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章、靈姐的故事(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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終於,靈姐的機會到來了。造船廠舉行15周年的慶典,財團的高層領導派遣了代表團前來進行視察,當地的媒體也派來了許多的記者進行報道。靈姐和她的夥伴們經過了周密的籌劃後,悄悄潛入了典禮現場,偷偷更換了節目的安排表,靈姐偽裝成了小鎮上的兒童代表,在慶典上上台講話,當眾揭穿和控訴了造船廠對福利院兒童的欺淩和壓迫,並運用激將法,要與造船廠立下賭約,進行公平的競爭:靈姐表示,隻要造船廠願意給予他們一個正常的生存和發展的機會,在三年的時間內,他們就能建立起一家新的企業,與造船廠分庭抗禮,10年內,福利院的附屬企業規模就能超過造船廠,為人類抵抗大洪水的事業,做出比造船廠更大的貢獻。
靈姐在典禮上的表現激昂慷慨,引起了媒體的極大興趣,也引起了財團代表們的興趣,在他們的授意下,造船廠接受了這個賭約,在福利院的外麵騰出了一小塊地方,蓋起了一間小小的店麵,送給了福利院,作為孩子們創業的起點。
聽起來就像是一個無知孩童的天真囈語。可是它不是,在這個困苦的年代裏,這是關乎這群孩子生死存亡的重要事業。靈姐是很認真的。她和她的同伴們,以驚人的毅力和熱情,開始了他們的垃圾回收事業。孩子們從垃圾堆裏翻找出各種可供回收利用的物件,精心拚接組裝成各種實用的生活用具,或是漂亮的工藝品,到附近的村鎮進行兜售。
不知道是不是因為媒體的報道,靈姐他們的生意居然挺不錯的,“超過造船廠的規模”當然隻是一句大話,不過回收站的收益日益增長,漸漸的能夠滿足孩子們的生活需求,福利院的孤兒們再也不用忍饑挨餓,像老鼠一樣地生活。
然而,這樣的好日子卻隻維持了不到一年的時間。造船廠的領導們再次暴露出了他們邪惡的本質,他們斥資在廠裏搭建起了一座垃圾回收車間,並向廠裏所有的員工頒布了一條新規,規定員工們的生活垃圾都屬於廠家的財產,隻有經過嚴格篩選後才能進行丟棄。造船廠的領導們,根本就不在乎他們和靈姐的賭約,他們就是看不得這群討厭的“小耗子”生龍活虎地在他們的眼前晃蕩,於是迫不及待地展開了破壞。時間過去了近一年,媒體對這件事情已經失去了興趣,沒有誰來進行跟蹤報道,造船廠所屬大財團的領導們對此也沒有任何的行動或表示,或許他們早已經忘了還有這麽一個無聊的賭約。
福利院的生計再度被截斷,孩子們頓時都陷入了絕望之中。
不過,有一個人例外,就是垃圾回收小站的創建者,靈姐。
靈姐從來就沒有真正地把希望放在這座垃圾回收小站上,她知道就算造船廠沒有出麵進行破壞,垃圾小站的事業也不會一直順利下去,她也不相信媒體和財團的大領導們會真的關心他們這些棄兒的生活。他們和造船廠的賭約,隻是一場遊戲,甚至連遊戲都算不上,隻能算是一個新鮮的笑話,而笑話的保鮮期是沒有多久的。
靈姐的希望,寄托在另一個人的身上,一個或許有能力改變這一切的人,那就是躲藏在垃圾城堡裏的高人眼子哥。靈姐的目的達到了,造船廠方麵的過分舉動,終於激怒了眼子哥,他們破壞了他的信仰。破壞規則不是公平,守護規則才是公平,但前提是大家都能夠尊重規則,沒有人可以隨意地更改規則。造船廠方麵頒布的新規則,讓原來的規則失去了意義,在這樣的規則內,除了他們,別人沒有獲得成功的機會,也就沒有公平可言。
就在垃圾回收小站關閉的那天夜裏,眼子哥找到了靈姐,答應加入對抗造船廠的陣營。隨後,眼子哥孤身一人潛入了造船廠內,竊取了大量的機密,僅僅用了兩天的時間,就讓造船廠的管理階層陷入了崩潰。
然後,眼子哥帶領福利院的孤兒們離開了這座小城鎮,他承諾將會帶領他們去往一個世外的桃源,一個沒有貧窮和苦難的地方,一個可以讓他們過上富足生活的地方。
從某種意義上,眼子哥實現了他的諾言,而他所說的那個地方,叫做溯流者組織。
眼子哥原本是溯流者組織的成員,而且不是普通的成員,而是組織裏最優秀的替補溯流者,曾經成功地穿越了三重的世界。然而,和俞正帆會長一樣,在溯流的過程中,眼子哥經曆了巨大的精神折磨,逐漸迷失了自我。經過了痛苦的煎熬後,眼子哥決定脫離組織,他拋棄了自己的任務,以一個流浪漢的身份,潛藏在第八重宇宙的某個角落裏。
而現在,為了這群走投無路的孤兒,眼子哥回到了溯流者組織。回歸後,眼子哥繼續著他的溯流任務,進入了更高一重的宇宙,隨後不多久便與組織失去了聯絡,從此再也沒有人聽到過他的消息。
而靈姐和她的同伴,自此加入了組織,並一步一步走到了今天。
這就是靈姐的故事,一個聽起來頗為熟悉的故事。是啊,這和我本身的經曆,是多麽相似啊:平凡、孤獨、痛苦的童年,然後在某一天,遇到了一個特別的人,被帶領著加入了溯流者組織,從此開啟了一段不尋常的旅途。最大的區別隻是在於——靈姐進入到了組織的核心部分,在組織的培養下成長;而作為救世主,我卻隻是在組織的邊緣地帶徘徊了一陣子,根本都算不上組織的成員。
在這個故事裏,讓我印象最為深刻的,是眼子哥的身份。替補溯流者,在靈姐加入組織之前的替補溯流者。我一直以為,和穿行者的會麵會是這場溯流之旅的終點,是溯流者存在的意義之所在。可是,如果早在穿行者出現之前,組織就已經在招募和培養溯流者,那麽溯流之旅的意義又究竟是什麽呢?它的終點又在哪裏?
當我第一次接觸到組織,得知自己溯流者的身份後,我第一時間想到的是經典的科幻電影《黑客帝國》係列,如今我聽完了靈姐的這個故事,想到的還是《黑客帝國》係列電影。溯流者,就好像是《黑客帝國》裏的救世主尼奧,在先知的預言中,他原本應該帶領人類逃離虛擬世界,擺脫機器人的控製。然而,在鬥爭的過程中,尼奧卻得知在他的前麵,早已出現過五任救世主,所謂“救世主”的存在,不過是虛擬世界的統治者對人類的一種控製手段而已。
在我的故事裏,最後會不會也出現這樣的情況呢……
啪!啪!啪!
一連串清脆的撞擊聲打斷了我的思索,我低下頭,看到白球在球桌上誌得意滿地旋轉著,而黑球已經被它撞進了球袋裏。就在我發呆的這會兒功夫,靈姐居然一杆進了三個球,鑒於她的台球水平,這可真是挺罕見的。
“怎麽樣,我扳回一局啦!”靈姐得意地衝我比了一個“勝利”的手勢。
我從球袋裏掏出了兩顆球,扔回了球桌上:“好吧,勝負未分,我們再來一局。”
“不打了,休息得差不多了,該幹正事了。”
“可是……這才四比四,還沒分出勝負呢。”
“這樣不挺好嗎,沒有勝負,就沒有情緒,擺正心態嘛。”靈姐笑著把球杆放回了架子上。
怎麽,這就打完了嗎?我呆呆站在球桌旁,感覺有些意猶未盡。又要潛遊進入底下的世界,指揮剿滅末日組織的戰爭了,多麽痛苦的經曆!我不想離開這裏,我喜歡這裏閑適的生活,我喜歡和靈姐在一起。我好像對靈姐產生了一種依賴的感情,靈姐帶給了我一種家的感覺。我變成了一個戀家的孩子。
“可是靈姐,我還有一個問題想要問你……”
靈姐豎起了一隻手,直接打斷了我的提問:“不要問。鍾源,我知道你的心中有許多的疑惑,有一些,我會在未來的日子裏慢慢地,盡力為你解答;而有一些,我也不知道該怎麽去回答,這些問題需要你自己去尋找答案。我也在等待著你的答案。現在,我們的時間很有限,你必須抓緊行動,才能找到我們想要的答案。”
靈姐拒絕了我的提問。我心中感到有些委屈,又湧起了一絲絲的不安。我真的能找到我想要的答案嗎?這旅途的終點會是哪裏?它會以怎樣的方式結束?在我到達終點的時候,靈姐還會在我的身旁嗎?
“靈姐,我真的能成功嗎?”
“當然。”
“你會一直看著我完成任務嗎?”
“當然,我會一直陪著你。”
“你保證?”
“我保證。”
靈姐臉上的笑容,如同溫暖的春風。
我勉強笑了笑,不情願地放下了手中的球杆。我回想起靈姐的故事,心中的不安忽然間變得更加濃烈了,仿佛我這一覺睡去,就再也無法醒來,無法再見的靈姐,我心中的疑問,也永遠無法再解開。我的耳畔,又響起了那首像陰魂一般糾纏著我的歌謠。
這首歌謠,在不同的世界裏,我不知道已經聽過多少遍了,可是卻依然記不清它的旋律和歌詞。
我想要深吸一口氣。
可是那吟詠的曲調讓我窒息。
那首歌謠是怎麽唱的來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