策》有感才另立山頭。”
    老頭嘰裏呱啦開始講古,懷緬當年的百家爭鳴又談漢武帝罷黜百家獨尊儒術,這讓聖門分裂成了兩派六道被世人漸漸視作了魔門。後來越發落魄,盡是與一群尼姑相爭天命所歸了。
    老頭並非看不起女人,如今魔門派係裏最強的陰癸派正是女子做主的一支,他隻是覺得掉價掉的厲害。從前法、道、墨、儒、陰陽、雜、農、縱橫、兵家、醫都可以光明正大地一爭天下,而今世人卻尊崇尼姑之言判斷誰為天下名主,成王敗寇莫過於此。
    “魔相門的魔字是多年來的誤傳,原本叫做鬼相門,祖師鬼穀子,通曉縱橫捭闔之術,更是日星象緯、陰陽五行無一不精。正因師祖有通天徹地之才,後世弟子難成其百分之一,魔相門漸漸沒落在所難免。”
    老頭摸著胡須不由唏噓,他正經起來的樣子還真有些高人風範,而稍帶解釋了幾句為何將入聖門必要死親緣情緣。
    “那些年聖門被朝廷全力圍剿,最怕的是收了間諜做弟子。為了杜絕這一情況的發生,是必須斷了入門弟子與世俗的牽連,最安全的莫過於那些有糾纏關聯的人都死了。其實慈航靜齋也一樣,那裏從不收紅塵未盡的門人。”
    這話聽著還真是自成一套邏輯。
    樓京墨卻還是更喜歡一些有人情味的門派,盡管她沒有在大門派生活過,但如果讓她選,是不會選必須先斷情絕愛才可入的門派。
    “坊間流傳過一句話,鬼穀子曾言:方術易學,心術難修。恰如魔門的做法,恐怕越是天資過人而本領卓絕的弟子,越容易出現心魔吧?至於慈航靜齋更難出大成者。”
    老頭心道可不正是如此,聽說曾經打得火熱的祝玉妍與石之軒是徹底鬧翻了,這幾年慈航靜齋又派了碧秀心下山,這碧秀心與石之軒居然有了一女,如今不知去了何處隱居。
    其中紛紛擾擾可夠亂的,而這都不是魔相門要關心的事情,他隻想在死前把門派之學傳下去就好。
    “你斷過嗎?”無花忽而直接地問老頭,“親緣與情緣,你斷過嗎?”
    老頭聞言腳下竟有一絲踉蹌,片刻才找回了聲音,“我入門已是而立之年。和你一樣本就是出家人,因為饑荒戰亂年幼就親人皆去了,也不談娶妻生子,難得尚有一位年少故友相交多年。師父仁義默許我就此入門,而不提其他斷殺之事。不過,我還是失去了他,他是為了救我而死的。”
    老頭遙望著沙丘連綿,如果早知有一日失去之痛如跗骨之蛆,不如從一開始就不要相知。
    這會不是傷感的好時候,還是說收徒正事要緊,“我都說了這麽多,你們入魔相門真的有利無弊。天數如此,我剛好算到有機智過人者出現,我的時間不多了,沒功夫教普通才智的徒弟了。”
    “眼下你們一起入門,是不違反本門弟子與外有牽連一說,反正都是同門中人了。這事是於我們都有利,我在死前把學識傳了下去,你們也利用方術之學尋得歸路,怎麽看都是合則兩利。”
    老頭一臉的誠懇,他都不知上哪去找這等好事,這兩人為何還要猶豫不決。
    “聽著是不錯。”樓京墨卻始終不願相信有白吃的午餐,她沒辦法真把老頭看做普通的想找傳人的將死之人。“真的不用付一絲一毫的代價嗎?”
    老頭猶疑了片刻,仿佛能看穿樓京墨印堂有神光閃爍。他一開始想定下無花做徒弟是真為其著想,小和尚留下能夠擺脫了過往的重重苦海,但他對著魂帶神力者是不可能不依照門規行事的。
    “是有一個條件,將來你必須極盡全力促成一件事。”
    老頭示意樓京墨伸出手,在其掌心落下八個字‘帝傳三世,武代李興’,隨即他又笑嗬嗬地說了,“哈哈哈,這都是還沒影的事情,沒必要現在就憂愁。人嘛,先著眼於當下,解決你們如今想回去的問題才最重要。你們說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