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十五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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夏嬰不知道每次自己昏迷的時候,阮傑是以什麽樣的心情等她蘇醒的。
這一天,夏嬰心中沒有一刻是平靜的,她顧不上三姑婆失蹤的屍體會不會突然出現,也顧不上桂姨會不會察覺出不對。她就坐在床邊,等啊等啊,一直等到太陽落下,阮傑都沒醒過來。
天黑的時候她慌了神,甚至在想要不要直接打120。她惶惶然拿出手機才記起來早沒電了,趕緊翻出了充電器。
一開機就有好幾條消息,都是來自夏媽媽的,夏嬰吸了吸鼻子趕緊回了過去。
手機鈴聲響了一會夏媽媽才接起來,夏媽媽問道:“乖寶?”
夏嬰覺得夏媽媽的聲音中有幾分異樣,連忙應是,然後道:“媽?怎麽了?”
夏媽媽咳嗽了兩聲,道:“有點感冒,怎麽都不接電話?”
夏嬰這才放下心來,她看了眼還在昏睡中的阮傑,拿著電話往外走去,含糊道:“老家這邊出了點事。”
“什麽事?”夏媽媽聲音一下子高了起來,說完之後她似乎又覺得有點過激,然後降下了聲音,道:“你和阮傑也去了好幾天了,事情辦得怎麽樣了?”
夏嬰已經走出了房間,站在客廳中。剛剛一會的時間,她的手機隻充了一點電,所以也不和夏媽媽廢話,道:“三姑婆沒了,我和阮傑恐怕還要在老家耽誤幾天。”
“三姑婆沒了?”夏媽媽的聲音裏充滿了詫異。
夏嬰“嗯”了一聲,不想再進行這個話題,於是轉而問道:“爸呢?”
“你爸……你爸去學生家裏補課了。”
“去學生家裏補課?”夏嬰詫異道:”他不是特別反對這種課下補課的行為嗎?”
夏爸爸認為老師在課堂上教的知識都夠用,隻要你課上認真聽講,課下完成老師布置的作業,完全不用去什麽補課班。他對於一對一補課這種行為更是嗤之以鼻,怎麽還會去學生家補課?
夏媽媽連忙嗯嗯兩聲,道:“不是熟人推薦的嗎?你爸就去……那什麽,你們倆在老家的話有吃的嗎?”
二人本來隻準備回來兩三天,帶了一堆零食。沒想到現在時間一下子拖延了,夏媽媽自然操心了起來。
夏嬰走出房間去看了看爐子,見爐火燒得正旺便放下心來,道:“這邊有雜貨店,買著能湊活湊活。”
夏媽媽這才放心,兩人也沒有多說,便掛了電話。
夏嬰又給爐子裏加了些煤炭,回房間看了眼阮傑。看時間還不是太晚,便準備去買點東西。
自己是一點也不餓,可萬一阮傑半夜醒來想要吃東西呢?
不過臨走的時候她又有些不放心,這樣將阮傑一個人放這可以嗎?畢竟人可是昏迷的!
思想鬥爭了一番之後,夏嬰還是決定出去一趟。
從老屋到村裏的雜貨店不過五分鍾的路程,村子裏一到晚上就停水,家中現在連口能喝的熱水也沒有。阮傑收了這麽重的傷,不能醒來什麽都沒有吧?
想到此處,夏嬰緊了緊身上的衣服,關好了門窗出去了。
出去前,她還給阮傑留了個條子,生怕阮傑醒來看不到她心裏操心。
晚上八點多,村裏的土路上已經沒什麽人了,再加上路兩旁沒燈,夏嬰提心吊膽一路小跑到了雜貨店。雜貨店還沒關門,夏嬰推門進去,就看見了一個中年人蜷縮在椅子上,正看著一個迷你的黑白電視。
黑白電視特別小,上麵還接著兩根天線,畫麵總是一閃一閃,聲音也是刺啦刺啦的。
夏嬰進門之後中年人瞥了她一眼,然後便示意夏嬰自己選。
這處雜貨店頗有點生活小超市的味道,麵積不大卻有幾個貨架。夏嬰拿了兩把掛麵兩包榨菜,然後又拿了一大桶礦泉水,急急忙忙去前麵結賬。
結賬的時候她又發現這裏還賣雞蛋,於是便拿了幾個雞蛋,順便拿了一袋沒賣完的饅頭。
店老板動作遲緩的從椅子上站了起來,拿了個大袋子準備給夏嬰裝東西,順便打開了一邊的計算器。
夏嬰等著老板算錢,低頭看了眼手機。自己已經出來將近十分鍾了,不知道阮傑怎麽樣了。
“一共三十七塊五。”一個輕柔的聲音傳來。
夏嬰頓時渾身僵硬!
這聲音一聽就是正值芳齡的少女發出的,可店老板是個中年大叔啊!
大冬天的,夏嬰開始冒汗,她緩緩抬起頭,看見店老板正一臉莫名其妙地看著她。
老板依舊是那個中年大叔,胡子拉碴,身上裹著厚厚的棉衣,將計算器往夏嬰那邊推了推。
“三十七塊五。”老板又重複了一遍。
夏嬰的臉色慘白,從錢包中拿出一張五十丟下,不等老板找錢就拿著東西跑了。
“哎!丫頭!你的錢!”
身後老板的叫聲如此中氣十足,這讓夏嬰稍微好受了一點。
東西雖然很重,但夏嬰心裏急,一路都是快步走著的。土路上很黑,村裏連狗叫都沒有,夏嬰悶頭往前走,總算走到了自家門前。
透過門縫她可以看見裏麵的光,夏嬰鬆了口氣。
隻要回來了,就是安全的。
出來的時候鎖了門,夏嬰於是便將買來的東西放到地上,那她凍得沒有知覺的手拿著鑰匙開門。咯噔一聲,門打開了,夏嬰彎腰拿起袋子。
然而她的動作再一次頓住了!
透著門縫裏傳來的光,夏嬰以一種半彎的姿勢,清晰地看見自己的斜後方有個影子!
那影子一動不動,離自己卻隻有三四米的距離,夏嬰無意識的舔了下上嘴唇,緩緩直起了身子。
一邊直,一邊用餘光往後看去。
她的神經緊繃著,無論後麵是什麽,她都不能讓“它”跟著進屋!
就在站直的一瞬間,夏嬰猛然轉身,想要將手中的東西狠狠向身後砸去!
然而緊接著,她看清了身後的來人,動作收了回來。
來人也嚇了一跳,往後退了幾步,道:“你這個小姑娘,幹啥呢!找的錢不要了?”
夏嬰的心髒猛烈跳動著,直到這時候也回不過神來。
店老板見夏嬰也嚇到了,嗨了一聲,然後將手裏的錢遞給了夏嬰,道:“喏,十二塊五。”
夏嬰這才感覺到自己心髒的跳動平穩了下來,她對著店老板不好意的笑笑,道:“抱歉,我有點……緊張。”
店老板樂嗬道:“你是這幾天剛回來的那個姑娘吧?不習慣咱農村是正常的!把錢拿著,叔也回去看店了。”
夏嬰點頭接錢。
她的手碰到了店老板的手,昏暗的光線下,她突然發現店老板的手不太一樣了。那雙手白皙光嫩,上麵一個褶子都沒有,端的一雙紅酥手。
夏嬰木然的接過錢,順著那隻手網上看去,隻見手上麵是一段紅色的襖袖,袖邊是白色的毛絨,在網上則是暗繡織出來的圖案。
她見夏嬰朝她看來,便稍稍側著腦袋,露出了個甜笑。
笑得時候眉眼彎彎,就像一個不諳世事的小丫頭。
夏嬰突然發瘋了一般轉身就往屋中跑去,她一口氣跑進了後麵的二層小樓,哆嗦著手打開了門進去,然後猛然將臥室的門關上。
她靠在門上喘著粗氣,眼裏滿是淚水。她急不可耐地看了一眼阮傑,阮傑正躺在床上,依舊是她走時的樣子。
夏嬰將門反鎖,她打著哆嗦走到了阮傑身旁,貼著阮傑躺在了床上。她避開了阮傑的傷口,用手環住阮傑的腰,將腦袋抵在他的身上。
那是誰?
那是阮清嗎?
自己怎麽了?
為什麽感覺一切都不對了呢?
不……不!我不要在這裏!我要回家!
小時候長大的地方已經不能給她安全感了,夏嬰睜開眼睛就準備收拾東西離開這裏,她猛然從床上跳下來,將所有能看見的東西一股腦丟在阮傑的雙肩包裏麵。
車子就停在外麵,隻要自己把阮傑扛出去塞進車裏,腳一蹬油門就能走!
就在這時,外麵突然想起了搖鈴的聲音。
夏嬰的動作靜止了。
她慘白著臉,驚疑不定地看著窗外。
鈴聲一下一下,頻率非常緩慢,而每一下的聲音都要比之前清楚很多,就好像……越來越近。
夏嬰可沒有忘記,昨晚正是突然響起了這種鈴聲,三姑婆便不見了!
隨著鈴聲越來越近,夏嬰似乎還聽到了另一種聲音。
蹦、蹦、蹦……
夏嬰的身子顫了兩下,她猛然翻出了阮傑放在雙肩包中的符紙,跑到窗邊將符紙一股腦貼了上去!
在一扇不大的窗戶上貼了十多張符紙之後,夏嬰又轉移了戰線,在門上又貼了幾張!她還別出心裁的將符紙全部貼在了門與牆的間隙上,好像這樣就能抵擋什麽一樣!
做完這一切後,夏嬰手上剩下的符紙已經不多了。她跑回了阮傑身邊,警惕地看著窗外。
窗外開始刮風,風聲呼呼的響,那用報紙暫時糊著的窗戶一股一股的,好像下一秒就要被吹破一般。
嘩啦!
報紙終於破了,夏嬰的身子忍不住顫了顫。同一時間,阮傑突然睜開眼睛伸出了手拽住了夏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