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5章 口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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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魏趕去趙春的住處抓人,進門,院內一片狼藉,就像剛被小鬼子掃蕩了一樣。
“找趙春兒嗎?”鄰居在門外探頭進來招呼小魏,“送村衛生室啦!也不知道是從哪裏來的一群凶神惡煞的老爺們兒,見他就是一頓胖揍,揍完接著就跑了!臉都沒看清!”
“……”這人渣挨揍了,小魏雖然心裏覺得痛快,但礙於職業關係,臉上還不能露出解恨的表情,強忍著,他點點頭,像老鄉道謝,直奔了村衛生室。
盡管衛生室裏就一個躺在病床上哎哎喲喲的男人,但小魏還是沒能從外貌上認出他就是趙春……他已經被揍的連親媽都認不出來了!
村衛生室的大夫以為小魏是為了趙春挨打這事兒來的,配合地幫趙春展示傷口,指著他腦袋上染了血的紗布說,“這裏縫了七針,這兒……”換個地方接著說,“這裏縫了四針!”
“哎喲——”趙春氣若遊絲地呻吟著,青腫的眼睛緊閉,睜都睜不開的樣子。“疼……疼……”
看他是真被揍得不輕,小魏沒說明來意,先退出了衛生室,給韓軒打去電話。
“韓老師,趙春好像是被高利貸的人給揍了,挺嚴重,估計現在連白天晚上都分不清了,應該是沒法審訊。”
“好。”韓軒點頭,掛斷電話,眉頭卻驟然蹙起。
白天晚上都分不清……
徐家總是掛著窗簾,尤其是徐康樂的房間,幾乎一星光亮都沒有,她可以說就是連白天黑夜都分不清,而且她也坦白自己需要靠時鍾才能確認時間,所以她確認的四月二十七號下午三點是時鍾上顯示的四月二十七號下午三點,而不一定是真實的四月二十號下午三點。
“去徐震家。”
“哎?”正在小賣部裏挑雪糕的林嘉月後衣領被他一拉,一支雪糕都沒拿到,就倒著出了小賣部的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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徐震和徐康樂還在派出所裏,空無一人的徐家大門緊鎖。
林嘉月剛才下車的時候踩到了一塊牛糞,現在正低著頭偷偷蹭鞋底。
“怎麽了?”韓軒不解她在後麵磨蹭什麽,回頭催促。
覺得踩屎不是什麽光榮的事,林嘉月沒說,敷衍了兩聲趕緊跟上。“他們家沒人,咱們也沒鑰匙,怎麽進?”
沒有一絲犯難的神情,韓軒目光和煦薄唇微啟,輕鬆地說道,“你翻進去。”
“我?你為什麽不翻啊?”林嘉月不滿。
“難道你要在下麵墊腳?如果這樣,那我來。”說著,韓軒挽起衣袖,準備行動。
“哎!還是我來吧!雖然你不胖,但你肯定比我重,底盤穩!”搶占先機,林嘉月走到牆跟前,朝他使個眼色,“蹲下吧。”
韓軒搖頭,否定了她隨意選擇的位置,向左走了四步,重新選定了位置,然後他指節分明的幹淨雙手撐到滿是灰塵的牆上,紮穩馬步,上身前傾,確定自己已經成了一個牢固的人梯後,他讓林嘉月踩著自己的大腿和肩膀爬上去。
“呃……”這個節骨眼兒上,林嘉月卻突然不好意思了,抬了好幾次腳都沒敢踩到韓軒的大腿上。“那個……”
她心說,還是得招啊!
“我剛才踩到牛糞了……”
“……”
“要不我把鞋脫了,光著腳吧。”
彎身,韓軒將自己的鞋子脫下來,“先穿我的。”
林嘉月更不好意思了,“這邊背陰,地涼……”
“對,地涼。”他簡潔地重複,卻帶著一種不容抗拒的霸氣。
林嘉月明白他的意思,乖乖地接過了他那雙大她不知道多少號的皮鞋。探腳進去,鞋子裏還有餘溫,有點暖,跟她此時心中的感覺一樣。
看來那個陸俊的側寫並不怎麽準,韓軒還是懂得憐香惜玉的!
林嘉月身手還算矯健,在人梯的幫助下,三兩下便坐上了徐家的牆頭,往院裏瞧,難怪韓軒要選這個位置,原來這兒有個架子,可以讓她踩著下地,不用想拍武俠片似的淩空一躍。
林嘉月順著架子往下爬時,不禁又佩服起他的好記性。
安全著陸,她對著院牆外小聲喊話,“隻要是表,不管鬧鍾手表掛鍾,都拿走是嗎?”
“對。”
得令,林嘉月變身怪盜基德,從正廳的窗戶鑽進屋內。
正廳一塊掛表,兩張a4紙拚起來那麽大,她踩著椅子小心翼翼將它取下,“啪嗒”一聲,有一根酷似針管的東西從表的背後掉下。
定睛瞧,還真是個根針管!
“這不會就是用來注射凝血劑的那根吧……”把衣袖拉長,隔著衣服,林嘉月將地上的那根針管撿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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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要見我女兒!”跟女兒分開了才兩個多小時,徐震已經擔憂到癲狂的狀態,他害怕徐康樂沒有得到良好的照顧,擔心她被這些人沒有同情心的陌生人欺負,他一遍一遍地抗議,要求警方將自己和女兒安排到一起,每遭到一次拒絕,他的不安都會加劇。
觀察室裏,韓軒一邊默不作聲地觀察著徐震,一邊耐心等待痕跡鑒定的結果。
林嘉月有樣學樣,也全神貫注地盯著徐震看,“他才是真正的女兒控吧……”
門外有急促的腳步聲,突然停止時,小魏推門而入,臉上帶著一種所有警察在掌握罪犯犯罪證據時會有的興奮表情。“掛表多處有魯米諾反應,大多呈手指印的形狀!dna對比的結果還要再等一會兒。”
“針管的化驗結果呢?”林嘉月追問。
“針管內壁殘留藥劑確實是凝血劑,外壁指紋隻提取到了呂蘭的,沒有趙春的……”
“……他這種無賴,麵對證據都未必會承認,何況現在證據不足……他肯定不會承認自己參與謀害黃欣欣的事實!”潛意識中已經將韓軒捧上神探,現在遇到難題,林嘉月習慣性地朝他望去,眼裏滿是期待。
韓軒知道她對自己的希冀,但正如她所說,趙春這樣的無賴,在證據不足的情況下是肯定不會主動承認自己所犯罪行的,就算找到他購買凝血劑的證據,他也會說是呂蘭讓自己買的,他並不知道呂蘭要用它來做什麽。
如果幸運,藏起針管的徐震知道些什麽,他又願意告訴他們的話,也許趙春教唆殺人的罪名是可以成立的。
案情發展到這裏,人際關係越發錯綜複雜,現在他們竟要用一個凶手去製裁另一個凶手。
“讓我見我女兒!”審訊室的徐震再次發狂,猩紅的眼睛就想藏在暗夜中的吃人野獸。
開門。
韓軒拿著徐震家掛表的照片進到房間裏。
一見到他,徐震的麵部表情更加猙獰,仿佛韓軒害他們骨肉分離的罪魁禍首,“把樂樂帶來,我要和她待在同一個屋裏!!”
“要她聽你親口承認罪行?我想,還是不讓她見到這樣的你更好。”話音落,韓軒將手裏的照片擺到徐震的麵前。“現在的掛表看起來很幹淨,但四月二十七號下午,它曾有幾秒鍾或者幾分鍾的時間,是染了血手印的。”
看到掛表照片,徐震驟然冷靜,整個人像被什麽妖魔鬼怪抽走了七魂六魄。
四月二十七號中午一點半,徐震在徐康樂入睡後,一個人悄然起身。
總在女兒麵前逞強露出笑臉的他,已經不知道是第幾次躲在屋外偷偷哭泣了。徐康樂已經十八歲了,得這個病的人嫌少活過二十歲……徐震害怕,他已經失去了雙親,失去了妻子,他不想再這麽快就跟自己的女兒分開。
時間越來越緊迫,他為了留住女兒,已經開始“病急亂投醫”,他也不知道外麵的醫院到底能不能治好自己的女兒,但他想要一試!前不久,他聯係上了一家私立醫院,他們說能夠減輕徐康樂的發病症狀,能幫她再延長幾年的壽命,隻是醫療費用會很高。所以,徐震開始瘋狂地接活,就算是跑幾十裏地幫人封一口棺材,他也接。
他需要錢,錢就等於徐康樂的命。
隻不過他的能力有限,距離醫院說的那個數字,他還差了很多。他不想再拖下去,每拖一天,徐康樂就會離死亡近一步。
他知道黃欣欣和李家兒子結陰婚,黃濤和呂蘭收了三十萬的禮錢,他與兩人沒有私教,登門借錢確實唐突,他們肯定不會借給他,但好在他有籌碼,這樣勝算就會高一些。
黃欣欣“病逝”當天,李家就找他代表自己去黃家談親事,事情很順利,在抬黃欣欣的時候,他發現呂蘭鬼祟地撿起一支針管,事感蹊蹺,他留意了呂蘭的舉止,在黃家人都沒注意的時候,將那支被呂蘭丟在垃圾桶裏的針管撿了出來。
拉黃欣欣回家之後,他曾私自開棺,並在黃欣欣的身上發現了可疑的針孔。徐震懷疑黃欣欣的死沒有那麽簡單,於是私下打聽了黃欣欣的情況,得知黃濤和呂蘭對黃欣欣的病情很不上心,甚至每個月拿著女婿夏聰寄回的醫藥費吃喝玩樂後,他更確定心中的懷疑。
但他沒有報警,因為他想要借錢,借錢來救自己的女兒。
二十七號下午兩點二十分,徐震來到黃家。
夏聰剛走沒多久,黃濤和呂蘭又因為黃欣欣跟他大吵了一架,黃濤心髒不太好,趕走夏聰後就躺到了床上休息。
呂蘭在客廳看電視,見徐震上門,還以為是李家有什麽話要他來傳,於是起身熱情招待,可當徐震說明了真正的來意,呂蘭的臉一下就變了。
“借錢啊……我們家沒閑錢啊。”
徐震就知道會被馬上拒絕,於是說出了自己藏了針管的事。
屋裏的黃濤聽見,陰陽怪氣地諷刺他,“你這哪是借錢,分明就是勒索!”
呂蘭看看笑話地看著他,附和自己的男人,“真是,為了錢什麽都敢做啊!”
被當麵羞辱,徐震心有怒氣,“你們覺得我不敢舉報你們?”
“舉報就舉報!你敢,我們也不怕啊!你知道什麽是安樂死嗎?”呂蘭眉飛色舞,一副自己十分在理的語氣,“我們是不想欣欣痛苦,幫她結束生命,在外國,已經有很多人選擇安樂死了!這是合法的!你懂什麽啊!”
徐震無法分辨她說的是真是假,但她那理直氣壯正大光明的樣子,看起來好像真如她所說的那樣。一時懵住,他不知該如何是好。
“不過,欣欣再婚這事,你也算下了力了,額外給你包個紅包還是應該的!三百怎麽樣?夠你和你閨女下飯店吃一頓的了吧?”轉身去櫃子那拿錢,呂蘭突然想起徐康樂的病,“你閨女現在怎麽樣了?治得好嗎,治不好,幹脆你也給她個安樂啊,別在互相拖累了!人走以後,你再給她結一門好陰親,她是黃花大閨女,更值錢!”
被人罵被人打,徐震都可以忍,但唯獨忍不了的就是別人冒犯自己的女兒……而且還是生死這個最敏感的話題!
背對他的呂蘭,裏屋的黃濤,他們怎麽也不會想到,就是因為幾句話,賠了自己的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