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1章 最後是他成了林鹿生命中的路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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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言家最大的活佛就是言老爺子,今年已是90高壽,但身體健碩,還能大口吃肉,甚至上網炒股。可到底老了,耳朵不靈敏,還不喜戴助聽器。即使如此,躲在人群裏察言觀色倒也不失為一種優雅的樂趣,他從來就是這麽一個老頑童,雖然不見得人見人愛。
    言子承是他唯一的寶貝孫子,這次的90歲壽宴便是他從上到下一手操辦,場地就定在自家的燕園,一如傳言中的從簡,僅騰出來一個空中花園,大有螺獅殼裏做文章的用圖,將現場布置成潑墨山水的意境——流水沼沼,源遠流長。
    雖說是低調的小聚,但也幾乎來了沙川市一大半的巨商富賈,言老爺子暗自竊喜,他愛出風頭這一點是再過一百年也改不掉的了。
    時斂森現身的時候,小範圍內引起一陣騷動,他是名副其實的花紀少東,不久前又將自己與朋友共同創辦的網遊公司s&l與中國朋友麵世,承包各大新聞頭版。
    s&l雖說是在美國注冊成立的,可當下最受熱捧的遊戲《龍魂》在中國已經有近兩億的線上玩家。因此,也許玩家對於s&l並不熟知,但對《龍魂》是絕對不陌生的。
    這個頗具規模且擁有超高人氣的遊戲深受年輕人群喜愛,上周sl在美國納斯達克完成上市,而背後的神秘老板再度成為熱議話題——他竟是眾人口中玩世不恭、一無事處的時斂森。
    更讓人沒想到的是,他不僅僅是本土化妝品老牌企業的少東,他是不到三十歲就身家過百億的高富帥,他也是沙川市單身女性最恨嫁的男人,沒有之一。
    時斂森便以此全新的身份向大眾揭開了謎題,有人詫異,有人讚歎,而最狂熱的,就屬在他微博底下留言要給他生猴子的女人們。
    一點都不奇怪,他微博仍保持著高冷的姿態,關注人數和微博狀態仍隻有1,就像他站在人生巔峰卻依然淡定到不苟言笑一般。
    千千萬萬的女人做夢都想成為那個時斂森對之情有獨鍾的“鹿鹿無為”,而“鹿鹿無為”絲毫不以為然,兩人沒有傳說中的遍地撒狗糧,甚至“鹿鹿無為”與時斂森的互動都極少有。
    灰姑娘的故事常有,而灰姑娘不常有。
    外界對這一段感情猜測紛紜,各色評論都有,僅一條是相通的——隻有看戲的,沒有看好的。
    言子承見時斂森單槍匹馬地來,接過他送出的價值不菲的壽禮後,左右觀望了一圈,不見半分林鹿的影子,小有不悅地蹙眉質問:“林鹿呢?”
    “沒來。”
    “不是讓帶著一塊兒來嗎?”他是個好客的人,並且自認與林鹿的相處算得上融洽,林鹿不來,反倒成了不可原諒的事。
    時斂森麵無表情道:“分手了。”
    “你在逗我玩兒呢?”聽到答案,言子承失態到哈哈大笑,旁人紛紛朝這邊行注目禮。
    見時斂森沉默,他這才覺出貓膩來。
    瞧瞧,才多久不見的功夫,隻見時斂森一臉清雋,下巴較之前一次見麵時削尖了些許,頭發也沒有刻意打理過的痕跡,整個人顯得不那麽精神。氣質是不會騙人的,他的眉眼透著說不出的頹唐,眼裏閃過一絲寂寥,周身散發出一股生人勿近的傲慢。
    時斂森一如往常穿著休閑的襯衣西褲,他對穿著從不會過分考究,偏偏又是身高腿長,寬肩窄腰,生來便是衣架子,怎麽穿都養眼。
    好在言子承愛好女,粗略一打量他之後,回以正色:“怎麽回事?”
    “一言難盡。”說著,再不願多言一字一句,轉身朝人煙稀少的角落走去。
    這次算作他和林鹿真正意義上的第二次分別,對於林鹿的思念,相比於第一次分別,簡直是有過之而無不及。
    林鹿離開的第十七天,想她。
    在林鹿搬離自己的住所後,他已經超過半個月沒有睡過一個整覺,什麽事都做不好,隻能靠抽煙酗酒來麻痹自己。
    隻有喝得爛醉如泥的時候,才能空出片刻不去想她。
    時斂森尋了個僻靜處坐下,幾度有人想上前與之攀談,男人想談生意經,女人想談情說愛,可最終心懷鬼胎的各位也隻能因他冷若冰寒的麵色而打了退堂鼓。
    雖然他是空落落一個人,卻如蟄伏在黑暗裏犀利的鷹隼,沒人有勇氣敢將之馴服,隻剩被他俘虜的份。
    此時,他一個人點上一支香煙,夾在指尖,看著它在星空下慢慢燃盡。這個動作周而複始做了很久,他才忘記自己是失禮的,來時竟忘記去向今日的主角道賀。
    他端著酒杯,觀望了一圈,慢步走向坐在輪椅上的言老爺子。
    途中遇到了時永盛,他來之前便知會與他碰麵,並無大的所謂,擦肩時眼波未抬,就像兩個沒有交集的旅人,連一笑而過都省略了。
    倒是時永盛,看著許久未見的兒子,有著說不出的情感噴湧而出,如厚積薄發似的,一發不可收拾。遠遠看著他如此孤單的身影,忽然想到了小時候的他,孤身一人抱著大熊獨自走向安檢口的場麵。每每想到這裏,他都是自責的,傷心至極的。
    父子再疏遠如路人,當父親的總是第一時間知道兒子在想什麽。
    今晚,時永盛知道,時斂森定是失去了最心愛的人,不然才不會這樣的魂不守舍。因為他的偏見導致父子倆決裂,私下裏,時永盛不是不後悔的,如今更甚。隻是,當父親的,總是想在兒子心裏保全那麽一點點的驕傲,以及不為人知的用心良苦。
    直到有人與時永盛敬酒攀談,他才恢複了一貫的儒雅謙和,目光漸漸離開了時斂森。
    走到言老爺子跟前,正好方喬父女也在,三人見到他,默契地停下交流,轉而將視線停留在他身上。
    相互寒暄是必要的禮節,方父對他和自家女兒的事情略知一二,所以也就沒像以往那麽情緒高漲,沒聊幾句,有些識趣地推著言老爺子到別處去,留下沉默的方喬和時斂森。
    兩人自上回喝多之後便失了聯係,眼下偶然遇到,竟似乎已經找不回普通朋友的位置,關係一下子退回到成年後初次見麵那天。彼此間的情感倒是未曾改變和動搖,時斂森早將兒時的夢中情人拋諸腦後,而方喬仍沉溺在夢中,不願醒來。
    時斂森顯然是寡情的,對時永盛是,對方喬亦如此。
    無言間,有侍從端著酒盤從他們身邊路過,方喬要了一杯紅酒後,用眼神詢問時斂森,他擺了擺手拒絕。如今的他,在外都是滴酒未沾的,隻有在家才敢讓自己酩酊大醉。
    酒醉後的自己難免會失態,多少是怕林鹿誤會的,怕她的質問,也怕她的醋意,雖然她好像已經決定離開自己。
    方喬執著酒杯,若無其事對時斂森說:“去人少的地方談一談好嗎,我有話想和你說。”
    時斂森並非記仇之人,同意了她的說辭,便與她並肩走到一個清靜的地方,是一個人工湖邊,那裏不再人聲鼎沸,隻有沽沽的水流聲。
    不明所以的人,都會以為他們之所以避開人群,是因為方便打情罵俏。
    方喬美麗如常,從不濃妝豔抹,卻總能豔壓群芳,她的追求者眾多,偏偏難入時斂森的眼。
    愛一個人可以理由千千萬,不愛一個人卻是無理可依,不愛就是不愛,死也不愛。
    “上次的事,我很抱歉。其實,一直以來,我並不是一個不檢點甚至如此大膽的女人,是你叫我失控了。”方喬率先開口。
    時斂森四兩撥千金:“是,我的錯。”
    方喬不顧他的回答,有些咄咄逼人的追問:“我一直都愛你,你是知道的吧?”
    “我也一直都在回避,你也是知道的吧?”時斂森反問,他從來就是一個涇渭分明的人,不喜歡玩曖昧的遊戲,也不懂貓捉老鼠的規則。
    他隻曉得,認定一個愛的人,那個人會成為他的天長他的地久,此後再容不得一粒沙子。
    方喬聞言,不怒反笑,原來身邊的人從來不是無知少年,反而他嗅覺敏銳,他一直是因為尊重女性而顧及她的感受,而她自己,一味得寸進尺,以至於落得顏麵盡失的下場。
    她是活該的咎由自取的,也是這一刻,她不再覺得丟人。
    愛情叫她變得理直氣壯。
    當然,這份愛,是單向的,永遠得不到回應的。
    從此時從此地,也該適可而止了,方喬不想再讓自己變成一個笑話了,哪怕已經夠可笑了。
    “時斂森,我隻求你別因此看不起我。”
    “不會。”
    “多謝。喜歡一個不喜歡自己的人,是挺讓人反感的,但想來這份心意多少是值得被人尊重的吧。”
    時斂森沒有接話,反而方喬的傾訴欲望有些強烈,繼續道:“你隻管放寬心,我不會永遠惦記著你不放,隻是我需要一段時間來自我調節而已。不知林鹿是否提起過,那天我去你家整理東西,回去的時候我就決定放棄你了。”
    時斂森如是沉默。
    “我是一個極其相信直覺的女人,我知道你愛林鹿,並且會用你的餘生都隻愛她一人。”
    時斂森沒有問她是什麽讓她產生這樣的直覺,他並不需要逢人就證明自己愛林鹿這件事是確鑿的,心裏卻對自己嗤之以鼻,愛林鹿又怎樣,曾經海市蜃樓纏綿悱惻又如何,她還不是照樣棄他而去。
    方喬在今夜有些破罐子破摔,時斂森看似不領她的情,就別怪她在他的傷口上撒鹽了。
    “你害我不好過,看你也不是如沐春風,我的心就放晴了。”她說時,眨了眨眼睛,如夜空中明亮的星子,讓人心生憐愛。方喬一直是有這樣頑皮的一麵,她有大女人該具備的任何高雅姿態和氣場,同時也有小女兒嬌羞的模樣。
    “祝你的心永遠是晴天。”時斂森說完,點頭致意了一下,算是代替道再見。
    目送他的背影,方喬在心裏說,祝我的心永遠是晴天,那是因為假使碰到下雨的天氣,你不是個肯為我打傘的人。
    參加這個壽宴,完全是走個形式,時斂森應該是全場最早走的那個人。
    回去的路很暢通,他漫無目的繞了個圈,幾乎從沙川市最東麵橫跨沙川市的最西麵。他途經很多地方,每個和林鹿走到過的地方,他都記得。
    當他還在路上,路過他們相遇的街道,路過最美的圖書館,沒想到,最後是他成了林鹿生命中的路過。
    手機響了,他懨懨地不想理會,路過一個隱敝破舊的小酒館時,卻有想要進去喝一杯的衝動。
    他把車靠邊停下,伸手去拿手機時,屏幕又亮起,才發現竟是那個於自己而言,久旱逢甘雨的號碼。
    他點開通話鍵的時候,手指不自覺微微輕顫,忽然想到,他們還沒來得及正式說分手。
    來電的人反而沒有先說話,倒是時斂森,沒有喝一滴酒,卻隻覺這一刻意識不清。
    “林鹿。”他沒有與她周旋,隻是堅定地叫了她的名字,仿佛是織了一張網,讓她無處可逃的意思。
    那頭很靜,除了聽見時斂森叫她之外,她還聽見了這邊有風吹過的聲音。
    林鹿一時半會兒沒有回答,片刻後才喉嚨幹澀地回答:“是我。”確實有沒話找話的嫌疑。
    “你還在沙川市嗎?”時斂森問,他心裏更想問,你什麽時候回來?
    “還在,我是想告訴你,不用擔心我。還有對不起,上次我沒能管住自己,情緒失控後對你大發雷霆和你大吵大鬧,希望你別往心裏去。”
    “不會。”
    “我的感受一直很真切,你對我很好,對我父母很尊重,對我弟弟很愛護,我不應該那樣罵你責怪你。”
    時斂森轉移話題:“弟弟情緒穩定了嗎?”
    “好很多。”
    “很想你,回來好嗎?”他終於忍不住了,卑微地哀求道,說時淚在眼裏打轉。
    林鹿何嚐不想他,隻是她沒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