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2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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師小海開著車,原本準備回家。今天的路況不太好,不知道哪裏出了交通事故,導航軟件上一片紅豔豔的慘狀。
任何人被堵在擁擠的馬路上心情都不會好。師小海原本是要趕去上吉他課的,漸漸地,她失去了耐心,甚至感到無趣。她回頭看了眼後座上的琴盒。
她開始思考自己當初怎麽會突然想要報名學一門樂器的。
她一直都喜歡音樂,然而對於音樂,她是個門外漢。她會去聽,也能假大空的說出一些音樂的流派,然而那些終究都是空泛的東西。音樂於她而言,不過是無聊時的一個消遣,她從未想過要為此花費什麽精力。
然而那天她看到琴行的招生公告時,她突然想到了柳承西彈奏樂器的樣子。這讓她心裏癢癢的。於是她一個衝動就去交了報名費。
她真的想要彈吉他嗎?她真的對音樂有那麽大的興趣嗎?這些問題的答案未必是否定的,但卻一定有其他的加成——因為她喜歡一個人,於是她愛屋及烏地更喜歡那個人所喜歡的東西。
她突然很想很想柳承西。
車子以龜行的速度挪到了路口。
回家的路本該是直行的,她突然打起了轉向燈,調轉車頭,駛上了右轉的小道。
她朝著柳承西的住處開去。
柳承西今天在外開會,開完會,時間已經不早了,他就沒有再回公司,直接回了家。平常他回家以後,看看文件,聽聽歌,理理樂譜。經過一天的勞累,他往往就懶得再出門了,要想運動的話家裏也有跑步機和其他的健身器材。可不知道為什麽,今天他突然很想下樓去走走。
他換上一身連帽運動衫,戴上耳機和帽子出了門。他漫無目的地在小區裏閑逛,當走到門口的時候,他突然看見馬路對麵停著一輛很眼熟的車。
他愣了幾秒,摘下帽子和耳機,不可思議地朝著對麵走去。
走近了,看到車牌,他終於確認——果然是師小海的車!
車門打開,師小海從駕駛座裏出來。
柳承西簡直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你……你怎麽會在這裏?”
他們的約會每一次都是按部就班的。提前一天或者數天就已定好了約會的時間地點,極少會有臨時的邀約。師小海永遠從容而克製,讓一切都在自己的安排和掌控之中,以免脫軌。
可現在師小海卻出現在了這裏。他們沒有過任何約定。如果不是今天柳承西提前回家,他們現在還未必能見上麵。
師小海看著他的眼睛,笑:“我想你了。”
柳承西愣了幾秒,也笑了。他向師小海張開雙臂:“過來。”
師小海毫不猶豫地撲進他的懷裏。
她已經很久沒有想做什麽就做什麽的隨性了。不是沒有想,而是考慮得太多,於是一切都止於腦海之中。最後她什麽都沒有做,對方也什麽都感受不到。
然而今天她突然有種很強烈的衝動。
她想見柳承西,於是她來了;她想抱柳承西,於是她抱了。
管他原本有什麽安排,管他路邊有沒有人在看。什麽狗屁理智,全他媽見鬼去吧!
師小海靠在柳承西的懷裏,突然仰起頭親了一下他的下巴。仿佛做了什麽很有趣的事,她像個孩子一樣咯咯笑了起來。
柳承西有些迷惑。但是管他的呢!他低頭,啄了下師小海的嘴唇,一下不夠,他又啄一下。師小海覺得自己吃了虧,於是仰著頭不服輸地親回去。兩個成年人突然都像孩子一般幼稚,你親一下,我親一下,沒完沒了。
“哎?”柳承西突然想到,“你今天不是要去上吉他課嗎?”
“不去了!”師小海說。
“不去了?”
“不去了。以後都不去了!”她撒嬌也似的摟著柳承西的腰晃了晃,“你教我啊!”
柳承西凝視著師小海的雙眼。片刻後,他笑了。不同於方才遊戲般的親吻,他捧起師小海的臉,認真地給了她一個深吻。
許久之後,他們才依依不舍的分開。
柳承西點了下師小海濕漉漉的唇,挑眉:“這是學費,先收下了。”
師小海撇了撇嘴:“那你要是教得不好怎麽辦?”
柳承西把她的頭按進自己懷裏,又吻了下她的頭頂,大方地表示自己一定是個童叟無欺的好老師:“你要是學不會,學費包退!”
兩周後亞飛出院了。
她準備出院的前兩天,熊包包問她要不要自己來接。亞飛沒有太多行李,出一趟院也不需要太多人來接,人多了反而礙事。
亞飛對他說,要。
這個答案讓熊包包有點驚訝。他本來以為,亞飛會選擇讓師小海和路秋天去接她的。但她卻把機會給了他。
出院的那天,熊包包扶著還有些虛弱的亞飛走出醫院,把她扶上副駕駛座,才自己進入主駕駛座。
他發動車子的時候,亞飛突然開口:“我要搬家了。”
“哎?”熊包包眨眨眼,“你決定了啊?”
“嗯。”亞飛說,“你這兩天有時間嗎?”
“啊?”熊包包的反映有點慢。
“能來幫我搬家嗎?”亞飛笑著問他。見熊包包還沒反應過來,她又補了一句,“小海租了個loft,以後我和秋天搬過去和她一起住,那是我們的家,也是我們的新工作室。”
這是亞飛第一次主動開口向他求助,也是亞飛第一次主動交代她自己的事。
熊包包足足用了五秒的時間才反應過來,欣喜若狂地把頭點成了啄木鳥:“有空!有空!你隨時打我手機!”如果不是被困在車裏,他怕要開心地原地蹦上幾蹦了。
“教我做飯吧?”亞飛又說。
熊包包又一陣拚命地點頭。點了幾下才反應過來,又收住了:“你怎麽……”
他不是個很擅長揣摩女孩心思的男人,他不明白亞飛怎麽會突然想學做飯。是不想再讓他做給她吃了嗎?
亞飛轉過頭看著他的側臉,輕聲地說:“想找個理由和你見麵啊。”頓了頓,“有機會的話,我也想做飯給你吃。”
數秒後,熊包包再次狂點起頭來。他把自己晃暈了,憨憨地扶著腦袋笑。
亞飛也笑了。
路秋天在電視台再遇見嶽戈,距離她目睹林娜與嶽戈熱吻的時間已經過去了一個月。這一個月的時間裏,他們沒有發過一條消息,沒有打過一通電話。沒有人知道走出一段情傷需要多少時間,總之當路秋天再一次看到嶽戈的時候,她的情緒還是很不平靜。
嶽戈如常地走過來,和師小海她們打招呼。他的目光從三名姑娘臉上依次劃過,在路秋天臉上稍稍多停留了一秒。
他問她們:“晚上要一起吃飯嗎?”
不同於路秋天情緒的起伏,嶽戈的態度非常平和,就像普通的老友見麵那樣,仿佛從來沒有發生過什麽齟齬的事。
師小海和亞飛都沒有立刻回答,不約而同的將目光投向路秋天。
若是放在從前,嶽戈問出這句話,路秋天必然會自作多情地以為他是衝著自己來的,或許是想向她道歉,或許是有意與她重修舊好,卻又拉不下麵子,所以同時邀請三個人。現在,她也不是完全沒有這份自作多情,隻不過在她感性腦補的同時,腦海中也會跳出一個理性的聲音來提醒她——不要再被這個男人騙了!
她沒有辦法成為對他特殊的人。她能做的,就是不要再把他當成自己的特殊。
路秋天死死盯著嶽戈那張看不出任何情緒波瀾的臉,怒火中燒。她氣性上頭,惡狠狠道:“你去死吧!”
嶽戈愣了,師小海愣了,亞飛也愣了。
在他們還沒反應過來之前,路秋天左手挽著師小海,右手挽著亞飛,留下一個目瞪口呆的嶽戈,轉身瀟灑地揚長而去。
上車之後,路秋天還是有些鬱悶的,別著腦袋望著窗外的風景不說話。
“秋天。”亞飛突然開口,“你知道生物學是怎麽解釋愛情的嗎?”
“啊?”路秋天茫然地收回視線,“生、生物學?”
亞飛說:“人類的大腦裏有獎賞係統。在被激活的獎賞係統神經元中,多巴胺是發揮主要作用的分子——它也是讓人類體會到愉悅情緒的最大的功臣。神經學家甚至做過一個實驗,他們挑選了幾名正在熱戀期的沉淪於愛情中的年輕人,和幾名‘癮君子’,對比他們大腦的活動。享受愛情的人,和剛剛服用過成癮藥物的癮君子,他們的大腦中獎賞係統有許多相同的區域得到了激活。”
路秋天聽得一愣一愣的:“哎?”
“有多少人拚命地工作、努力地掙錢、費盡心機與人鬥爭,甚至有人劍走偏鋒,服用違禁藥物,都隻是為了得到大腦給出的犒賞——那短暫的愉悅感。而愛情,比這一切都要輕鬆太多,簡單太多了。”
路秋天像是一個好學的好學生,不斷地點頭。跟學霸在一起,真是分分鍾長知識。
“但不是每一個人都有幸能這麽輕鬆地得到獎賞的。有的人患有垂體功能減退症,會引發激素紊亂和“愛無能”,他們根本無法體會愛情的狂喜和心碎。”
亞飛講得太晦澀了,為了讓路秋天更明白她的意思,師小海補充道:“會愛的人得到獎賞,體會快樂。而被愛的人卻得不到這種獎賞,他們必須得做更多的事,付出更多的努力,才能夠從其他地方得到快樂。所以,感情裏沒有輸贏可言。”
她笑著看了路秋天一眼,給她灌了一碗雞湯:“快樂是自己給的。”
路秋天終於明白了。她常常地舒了一口氣,真的再沒有半點生氣和難過了。她甚至有一點同情嶽戈——那是一個在愛情的戰場上光鮮亮麗的孤獨者。
如人飲水,冷暖自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