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01.第二十四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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日暮四合。
客棧小院飄散著讓人食指大動的香味。
葉孤城並未承諾一定會來吃飯, 但還是踩著晚飯點來了。
不過, 他看到一桌或清蒸或爆炒的螃蟹, 在其誘人香味在鼻尖縈繞不散之際, 那種莫名的別扭感也在心間揮之不去, 似乎被端上桌的不隻是螃蟹也能是他本人。
“先淨手開飯吧。”樓京墨保證她這句話絕沒有等養肥了宰的意思,僅僅要問要說的事有些多, 也就不急於一頓飯的功夫。
王憐花笑著沒多話,似是準備做安安靜靜的美男子, 更換了一身不太穿的白色衣物。舉手投足間, 像在迎合葉孤城喜潔的偏好,又像是表達了兩白相遇誰美誰知道。
“多謝。”葉孤城看也沒多看一眼王憐花,隻對樓京墨說了這兩個字,謝的是費心準備了一桌菜, 他就著水漏簡單洗手淨麵而入座。
由於以螃蟹為主打菜, 食用起來相對繁瑣, 這一頓飯吃得有些久。
久到葉孤城快要忘了他來前的堅定想法, 而勾起了封存近二十年的回憶。
七八歲的時候,他還是葉秩,還沒有穿白衣的習慣,一家四口吃飯並沒有食不言的規矩。
父親會教他如何更好地開螃蟹, 母親會給他夾菜說那些吃了長個子。他會給妹妹剝去蝦殼,也信了與妹妹勾勾小指的承諾, 等來長大了做他最喜歡的全蟹宴。
後來, 一切美滿就似浮雲散去。不是因為國仇家恨, 不是因為理想抱負,隻是因為父親移情別戀而已。
母親對父親說,君既無心她便休。如果不是妹妹太小,不放心其留在白雲城,那麽母親隻會獨自離去而再也不會回來。
臨行前,母親告訴他這世上人的感情很難堅固如初,而隻有武功與自己所握有的一切才是真實的,所以讓他學會獨自一個人堅強。
葉孤城品著嘴中蟹黃。從某種意義上來說,勾勾小指的承諾並沒有成為謊言,隻是與他年少無知時的幻想相差太遠。
後來,父親是後悔了,後悔到衣帶漸寬,後悔到撒手人寰,但早就沒有可能破鏡重圓。
“早幾年,我曾試著去找你們。母親曾經提過,她從小在蜀中長大,也說過偏愛邊塞風光。可惜,我走過不少地方未曾聽聞零星的消息。”
飯後,葉孤城三言兩語說起往事,而看著樓京墨的臉色,他就明白了母親離開白雲城之後再也不提過往。對於一個四五歲的孩子,隻要換了生活環境,不再說從前,那麽她終究會開始全新的生活。
樓京墨也是弄明白了前因,晏雲本名雲晏,雲晏嫁入白雲城時雲家就沒旁人了。
雲晏自稱是出海避難,談起家族隻道因江湖爭鬥招致滅門之災,而她也沒打算報仇,隻要能安順渡過餘生後繼有人就好。
葉孤城隨母習武,他沒有想到母親竟是在十幾年前就過世了,在他記憶裏母親的武功很高,完全不似會因為一場風寒而去。
對此,樓京墨並不認可武功高就能幸免於難,她接手的第一位高手病人林朝英是脾肝俱損,那不是被人攻擊受傷而全因自己熬出來的。
多年前,她將雲晏重新封棺入葬時對屍體過一番檢查,確定雲晏沒有中毒症狀,準確地說雲晏是肺非常不好。
人易自傷。喜易傷心,怒易傷肝,思易傷脾,憂易傷肺,恐易傷腎。想得開三個字當真不容易,林朝英沒輕易做到,雲晏也沒做到。
如今回想,雲晏十有八.九是前朝皇室遺孤,國破家亡而帶著白雲會的秘密遠逃海外。她本來以為後半生能平靜安樂地度過,卻在兒女雙全時遭遇了丈夫出軌,即便當斷則斷地離開,但人走了心沒有一同決然離開。
“逝者已矣。”樓京墨隻能以此四字安慰葉孤城,“比起緬懷舊日時光,我想城主或該多想一想未來。在你做出選擇前,我可以先以示誠意,倘若選擇留下一起打開機關盤,則有七成可能使你在劍道一途上走得更遠。”
葉孤城聽得城主的這一稱呼,似是迎麵遇上一陣冷風,將他從回憶裏又帶回了現實,這是打算把想了一天一夜的決定告之樓京墨。
既然兄妹兩人多年不見,那麽就讓陌生繼續陌生下去,此後是踏上陽關道與獨木橋各走各的路。
不過,劍道兩個字讓葉孤城將到嘴邊的話又咽了回去。
七成可能,能夠去追尋更高的劍道。
這話從絕大多數的江湖人口中說出,葉孤城是連眼都不會眨一眨,能與他談論劍道的人世間寥寥無幾。他此生所執,說穿了就問劍而已,敢於挑戰皇權之威是問劍,而希望能與此同時和西門吹雪一戰也是問劍。
贏或輸,隻有試過才知道。
生或死,卻是沒有那麽重要。
葉孤城不會因為多年不見的親人就改變計劃,但如果為了劍道卻又另當別論。當下,他信了樓京墨說的七成可能,不是因為生疏的兄妹感情,而是因為之前的一場交戰,高手是以實力說話的。
七成的可能確實不低,但葉孤城也記得清楚,自從他無所事事夜探皇宮,發現了皇上與南王世子長得一模一樣,此事已經過去了七年。
七年裏,他與平南王相識而謀事。如今眼看萬事俱備,一場大戲就要開幕,臨登台卻說改變去其他地方,多少總有些說不過去。
“你來得太不是時候了。”葉孤城說了這一句倏然起身,頭也不回地走出客棧外,留下一地清冷的月色。
王憐花隨手取過空杯滿上一杯酒,則將這一杯酒緩緩到在了地上。“但願平南王一路走好。”
“你還漏了兩個人。”樓京墨取過兩隻酒杯,“這一杯是恭祝金九齡成為替罪羔羊,這一杯是祝南王世子不必成為孤家寡人。”
不錯,兩人目送著葉孤城不加解釋的離開,知道他絕非一言不合拂袖而去,而是要速戰速決解決了平南王府之事。
距離金九齡夜襲平南王府才剛剛過去兩天,而平南王確定了樓京墨人在福州城,如果她繼續留在此地,被找麻煩是早晚的事情。
葉孤城原本隻想提出此事他來辦,而告訴平南王不要節外生枝,但那都基於兩者依舊是合作關係。
今夜,既然他信了七成的可能追尋劍道的更高境界,那麽做出選擇就該當斷則斷終止合作。
“你!”平南王如有見鬼一般低頭愣愣,看向心口插著的一把匕首。匕首是金九齡身上搜出的兵器,而眼前人身著汙穢血衣而蓬頭垢麵,恰似暗牢中金九齡的慘樣,隻是那張臉卻分明是出入王府多年的葉孤城。
平南王後知後覺到紮心的痛,卻完全沒了質問的力氣,捂住流血心口處倒在了地上。
葉孤城神色寡淡地看著平南王倒在血泊中,有的事情就是要下手快,不然被追殺的就會是樓京墨了。
“你很意外?我隻是來終止合作,像是我們這種合作,沒有可能和平分開的,而隻有先下手為強。南王爺大可不必一臉猙獰。好似我怎麽膽大到背叛了你。
南王爺,我不是你的手下,我們的關係僅僅相互利用而已。你可能忘了酒後之言,但我記得非常清楚。你說過福州城的位置很好,恰能把控進出白雲城物資多寡。隻此一句,你我永遠不可能是朋友。”
平南王怎麽也想不起他是否說過這句話,那是明晃晃以白雲城威脅葉孤城。即便是有過酒後失言,但葉孤城為何此時反水?
難道是因為萬事俱備了,葉孤城想借著與世子師徒關係,而先除了他這個礙事的,而直接操控他的傻兒子?
“金九齡發現平南王府有巨寶,心有貪念入府盜竊被擒。兩日後,金九齡夜深越獄偶然發現平南王有不臣之心,先下手為強殺之。世子為父報仇帶侍衛追殺金九齡,兩相纏鬥間,世子不幸墜馬癡傻,金九齡死在亂箭射殺之中。”
葉孤城難得多費口舌,給了垂死的平南王一顆定心丸。“看,我把事情安排得明明白白的,你安心去吧。”
此時,窗外已經傳來了侍衛們的叫喊聲,“快,金九齡逃獄了!”“快,稟告王爺與世子。”
平南王聽了瞪大一雙眼睛,最後一口氣沒提上來就死了。至死也不明白到底哪裏出了問題,葉孤城怎麽會忽然反手一刀完全換了想法。
“愚不可及。”葉孤城隻最後送了平南王這四個字,想來南王世子的劍術上七年如一日毫無精進,正是子肖其父的最好寫照。
幸好。
葉孤城翻窗而出時,腦中忽而冒出一種慶幸。他的妹妹一點都不蠢,隻是找了一朵黑心白蓮花。妹妹在喜好上有些口味特別,作為哥哥應該包容理解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