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6.CP2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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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備而來啊。”楚雲生冷笑。
周念平搶過手機,自動略過罵他的樓層,死死盯著最新的照片,發現陳晨的身影極其模糊,不知道是拍攝者故意為之,還是光線不好,總之現在的回複裏還沒有人認出陳晨。
周念平略微鬆了口氣,陳晨幫他送作業本,本來一片好心,如今卻慘遭汙蔑,實在非他所願。
誰料他鬆的氣剛吐出去沒多久,貼子裏就刷新出一條回複。
【陳晨】:照片裏的人是我,高二三班陳晨,進物理辦公室是為了幫周念平交作業本,我可以作證他沒有看過分班考試的試卷。
周念平雙眼一黑,倒在床上半晌說不出話來,一時間被陳晨的作風雷得體無完膚。倒是楚雲生看見這條消息以後笑了笑,說:“你在三班混得比我想的要好點。”
“謝謝誇獎。”周念平有氣無力地回答,“我本來不想將他牽扯進來的……”
“作弊”這項罪名對於任何一個學生來說,都是天大的汙點,陳晨成績不錯,衝刺a班有望,在分班考試剛結束的檔口淌這趟渾水,在周念平看來不值得。
楚雲生聽了他的話,突然彎腰,鼻尖差點撞到他的下巴:“周念平,你知道十六七歲的孩子身上有什麽嗎?”
這問題太古怪,尤其是從同樣十六七歲的少年嘴裏冒出來,語氣裏的古怪便更上一層樓。但若是楚雲生說,這層古怪又被生生剝離了七分。
楚大學霸笑了笑,眉眼間湧起難言的悸動:“有還沒被歲月磨平的銳氣。”
說完,當著他的麵,緊跟著陳晨在貼子裏回複:我教的,有意見?
沒人敢有意見,因為楚雲生的用戶名和陳晨一樣耿直,也是真名。
倒是林郎迅速跟貼:“好,頂,讚!”然後被名為“神經病”的小吧主禁言了三十天。
“沈靜靜速度挺快。”楚雲生隨意劃拉了兩下手機屏幕,“禁言了幾個故意掐架的,還用小號發了新投票。”
“什麽投票?”周念平的腦子已經有些轉不過來彎兒了。
楚大學霸說:“新一屆學生會主|席競選的預熱投票。”
“真聰明。”楚雲生笑得像隻狐狸,“知道把我推出來擋槍。”
然而玩笑歸玩笑,周念平很感激一班或是熟悉或是不熟悉的同學選擇相信自己,但他“作弊”的流言蜚語已經傳了出去,如何洗清嫌疑便成了首要任務。
象牙書齋裏的氣氛空前嚴肅。
【林平之】:肯定是空穴來風,一張照片不能說明什麽。
【神經病】:就目前貼吧的評論形式而言,大部分同學並未明確表態,說明樓主提供的證據不足以令大家信服。
【嶽不群】:@【日今心】,需要回應嗎?
【林平之】:@【他好像一條|狗】,念平別怕,我一個電話就有八百個兄弟前來支援你!
【神經病】:……
【嶽不群】:……
“林郎。”周念平緊挨著楚雲生看手機屏幕,欲言又止,“怕不是真……”
“真傻。”楚大學霸替他吐槽,“這件事你怎麽看?”
先有爆料,後有照片,又有當事人之一出麵解釋,甚至引起了校方關注,周念平敢肯定,明天一上學,必定所有人都在討論這件事。忽然成為事件的焦點,他不免手足無措。
“有想法嗎?”
“你是說發貼人?”他從床上坐起來,一隻手插進發梢,沉吟片刻,“有想法,但是沒證據。”
“要什麽證據?”楚雲生坐在周念平身旁刷手機,“人家不也沒證據就汙蔑你嗎?”
他咬著下唇輕輕“嗯”了一聲。
“你不會真的不生氣吧?”楚大學霸做震驚狀。
周念平忍不住把身邊的靠枕砸在楚雲生臉上,嘴裏笑罵:“換了你,你不生氣?”其實心中翻滾的不僅僅是怒火,還有滔天的驚駭。
若是重生前的二狗也如今日一般心懷不軌,那麽他多年來從對方口中聽來的關於楚雲生的消息又有幾分是真實的?周念平動搖了,他不怕被汙蔑,也不怕重活一遭依舊無法活得光鮮亮麗,但他怕一直以來所認定的東西都是苟力虛構出來的假象。
二狗和他說楚雲生過得很好,升職加薪被白富美青睞,說楚雲生有可能結婚,但過了好幾年都沒有動靜,二狗還說……周念平有些混亂,他暗戀的那個楚雲生,在他們分開以後,到底是不是如苟力所描述的那樣,活得一帆風順呢?
他們一沉默,書房裏的氣氛便尷尬起來,周念平悄悄抬頭,偷看楚雲生棱角分明的側臉,少年身上既有青春的活力,又有成年人的沉穩,這兩種氣質在楚雲生身上完美地融合,讓他看起來與芸芸眾生格格不入。
周念平苦笑一聲,他便是芸芸眾生中普通得不能再普通的一個,跟在楚大學霸身後蹣跚而行。
不過現在最關鍵的問題還是苟力,周念平打起精神,把楚雲生的手機搶過來瞄了一眼,隻見聊天框裏林郎拚命哀嚎,質問沈靜靜為什麽禁言自己。
沈靜靜根本不搭理,自顧自地阿特楚雲生,問他要照片放在網上吸引注意力。
楚大學霸很騷包地挑了張背影照發過去,照片上的楚雲生拎著書包,站在學校的走廊上眺望夕陽,連拖長的影子都很帥。
“怎麽樣?”楚雲生偏頭問。
周念平沉吟片刻,評價:“明騷易躲,暗騷難防。”
楚雲生不屑地輕哼:“我幫你轉移視線,你怎麽報答我?”
“你不會今晚還要住在我家吧?”
“不行?”楚大學霸伸手攥|住手機一端,拇指若即若離地蹭著他的指尖,”周念平,你怎麽老是這樣,始亂終棄。“
他頭皮發麻,甩開楚雲生的手:“有家不回,你賴在我這兒做什麽?”
楚雲生聞言,臉色有點黑:“你不是說,如果我沒飯吃,可以來找你嗎?”
“……”
周念平無語了,這還真是他說過的話:“那能勞煩弟弟晚上睡覺的時候別和我搶被子嗎?”
“盡量。”楚雲生笑出一口白牙。
晚上臨睡前,周念平坐在床上鋪被子,夏末秋初,已經不需要徹夜開空調了,他把窗戶打開,涼風習習,風中夾雜著夜蟲的啾鳴。楚雲生推開臥室的門,脖子上搭著半濕的毛巾,長|腿一邁,倒在床上瞬間就把周念平鋪好的被子弄亂了。
他頭疼:“你故意的?”
楚雲生無辜地眨眨眼:“太累了。”
周念平懶得和楚雲生計較,他翻了個身背對著窗戶閉上雙眼,可眼睛一閉,過往的畫麵就開始重演,他看見自己開著破卡車在鄉間的道路上穿梭,累得無法動彈的時候接到二狗的電話,聽到關於楚雲生隻言片語的消息,四肢便開始湧動暖流。
然而周念平回想起這些畫麵時,手腳冰涼,他再也不能用“年紀小”三個字來囊括苟力的所作所為了,有那麽一瞬間,他瘋了似的想要知道當年究竟發生了什麽,可周念平很快冷靜下來。正如楚雲生所說,一隻蝴蝶扇動翅膀,很可能引起一場龍卷風。他成了蝴蝶,在重生之初便扇動了翅膀,命運的洪流不知道拐過了多少道彎,所有人的人生軌跡都發生了細微的變化,包括二狗。
周念平在不知不覺間蜷縮起來,他默念著苟力的名字,憤怒與漠然兩種情緒在心裏交織,然而幾秒鍾以後,所有複雜的情緒都被腰上突然出現的手打斷。
楚雲生又摟著他的腰睡死了過去,硬|邦|邦的腹肌貼在他的後背上。
“真想把你的手剁了。”周念平咬牙切齒地抱怨。
楚大學霸穩如泰山,不論他說什麽,死活不動,胳膊似乎還有越收越緊的架勢。
周念平隻好閉上嘴,麵色陰鬱地繼續思考。如果網上的匿名帖真的是二狗所發,那麽對方肯定有備而來,不是一張他和陳晨出入物理辦公室的照片就能罷休的,隻是他實在想不出來,苟力還會捏造有什麽證據。他的生活兩點一線,熟悉的人除了楚雲生,就是最近認識的林郎和嶽群。單一的交|友群和固定的作息習慣,周念平自己都找不出破綻。
既然找不出破綻,他轉而去想明早上學該如何麵對二狗。
還如何麵對?臉都撕破了,怕不是要打起來。周念平的心情微妙地輕鬆了幾分,人不犯我我不犯人,人若犯我我必犯人,這麽簡單的道理他還是懂的。
然而周念平沒想到,第二天上學的時候,二狗根本不在班上。
陪他一起上樓的楚雲生靠在高二三班的班級門口,誰路過,他都意味深長地看上良久,結果全班同學都被震懾住,滿臉茫然地坐在座位上,連交頭接耳的人都很少。
周念平在大家敬畏的目光裏落座,剛將書包放下,書桌裏就滑落出半角試卷,他起先還沒注意,等楚雲生走進來,他才後知後覺地低頭。
那赫然是一張物理分班考試的試卷。
“周念平。”苟力的聲音適時響起,“你抽屜裏是什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