92.第十五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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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謝謝, 給你添麻煩了。”美女回過神來就向樓京墨露出一個感激的笑容,當即向後退了幾步, 使得兩人保持了一段禮節性的距離。
    樓京墨眼見美人一笑, 暗道一句人有千百種,有人荊釵布裙卻仍帶三分清貴。“無礙,舉手之勞而已。姑娘還要好生保重自己。”
    美人微微頷首, 則與樓京墨擦肩而過走入藥館, 隱隱還能聽到她與坐堂大夫的對話。是說病人今早又咳血了, 而且背部還抽疼, 希望大夫能再想辦法開些新藥。
    “上官姑娘, 邊陲之地本就不適合你叔祖養病,而且我真的已經盡力了。我說了他那是陳年內傷,氣血兩淤久而成疾。如果你們有能力就去找武林中人給瞧一瞧,我這小醫館幫不了你什麽了。”
    美人的叔祖受了內傷?
    樓京墨順耳一聽身後醫館中越來越輕聲的談話, 隨著她轉入拐角就沒再關注此事。世間有六指者不並多見,卻尚不成為她多問閑事的理由。
    不如和老天定一個有趣的賭約,六個時辰之內, 隻要她在今夜子時前與美人內再度相見,那就問一問其親友的病症。
    這會是前往小城的集市采購藥膳的食材。清說潤體的美味可不隻做給王憐花瀉火, 兩人從幹燥炎熱的西域大漠入關都需要以膳食調養身體,何況自己做的菜味道總比外麵好上許多。
    此話絕非虛言。
    王憐花更是因為想念熟悉的味道接連兩餐都吃多了,如果他不是練武之人, 鐵定被樓京墨的手藝給慣成了月半花。眼看最想做的飯後運動做不成, 隻好退而求浪漫溫情, 一起逛一逛邊塞小城看夜景消食。
    二月初至,邊塞小城夜風尚寒。不過,二月二龍抬頭的夜市是熙熙攘攘人頭攢動。
    集市上的各色食物香味誘惑不到飽了的兩人,他們能更加專心地去搜羅小攤上的民間手藝品。一路逛下來總能尋摸到三兩小物,值得讚一句頗具趣味。
    趣味半是源於物件本身,半是源於一同欣賞的人。
    距離熱鬧氣氛僅有幾條街巷之隔的清冷小院,一老一少兩人半點未曾察覺趣味。
    老者顫顫巍巍地端著藥碗,哪怕是將湯藥濺出來了都不讓年輕姑娘幫忙。他一口喝完了半涼的苦藥,半是懇求地開口:
    “公主不必再管微臣了,微臣早該隨著老國王去了,能苟延殘喘到今日隻是深恨未成複國之舉。您既然知曉了錢財埋於何地,那就盡早隨著春風將至回江南吧。”
    上官丹鳳沉默不答,隻是看著上官瑾慘白的臉色。
    五十年前,金鵬王朝被哥薩克騎兵攻陷,祖父身死亡國,正是她的這位叔祖帶著年幼的父親一路北上逃入大豐朝境內。
    當年一同臨危受命的還有另外三位大臣,同為金鵬王室的上官木、肱骨大臣平獨鶴、內務大總管嚴立本。祖父的四位心腹攜帶著金鵬王朝的所有錢財逃亡,分為四路隱入民間,曾經立誓等待有一天時機成熟,讓王室後人取回所有錢財而一舉複國。
    然而,上官丹鳳非常清楚那一天不會來了。她活了二十年從未見過另外三位遺臣,恐怕隻有上官瑾固守承諾。
    “三叔祖,自我記事起就一直受您照料,您更為父親的病用費盡心力。現在我怎麽可能先行一步去江南?那不成了不仁不義之輩,想來祖父泉下有知,也絕不會允許我如此行事。”
    五十年前,上官瑾帶著第十三任金鵬大王上官複北上中原,同行的還有上官瑾同樣年幼年幼的兒子上官辭。三人裝作父子兄弟一家人來到江南隱居,但在一路逃亡之中麵對追殺不斷,他們難免都受了傷。
    上官瑾傷在肺腑內裏,因有武功護體一時半刻未曾顯出。上官複傷在膝蓋,後來多年一直被病痛所困。最嚴重的是上官辭傷到了心肺,才會十餘前在小女兒上官雪兒出生後就早早離世。
    上官丹鳳想著多年來上官瑾的維護關愛,從照顧她的父親勝過親子,再到照顧她勝過兩位親孫女,他是全心全力地在謹遵對先王的承諾。
    數月前,上官瑾深知身體撐不了多久了,則要在臨終前把複國與財寶之事都交代清楚。這事卻無法讓金鵬大王上官複一力擔起,他也算腿腳不便,而從妻子產後早亡就終年纏綿病榻,完全談不上再添丁。
    因此,有關陳年舊事都隻能都告之上官丹鳳,並且將其帶來到西部邊塞,說明他所保管的那份錢財埋在何處。
    當下,上官瑾再聞先王名號是情難自禁地眼眶一紅,在此異鄉異地任憑外麵如何歡慶龍抬頭,熱鬧卻都與他毫無關聯。
    上官瑾何嚐不知複國早成泡影,那一筆四十年前特意分出而埋在西邊的錢財,根本不可能重建金鵬王朝。何況一別五十年,另外三人恐怕早就放棄了對先王的承諾,要照顧其子嗣後人有朝一日助其複國。
    “微臣慚愧。”上官瑾偏過頭沒讓上官丹鳳看他老淚縱橫。這輩子怕就要潦草收場,既是無力成全複國之托,更是對自家妻兒孫輩虧欠良多,唯一欣慰的是他一手帶大的公主確有仁義之風。
    事到如今,上官瑾隻希望大孫女上官飛燕可以秉承他的誌願,代替他將來繼續好好守護公主,也就不枉費他將一身文武本領傳授於她。
    “公主難得來西陲不妨去欣賞一番邊塞夜景。微臣用了藥想睡一會,請恕我無法作陪。”
    上官丹鳳聽出上官瑾的鼻音有異,知道他此時隻想一人好好哭一場,這就順勢離開了小院。但當上官丹鳳三轉五轉亂走一通地進入夜市長街,她對集市完全提不起興趣,更加不知要如何獨自一人返回江南。
    即便知道了還有一筆錢可保她後半生安穩度日,卻回天無力阻止死亡帶走最為疼愛她的叔祖。此次回到江南宅院,除了見到纏綿病榻沉默寡言的父親,就隻能麵對其實並不喜歡她的表姐妹兩人。未來究竟還什麽值得期待的?
    人潮往來,上官丹鳳漫無目標地走著,走了好長一段路有些累了,就發現隨波逐流來到了賣安神香包的攤位前。攤主正吆喝著香包中裝有開過光的草藥,保證人聞了就不失眠而心安入睡,生意一時有些火爆。
    “我要兩個。”上官丹鳳想著為病痛所擾的上官瑾,隻求聊甚於無地能起到一些作用,可她伸入袖口卻發現忘記帶錢袋子。
    “姑娘,你到底買不買?”攤主看在來人是美女的份上也沒出言嘲笑其拿不出錢來,“你要還在猶豫觀望,就先讓後麵的人結賬。”
    上官丹鳳感覺到四周人的打量目光,不好意思臉頰一燙則退出了人群。現在她連一個開過光的安神藥香包都買不,是不是意味著佛祖都放棄了上官瑾?
    不過,上官丹鳳剛一轉身就愣住了,她的眼前忽然就出現了兩隻香包。
    樓京墨提著兩隻香包就送到了美人手中,“不過兩隻香包,姑娘又何須秀眉輕蹙?二月二,你我兩度相遇,你又點名要買兩隻香包,既是皆逢二二之數,則順應緣分將它們送你了。”
    “多謝你的好意,但我不能……”上官丹鳳拒絕的話沒能說完,卻又被樓京墨被說服了。
    “姑娘還是收下為好,它在我看來隻是香草裝入小布袋子,在你看來卻有不同的意義,想來是給家裏病人求買。買不到它,你覺得是上蒼放棄你的親友。”
    樓京墨並不在意此刻直言是否嚇到美人,早上她和老天爺定了一個賭約,既然應了賭約與美人二度相逢則要守約,如此應約實踐才有樂趣。
    “大可不必驚慌,早上我聞到你身上的藥味,而你不曾有病,那麽隻會是在照顧病人了。我說實話,你可別不信。我其實是江湖中千金難求一脈的神醫,不知你是否聽過妙手回春樓神醫。”
    啊?什麽神醫?
    上官丹鳳一時間有些懵了,往日裏她很少在外走動,此次西行是頭一回出遠門,因為心事重重也沒什麽打聽江湖八卦的心思。
    正在恍神之間,她的手中已經多了兩隻香包,後知後覺地抓住了神醫二字。或因樓京墨同為女子而且讓人如沐春風,或是此時此刻隻想抓住最後的救命稻草,她也考慮不了太多就問,“你真是神醫?那能不能去給我叔祖看病?”
    樓京墨等的就是這一句邀請,她都和老天定了賭約,決定管一管閑事了。“不知姑娘怎麽稱呼?擇日不如撞日,我們現在去如何?”
    “我複姓上官,名為丹鳳。樓先生願意現在出診是再好不過。”上官丹鳳說著就要右轉帶路,她才看到了稍緩一步跟上來的俊美男子,卻不由自主地後退一步。
    隻因王憐花麵無表情地掃了上官丹鳳一眼。他支持對樓京墨沿途選擇感興趣的病人問脈,但是麵對打斷他們飯後散步的人,他就是要任性地要吝嗇和善笑容。
    樓京墨輕撓了撓王憐花的手心,剛剛都對他說了早上的一時興起而定的賭約,當下還是願賭服輸地去見一見病人為好。
    “上官姑娘帶路吧。”樓京墨沒讓王憐花再嚇唬上官丹鳳,“這位是我的朋友,姓王,亦是精通醫理,不介意他同去吧?一人計短,兩人計長,你說呢?”
    上官丹鳳隻得點了點頭,反正隻要能對上官瑾的病有幫助,她那點像是被大妖怪怒視而生的恐懼也都算不得什麽。“兩位隨我來,不遠的,很快就到了。”
    不過一盞茶的路程就到小院。
    上官瑾渾身難受根本就無法安眠,而哭了一場後更是沒了力氣,可當他見到夜間上門問脈的兩人是本能地心生警覺。
    不像不問外事的上官丹鳳,上官瑾或多或少聽過江南少女們的夢中情人。他不在意樓硯是否為神醫,也從沒動過請其治病的想法,隻因一旦暴露了他的一身暗傷,說不好會引來什麽牛鬼蛇神。
    “你說你是樓硯?江南小樓春的小樓先生?我離開江南時,還有不少人遺憾沒能在江南見你一麵,沒想到樓先生來了西部邊陲。今夜在此見麵還真的非常巧合。其實夜色已深,還要勞煩你為我這把老骨頭瞧病,你是完全沒還有必要多走一趟。”
    樓京墨心道上官瑾挺警覺,但以老頭的一臉皺紋才不足以引起她的興趣。“上官老伯客氣了,醫者治病看得不是天多黑了。”
    沒等上官瑾再多話,樓京墨都沒讓他反應過來就一把扣住其左手手腕,這一把脈隻覺此人能活著全靠硬撐。
    上官瑾一身內傷表明他早就是強弩之末,其五髒六腑有著五十多年的暗傷,有的傷是刀劍所致,有的是內勁所致。如此傷勢也不知他怎麽扛下來的,年輕人尚且不一定熬得過去,上官瑾能活到七十多歲實屬意誌力過人。
    “半年,最多能讓你無痛自在地再活半年。”樓京墨剛給出了一個確切的時間,上官瑾在她說話時想要抽出手腕,卻被王憐花扣住了右手手腕。
    “你們!”上官瑾見兩人出手如電,確定他們的來曆一定不簡單,最怕來者不善善者不來。
    “是能保證你舒舒服服活半年,不過必須要你們的全部身家來換。”
    王憐花則以這一句勁爆的醫藥費截斷了上官瑾的話。他說著直接看向上官丹鳳,已經看出這一少一老之間的關係恐怕不僅是親戚更似主仆。
    王憐花半點不覺得開出的診金高。醫術高明能活瀕死之人,卻也保不了世人長生不死,而更要看承擔何種醫療風險。
    上官瑾本來最多隻有三五天的命,而他的一身傷昭示了其絕不尋常的過去,為他續命耗費內力不說,更有可能卷入一場是非。千金散去還複來,而病則是愛治不治。
    “好!隻要真的能保住三叔祖命,多少錢都可以。”
    上官丹鳳半點都不曾猶豫,那些遺留的錢財與其用來做毫無可能的複國之事,不如用來換上官瑾半年安樂生活。
    “大小姐!萬萬不可如此,為了老朽不值當。”上官瑾壓根不同意挪用那筆錢款,他一把老骨頭何必再苟活於世。
    樓京墨聞言隻稍稍眨眼並未出言反駁什麽。她剛才說了,醫者治病看得不是天色是否已經深了,反正她是視患者的情況而定。患者病有多重,病從何來,是否值她用心去治才是關鍵。既然上官瑾不信萍水相逢之緣,那他該信錢能換命。
    “不如兩位好好商量一下,我們就先去院裏等著你們的決定。要治的話,今夜就能開始第一療程了,需知這傷淤積了五十年,再也拖不過五天。”
    樓京墨把話撂下就和王憐花一起出了屋子,兩人雖然走到中院,卻仍能聽得房內壓低聲響的爭執聲。
    中院空蕩,燈火昏暗。
    王憐花在樓京墨耳邊說到,“不怨我替你報出高價吧?之前你向我保證零花錢管夠,我這也是爭取多分些。”
    “你就鬧吧。”樓京墨笑著戳了戳王憐花的臉頰,又豈會不知真實原因。“雖然屋裏兩人都姓上官,但上官瑾並沒有六指。”
    “可不正是如此。你也看出來了老頭一身傷,十成十是經曆過一場大逃亡。說不定還真存了一筆財寶,要搞什麽複國之類的事情,你一旦給他治病,那就要做好趟渾水的準備。我們要了他的一大筆錢,實則也為他解決了煩惱根源。”
    王憐花漫不經心地胡亂一猜,這就握住樓京墨的手輕輕摩挲,誰想到屋內還真傳來了什麽金鵬王朝、遺孤複國、遺財不可亂用的話。
    當下,耳力過人的兩人聽了牆根則是麵麵相覷,沒想到還真扯到了五十年前覆滅的小國,而那什麽金鵬王朝卻是早就不在已知的江湖八卦中出現過。
    王憐花也沒想到隨口一說還真瞎貓撞到死耗子了,“沒想到還真遇上了複國遺命之事。果然上官丹鳳的名字裏有鳳字,那就和陸兄一樣都會沾了麻煩。墨墨,你不用瞪我,你沒沾鳳字,難道還想著此身的身世會與亡國遺孤,或是什麽謀反之輩有……”
    樓京墨沒讓王憐花把有關係三個字說全,她一把捂住了王憐花的嘴,並且眼神哀怨地看著他,“求你別說了。是我的錯,沒想過你都是經曆過兩次雷劫的人了,早不是什麽凡夫俗子,我怕了你這張嘴還不行嗎?這才發現你的這張嘴簡直就和開過光一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