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0.甘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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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屋以後,陳亞蘭對沈成武逼問了半天也沒問出什麽來,想想沈成武手裏的確沒什麽錢,沈越那小丫頭片子手裏最多就沈成文給她的幾分錢,還真幹不來什麽,於是放過了沈成武。
隻是她總覺得哪裏不對,忍不住壓低了聲音對沈成武道:“你知不知道,這次淮生上學媽沒給錢,是大哥自己出的!我猜大哥一定自己存了不少私房錢,虧那時候咱們還以為給大嫂治病把錢都花光了,原來是騙咱們的!”
沈成武不信地看著陳亞蘭:“那不可能。我哥多老實一個人,他不會撒謊的。再說了,你從哪兒知道淮生上學的錢是大哥自己出的?”
陳亞蘭白他一眼:“你哥是老實,可你媽就不一定了!當初媒人來做媒的時候我還覺著你看著機靈就選了你,結果不還是看走眼,一點眼力見兒都沒有。”
“那你倒是說啊?”沈全武最煩她一壺不開提哪壺,當初沈成文考進紡織廠的時候他們結婚還沒多久,陳亞蘭一知道這個消息立刻把他罵了個狗血噴頭,嫌棄他沒出息,比不上他大哥。那幾年他做啥陳亞蘭都能挑出刺,簡直是水深火熱的地獄。要不是後來沈成文從紡織廠退下來了,他的日子才好過一點。
陳亞蘭知道沈全武不愛聽,可她又不在乎他樂不樂意,隻是眼下還有更重要的事要說,於是啞著嗓子跟他解釋。
“前兩天媽藏錢的櫃子的鑰匙不見了,不知道是不是丟在碼頭,反正好幾天都沒找著。我今兒個一大早故意問媽,她還騙我說找到了。我可沒那麽笨,那串鑰匙除了那個櫃子的鑰匙還有廚房隔間的,平時媽都鎖著,今兒個米都見底了,也不見她去開隔間的門,自己偷偷去隔壁家借了點米來,你說她多精?連自己媳婦兒都能瞞這麽緊,我可真寒心了。”
沈全武莫名道:“那咋了?不就是丟了鑰匙嘛,跟大哥藏私房錢有啥關係?”
陳亞蘭無語了,一指頭戳沈全武腦袋上:“你怎麽這麽笨?這說明淮生上學的學費媽沒給,不就是大哥自己出的?他前不久還給淮生買字典呢,哪來這麽多錢?”
沈全武在這事上沒那麽糊塗,沈成文到底是他親哥,從小都對他不錯的,而且遭遇了那麽多人生變故,有時候他都覺得不忍心。
“哥有點錢咋了?好歹也在紡織廠幹了這麽多年,再說沒問家裏拿錢那不是好事,你生氣幹啥?”
陳亞蘭不服氣道:“本來也沒啥事,可那時候媽是怎麽說的?說大哥家的錢全被大嫂的病給掏空了,那不就說明這話也是騙咱們的?還不知道瞞了我們多少事呢?我就是受不了媽不把我當一家人,啥事都不跟我說。”
她越說越來勁:“那時候大嫂沒了,不還空了個紡織廠的位子?本來我還想說咱貼點錢給大哥,把這個機會讓給你,誰知道商量都沒商量就把這個崗位給她娘家弟弟了,一點兒也不尊重咱們。還有,大哥存的錢一定不少。你想想大嫂的為人,她可不是個糊塗的,我猜多半是給沈奚留的。那你說你哥這事是不是辦得不地道?咱姐沈超沈越雖然是女孩兒,可當初咱們也是打算供她們讀完小學的。要不是家裏實在掏不出錢來,也不至於讓倆丫頭成天眼巴巴地看著沈奚上學下學的。既然大哥有錢,怎麽就不能先借咱們,讓沈超沈越讀完書呢?”
沈全武聽著哪裏不對,不由得替沈成文說話:“要真是大嫂給淮生留的,這錢你可別想。人都沒了,你幹這事兒不是得遭天譴嘛?”
陳亞蘭瞪他一眼:“你耳朵有沒有?都說了是借了。又不是不還給他。沈超沈越是他親侄女吧?看著對她們好像也挺好的,可到了緊要關頭不給力,那就是再好都是假模假式!”
沈全武悶聲道:“那你想幹嘛?”
陳亞蘭跺了跺腳:“你去問問大哥,他那裏藏了多少錢?多的話就借咱們,讓沈超沈越讀書!”
沈全武往炕上一屁股坐下去:“你有病吧?讓我去問?你啥時候對女兒這關心了?以前可沒見你非要讓她們上學啊。再說了,借錢?咱還得了?”
他們家的錢都是譚大梅管的,除了自己外麵做點兒小工或者其他私活兒掙的錢可以留著當私房,其他的都要上交公中。像他這樣好吃懶做的,連買瓶酒都要去問二女兒拿錢,說出來確實有點丟人。要不說淮生那小子眼睛是真的尖,幸虧沒被他看見自己在供銷社買酒,不然真得被譚大梅一頓好打。
陳亞蘭聽了這話更加生氣了:“不去借你就給我做小工去!不然這日子沒法過了!”
她本來是覺得女孩兒念不念書沒那麽要緊,畢竟家裏確實拿不出那麽多錢讓兩個女孩兒讀書。可她光看著家裏不停地在淮生身上花錢她就不服,她寶貝兒子才幾個月大,她再怎麽向譚大梅提要求也還是覺得不夠。
既然現在大哥那邊有錢,她為什麽不能借一點讓兩個女兒上學?以後沒準還能去村裏當個會計,或是去縣城考單位,要是出席了讓她們還大哥這個人情不就行了?她這樣也不算過分吧?
憋屈了這麽多年,陳亞蘭忍不了了,反正這回一定要鬧一鬧,讓譚大梅認識到自己的錯誤!
*
沈奚開始正式上學了,就在文娟的班裏,和林沛民剛好同班。
因為年齡身高的原因顯得有些突兀,尤其是周一操場集會的時候,時常能聽到有人在背後議論他。
他也不在意,不管是前世還是到了這裏以後,他都是被人注目的存在。
“沈奚,文老師找你。”班長許建設走到他麵前,麵無表情地說出這幾個字,然後頭也不回地走了。
“嘿我說,他怎麽這麽拽?”林沛民捏著鼻子,“以前在我們麵前裝得像個人一樣也就算了,敢對哥你這種態度,我要教訓教訓他!”
雖然說著,但看起來完全沒有要行動的意思。
沈奚噎了一下,站起來居高臨下地看著他,催促道:“別攔路,回自己座位去,我要去老師辦公室。”
林沛民靈活地從座位上起來,給沈奚讓行,然後跟在沈奚後麵興衝衝道:“要不我陪你一起去吧?”
沈奚嗬嗬一笑:“不用了,你就待在教室,下節是數學課,你別想逃。”
林沛民撅起嘴:“誰想逃課了,待會兒上課鈴響了我就回來。哎哥,你知道嗎?自從你來了以後,文老師對你就特別好,以前許建設才是最討老師喜歡的,你一來就全變了,所以他才那麽討厭你的。”
沈奚道:“關我屁事。”
林沛民見沈奚沒再攔著他跟他一起出去,於是笑開了花,也不計較沈奚把天聊死的事了。
到了文娟辦公室,其他女老師也在,看見沈奚都跟看到什麽稀罕生物似的,還有一個看起來個性比較爽朗的年輕女老師調笑道:“文老師,你這個學生長得可真俊,像個城裏人呢。”
沈奚象征性地靦腆了一下,走到文娟跟前:“文老師,您找我?”
文娟朝他點點頭,然後對那個女老師笑著說:“你一個沒結婚的女青年,說這些也不害臊。”
整個辦公室的老師都前俯後仰地笑起來,還不想放過沈奚的樣子。
文娟收斂了笑刻意裝出一副凶樣:“好了好了,該幹什麽就幹什麽去,像什麽樣!當心風紀委員過來!”
愛湊熱鬧的女老師們立即散了,她們本來就隻是覺得無聊開個玩笑,並沒有別的意思。
文娟這才問沈奚:“最近在班裏還習慣吧?”
沈奚點點頭:“習慣。”
文娟習慣了沈奚少言少語的模樣,又說:“三天後學校有一次大考,你回去好好準備。我看你上回做的卷子,看得出你基礎是不錯的,隻要加把油肯定能考得不錯的。可能沒人跟你講過,縣城有個很好的初中,比咱們這裏的公社初中好,你可以去試著考一下。像班裏的許建設也打算去考的,你們可以做個伴。所以這段時間回家好好複習,如果想知道那個初中怎麽考,你來找我就行。”
沈奚確實不知道這件事,本來就打算上公社的初中,被文娟一提,心裏便有了想法。
回家以後沈奚和沈成文提了這件事,他感慨道:“那個文老師是個好人。”
說完正色道:“有這個機會好啊,明天你不是休息,爸帶你去縣城見見你外公外婆。”
沈奚點頭道:“好。”
沈奚和外公外婆那邊關係很淡,原來甘芳是想把沈奚交給她爸媽照顧的,她爸媽一個是紡織廠職工,一個是小學老師,文化水平比譚大梅和沈全文高,以後肯定能給孩子更好的熏陶。
而且兩人雖然住單位宿舍,但回甘芳娘家還是挺近的,看望孩子也便利。
隻是這個想法卻被譚大梅否決了,沈奚是沈家唯一的孫子,她怎麽可能把他交給甘家養呢?就沒這個道理!
真說起來,當時沈全山的成分是富農,多少人因為這兩個字對沈成文退避三舍,本來一個好好的額青年,就因為這個原因沒人願意把女兒嫁給他。
當時甘芳和沈成文是初中同學,對彼此都有朦朧的好感,後來因為沈成文退學,甘芳還特意從家裏跑出來陪沈成文紓解情緒,給了沈成文很大的鼓勵。
兩人感情日漸深厚,跟甘芳的父母提了這件事。
二老都是通情達理的人,可為了女兒將來長久的幸福,一直沒有答應兩人的婚事。
就這麽拖了好幾年,甘芳順利地進了紡織廠,沒過多久紡織廠麵向群眾招工,沈成文立刻就動心了。
其實以他家的成分,沈成文就算考了第一,紡織廠政審的時候也會把他給刷下來。幸虧當時沈成文有個好朋友在村裏當會計,給證明他是“中農成分”,這才讓沈成文順利過關,進了紡織廠。
甘芳爸媽見沈成文有這樣的決心,漸漸地態度軟化下來,總算答應了兩人的婚事,沒想到甘芳去得太早,兩人都不知道應該怪誰,最後隻能怪甘芳命不好。
因為傷心太過,兩位老人漸漸和沈家斷了聯絡,有幾次沈成文帶著沈奚去縣城,當他們看到沈奚的行為舉止一點也不像甘芳,相反十分調皮蠻橫,惹人生厭,起初還耐心地教導他,發現並沒有什麽用以後就無奈地放棄了。之後沈成文和沈奚再來就不是很熱情,甚至看起來有點勉強。沈成文很識趣,也很少來了。
所以這回沈成文還是很忐忑,雖然沈奚已經變好了,可嶽父嶽母和沈奚對彼此都很陌生,難說去了以後遇到冷場。
不過不管如何,他們畢竟是沈奚的外公外婆,眼看著沈奚和他媽長得越來越像,兩位老人一定不會忍心和沈奚斷絕關係。
而且他一直記著二老答應他和甘芳婚事的恩情,希望沈奚如果以後能去縣城讀初中,多和二老聯係,也讓他們兩個高興高興。
禮拜天一大早,沈成文就帶著沈奚出發了,先坐村裏順路的牛車到了乘車點,然後坐公交去縣城。
不過他們沒有直接去甘家,而是到商場去給他們買禮物。
沈奚看著各種樣式陳舊的櫃台還挺有興致,原來這個年代的商場是這樣的,一眼看過去人並不多,櫃台的員工穿著製服,看起來很挺括,就是臉上的神情有些高傲,倒和後世的一些櫃員一模一樣。
沈成文似乎對此見怪不怪,隻是對沈奚道:“這種布叫哢嘰,做襯衫製服顯得挺括,爸給你裁點回去,讓你奶奶給你再做一身襯衫,以後可以換著穿。”
沈奚搖搖頭:“平時上學穿襯衫容易弄髒,一身就夠了。”
沈成文知道他不舍得,心裏感歎他是真的懂事了,可不管怎樣都不能委屈了兒子,於是拉著沈奚走到櫃台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