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章:花沐雨其人(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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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半年前,我讓他回去,不要在這裏待著,對我影響不好。”花沐雨放下雙手,想了想,“他孤身一人,應該也不會再回老家了。”
    “為什麽讓他走?聽說你們關係不錯。”
    “不錯?當然不錯,我是他的親人,唯一的親人,他阿爹死了,阿媽死了,他的人生就如天黑了,她不再上學,像野人一樣長大,沒人管,沒人關心。他唯一的樂趣就是沒有一個親人了,我就是他的親人了。”花沐雨好像開始陷入回憶,那時候她和他說,誰也不能把咱們分開,就像你阿爹和阿媽一樣。據說花西根的阿爸阿媽是死在著火的庫房裏了,被發現時兩人的屍體已經碳化,你抱著我我抱著你,血肉骨頭融在一起,再也分不開了。
    “那你知道他有可能出現在哪裏麽?能聯絡到他麽?”陸百治繼續問道。
    “他走啦,不回來啦,永遠都不會回來了,我傷透了他的心了,如果他還在,知道有人欺負我,他會拿刀殺了那人的,可是他不在了,”花沐雨笑了笑,“其實還是在山裏好,在城裏有什麽好,為了一個獎學金的名額,低三下四,活得真累。”
    “聽說這學期獎學金魏浩然老師想讓吳桐讓給你。”點點頭,陸百治繼續記錄著什麽,筆在紙上沙沙的響。
    “是的,我弟弟要念書了,家裏供不起我,如果沒有今年的獎學金,我就念不下去了。”花沐雨對著兩人說話,把自己的貧窮刨開來展現在他們麵前。
    “不是有助學金和助學貸款麽?為什麽對獎學金這麽執著?”
    “你有沒有試過當著全校師生的麵,當著電視台長槍短炮的麵,感激涕零的接過大善人施舍的金錢,那些貧困生的心情你有沒有想過?你知不知道領取助學貸款的學生畢業後,這件事就像一個汙點一樣將會永遠記錄在檔案裏,走到哪裏都被人指指點點,就連就業幾率會比普通大學生低不知道多少倍?”花沐雨撩起自己一側的長發,舉起檸檬水抿了一口。
    “吳桐沒有把獎學金讓給你?”沒有受花沐雨的情緒影響,陸百治接著問道。
    “這點錢對她來說不過是一頓飯錢,一個包包而已,可是就因為是我,她寧願放棄提前入x的機會,也不讓給我。你知道在出魏老師辦公室的時候,她和我說什麽?她說,這筆錢,就算燒掉也不會留給我。”花沐雨說這段話的時候並沒有很大的情緒波動,像是在講述別人的事情,“所以,你說我是不是該恨她,這個不知人間饑飽的大小姐,她不知道自己的一個小小舉動,就會對別人的人生造成多大的不可逆轉的傷害,不過還好老天是公平的,不是她的,拿了就要用命去還,這筆獎學金兜兜轉轉又回到了我的手裏。”微微一笑,花沐雨看向陸百治。
    陸百治聽了這段話,放下筆,抬起頭來嚴肅的盯著花沐雨,花沐雨也看著陸百治,半晌,還無辜的眨了眨眼睛,帶著點異域色彩的眉梢眼角竟透著點野性的放蕩。
    陸百治盯著花沐雨差不多有十多秒鍾才低下頭,“你認為那筆獎學金是你的?你有沒有想過按成績來說,那筆獎學金應該是吳桐的,她給你是她同情你,她不給你,也是正常,弱勢並不是得到好處的手段,同情並不應當被當做武器。”
    “同情?你以為我會需要她的同情和施舍?我不需要她的同情,出讓獎學金是魏老師用提前入x來交換的,這對她來說並不虧本。”嗤笑一聲,花沐雨笑的不屑。
    “那麽,魏老師為什麽要幫你爭取獎學金?”放下筆,陸百治將背脊靠在沙發座椅上,麵對花沐雨問道。
    停頓一下,花沐雨摸了摸自己的脖頸,抿了抿自己的頭發,笑著嘟囔道,“我怎麽知道?因為他有師德?他不願意他的優秀的學生被這種凡塵俗事影響了學業?書上電視上不是報道過很多這種無私奉獻一切為了學生的靈魂工程師麽?”
    “那除了你,吳桐在學校還有什麽仇家麽?你們的仇恨是從什麽時候開始的?”跳過這一問題,陸百治又另起一個話題。
    “其實,講真的,我和她也沒什麽血海深仇,更沒有發生過暴力衝突,就是互相看不順眼唄,她看不慣我家境貧寒,我看不慣她莫名其妙的傲慢。”強笑一下,花沐雨又低下了頭。
    陸百治詫異的看了花沐雨一眼,詫異於交流這麽久,她第一次的平和與柔弱,“那麽今天就到這吧,如果你想起什麽,咱們再聯絡,這是我的電話。”起筆寫下一排數字,撕下來遞給花沐雨。
    “好的。”並沒有站起來,花沐雨看著陸百治將寫有自己電話號碼的紙放在她的麵前,與楊光轉身離去。
    走出抹茶可可,陸百治看了看秋高氣爽的藍天白雲,深深吸了口氣,“剛才真tm壓抑。”
    “花沐雨有人格障礙。”楊光沉吟片刻,說道。
    “你覺得她是凶手的概率有多大?”陸百治轉頭問道。
    “她不是凶手,應該沒有說謊。”揉了揉眼睛,楊光眉頭簇起,“你知道完美型人格麽?完美型的人天生敏感、有自我犧牲的精神,思想深邃,嚴肅,注意細節,感情豐富,但悲觀,冷靜,大多都會成才,但是如果她們走向反麵,那將是最可怕的人,容易變成偏執形人格,希特勒應該就是標準的走向反麵的完美型人,容易抑鬱,常常為別人無心的幾句話或者動作難過很久,也常常覺得自慚形穢,當這種人格的人再無法排解,不善溝通,就有可能幹出可怕的事情來。”
    “你是說,花沐雨是走向反麵的完美型人格的人?”陸百治轉頭問道。
    “她……是個不徹底的完美型人,她幾乎擁有完美型人格的優點,但缺點卻被最大化了,她自卑、內向、好勝,內心裏有許多不平衡,當她用最大努力還是達不到一定的高度,就會尋找借口,她認為自己是完美的,她沒有任何錯誤,錯的是不公平的現實,她是一個追求完美的人,當別人的評價超出了她所能承受的範圍之後,他忍受不了,接受不了那樣的評價,長此以往,思想就會變得狹隘,容易鑽牛角尖,如果不加以輔導,很有可能會作出可怕的事情來。”細細分析著花沐雨的性格,楊光有些頭疼,“總體來說,是個極具潛力的反社會人格,哈哈。”
    “得,既然你覺得不會是她,那你覺得花西根呢?”揉揉太陽穴,陸百治也頗感頭疼。
    “我建議,還是要抽一支隊伍查找花西根,如果像花沐雨說的,花西根把她當做唯一的親人,唯一的救贖,那麽花西根肯定不會那麽輕易的就離開她,一個男孩,一個女孩,離開了大山,離開了家,來到城市裏,兩個流浪無依的心隻能彼此取暖,花沐雨還有學業,還有看似光明的未來,可是花西根隻有她,這種感情超越愛情,那種美妙和驚心動魄可以讓他為了對方的前途而退出對方的生活,可是卻不足夠讓他不再關注,他應該是奉獻型人格,這種人在某方麵來說是可怕的,他或許可以為了花沐雨作出一些可怕的事情。”說到這裏楊光有些唏噓,對這個從未見麵的男孩產生了某種好感,“可是如果是這個男孩,應該不會對吳桐作出這麽長久的折磨,這案子還真是棘手。”
    “我會和林隊報告這件事的,你是沒看到那姑娘身上的抓傷,根本就不像人能幹出來的事兒,簡直了,野獸派。”搖搖頭,一想到那破布娃娃般的屍體,陸百治就咂舌。
    “還有那個魏浩然,你們沒有關注過他麽?他是個什麽樣的人,為什麽會幫助一個大山深處無權無勢的女孩子爭取獎學金,是因為他師德高尚?還是另有目的呢?我並不是心理陰暗想懷疑一個好老師,而是花沐雨在談到他時,明顯在說謊,她在說到魏浩然的時候,手摸了自己脖頸,眼神左右環顧並假笑,一般來說,撒謊者的肢體語言都比較僵硬,說話時會用手和手臂攔在身前加以配合,所謂的采取阻隔保護心理,她當時的笑容,將麵部肌肉運動限製集中在嘴巴的部分,而正常人在微笑時會同時牽動下頜、眼睛和額頭的部分,假笑源於情感的缺乏,她在提到魏浩然時眼神的茫然和嘴角上揚的表情,給人一種愉快的病態假象。”說話間,兩人已經走到路邊公交車站,停住腳步繼續討論道。
    “你是說,魏浩然幫她爭取獎學金別有目的?”陸百治看了看站牌,“之前我們倒是沒有把目標定在魏浩然身上,你這樣說來,確實挺可疑。花沐雨能有什麽可以拿來與魏浩然交換呢?希望不是我所想的那樣……真tmd……”