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07章 截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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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不管怎麽說,人總算是平安回來了,明紹然自然也就知道了表妹要入宮的事,他心中著急,卻也無可奈何。
    晚上,胡菀柔一個人在房間裏,拿著一卷溫庭筠的《花間集》賞閱,讀到《南歌子?添聲楊柳枝辭》中那句“玲瓏骰子安紅豆,入骨相思知不知”,心中莫名的湧起一股子幽怨,歎口氣,想著這溫庭筠不愧是“花間派”的始祖,寫起這合歡離恨、燕婉之私一點也不知道手下留情。
    再讀下去,怕是今晚又要失眠了,剛剛合起書本聽到有敲門的聲音,過去開門,看到一臉愁容和歉意的明紹然站在門口。
    “表妹,你真的要入宮麽?”
    明紹然一見到她,開門見山的問:“是為了救我麽?”
    “表哥,入宮這件事是朝廷的旨意,我隻是恰巧被選中了。”
    不想他因為這件事多想,何況,她決意入宮,不僅僅是為了躲避張士舉的逼婚,也是有些抵觸與表哥的婚約。
    “表妹,我帶你走吧,出去躲一躲…”
    聽到他這麽不切實際的想法,胡菀柔反問他:“表哥,我們走了,爹爹和哥哥們怎麽辦?胡府上下怎麽辦?”
    “可是…”
    “表哥,入宮是我自己決定的,不是為了誰,也不是因為張士舉的逼迫,我隻是…我就是覺得能入宮也挺好的。”
    見她說的堅決,明紹然深深歎口氣:“那好,表妹,我會等你回來的。”
    不想表哥對自己這般癡情,胡菀柔勸他說:“表哥,你對我的好,我都知道,你不要等我了,找一個好女孩兒,好好過日子吧,好麽?”
    聽了她的話,明紹然有些生氣:“表妹,我…舅舅答應了我們的婚事,你知道的。”
    “可是表哥…”
    “你不要想太多,總之我等你出宮!”
    執拗的說完這句話,兩人氣氛有些僵,時候也有些晚了,明紹然收起自己糟糕的心情,溫和的對她說:“時間不早了,你早點休息吧。”
    他說完便走出了房間,兩人卻都是一夜難眠。
    第二天一早,胡菀柔來到書房,看到父親正一個人在寫著什麽,她泡了一杯清茶端到爹爹麵前:“爹,些什麽呢?”
    看到女兒進來,胡榮把筆放到硯台上,對她說:“爹爹在給京師的一位老朋友寫信,希望你入宮後,能照顧你一些。”
    把茶水放到桌上,胡菀柔去到胡榮背後,一邊給他捶背,一邊好奇地說:“爹爹在京師還有朋友麽?女兒從來沒聽說過呢。”
    “爹爹年輕的時候機緣巧合救了他一命,人家現在是朝廷一品大員,若不是…唉…”
    胡榮說著歎口氣,他實在不願與朝廷中人再有往來,可是為了女兒,他必須要保證女兒的平安才行。
    聽說爹爹的朋友竟然是這般厲害的人物,她好奇的拿起爹爹剛剛開頭的那封信,隻見上疏“吾弟士奇”幾個字。
    “爹的這位朋友叫楊士奇,現在是翰林學士兼兵部尚書,你以後在宮裏要是有什麽難為,就想辦法告訴這位楊叔叔,他會幫你的。”
    知道爹爹擔心自己,胡菀柔放下書信,從後麵攬住爹爹的肩膀:“爹,您別擔心了,女兒願意入宮,不覺得委屈,女兒入了宮什麽也不搶,也不去招惹別人,一定好好的!”
    “唉,你還小,這宮裏…太辛苦了。”
    胡榮歎口氣,女兒心思純柔善良,可這宮裏,豈是你不搶不惹,就能夠不攤上事情,安穩度日的麽?何況,還有一個對她…
    胡菀柔知道爹爹不舍,便信誓旦旦的說:“爹,女兒會好好的,五年後就出宮,回來好好孝敬您,好麽?”
    “好,爹等你回來。”
    胡榮苦笑了一下,現在也隻能這樣希冀了。
    十天後,濟寧府所有選中的二十人,都在朝廷前來選秀的宦官和士兵的護送下,登上了去往京師的官船。
    此去不知何時歸,家人離別,濟寧府漕運碼頭上免不了一番分別愁緒,在這樣的氣氛下,胡菀柔也偷偷的抹了眼淚,隻是轉頭看著碼頭上的父兄,她也強壯笑顏,這個時候不能讓他們擔心才行。
    官船起錨,順著河流而下,碼頭上的身影漸漸模糊,胡菀柔眼中的淚也控製不住了,一直都是生活在父兄的庇護之下,這一次,她心中也是彷徨而擔憂的。
    為了營建北平皇都,皇帝朱棣在幾年前命工部疏浚元末淤廢已久的山東境內河段,現在大運河南北貫通,官船順流而下,下午便過了徐州,臨近淮安,按照計劃,明天下午便可抵達京師,後天一早便可以入宮。
    餘輝漸漸隱沒,第一次不在家中就寢,胡菀柔輾轉難眠。
    “什麽人?!啊!”
    “有刺客!”
    子夜時分,官船上熟睡的人都被甲板上一聲大喝驚醒,接著聽到傳來乒乒乓乓兵器相抗的聲音,大家都慌亂的起床,沒等反應過來,已經有幾個人手持長刀闖進了秀女們休息的客艙。
    “啊!”
    眼見那些人一個個凶神惡煞有滿臉猥/褻/奸/淫的樣子,手中的長刀上還滴著血,在昏暗的月光、燈火中尤為恐怖,客艙中的秀女立刻亂作一團。
    那些人眼見這些個妙齡女子,微微一怔,接著都興奮不已,也沒廢話,立刻撲上前,隨意的抓住一個少女便開始上下其手,撕扯她們的衣衫,有些少女趁亂跑出了客艙。
    慌亂中,胡菀柔也被其中一個人抓住了,她一邊驚叫著一邊死死扯住自己的衣服,可是她哪裏是那人的對手,掙紮中,領口被扯開了,那人的臉近在咫尺,目光貪婪的幽若鬼怪!
    慌亂絕望中,在求生的意念下,胡菀柔下意識的拔下自己頭上的簪子,不管不顧的用盡全力向著那人的身上刺了下去,也不知道是不是刺中了什麽要害,那匪徒受疼,痛喊一聲,嘴裏嗚哇嗚啦的說著一些她聽不懂的話,鬆開了鉗製著她的手,胡菀柔趁機跌跌撞撞的跑出了客艙。
    跑到了甲板上,胡菀柔才知道剛才他們的官船經曆過了怎樣可怕的事情,甲板上已是血流成河,到處是一些死去士兵、宦官的屍體,還有幾個刺客抓著剛剛跑出來的少女,嚇得她身體發抖,腿腳發軟,幾乎要跌倒下去。
    “啊!救命…啊…嗚嗚…”
    客艙中那些秀女的呼救聲傳來,胡菀柔從驚恐中找回一點意識,可是她沒有能力去救人,隻急的眼淚直流。
    看到一邊燃燒的油燈,她突然想到什麽,跑過去猛地把油燈打翻到船上,甲板立刻燃燒了起來,將甲板上的纜繩、木桶都拖到火中,她不知道現在行進到了那兒,不知道會不會有船經過,也不知道這樣做有沒有用,隻是希望在這艘船被完全燒毀之前,有人能看到這兒的火,能來救救她們,希望這把火,能夠挽救回正在被欺淩的那些少女的清白。
    “にたいの!”
    正忙著,突然聽到一聲怒吼,她抬頭看到一個劫匪嘴裏嗚啊嗚啦的喊著,向她衝了過來,她嚇得丟掉手中的木桶,向著船頭跑去。
    那劫匪看到胡菀柔做的事情,氣的一邊大叫一邊向她衝了過來,已經被逼到了船頭,沒有路可以逃了,火光中,那劫匪猶如鬼魅般的頭發張牙舞爪!
    聽著客艙中不斷傳出,那些被壓在這些劫匪身下,衣衫被撕裂,苦苦哀嚎的少女淒慘的叫聲,胡菀柔驚恐到了極點:落到這些人手裏,不止會死,怕是會受到比死更可怕的侮辱吧?
    想到這兒,她把心一橫,咬牙跳到了漆黑無邊的大運河中。
    還好小時候有一次跟著哥哥出去玩,掉進大運河溺水,差點被淹死,父親責罰了大哥,卻開明的從微山湖畔請了一位漁家女教她識水性。隻是她雖然學會了遊泳,畢竟不常下水,黑燈瞎火的,遊了一段時間,還是什麽也看不到,心中害怕恐懼,加上體力透支,意識漸漸開始模糊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