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4章 君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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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朱瞻基的安排下,父女兩人得以一起用了晚膳,便坐著閑話家常,不再去說那些血淋淋的往事,胡榮對胡菀柔說著家裏的情形,大哥胡安的親事早已定下了,胡榮想著盡快讓胡安完婚,他好抱孫子,二哥胡瑄也到了定親的年紀,隻待選個好姑娘。
胡榮刻意說的最多的是明紹然,說他對他的孝順,說他對茶莊生意的用心,說他對胡菀柔的掛心…胡菀柔安靜的聽著,她知道,父親一直希望自己可以嫁給表哥,那樣即便是嫁人,自己依然可以留在父親身邊,可對表哥,她真的一直當哥哥看,若說成親,她真覺得自己心裏接受不了。
可這個時候,她不想反駁父親,隻含了微笑,安靜的聽著。
胡榮以為她想明白了自己的處境,看懂了胡家與前朝後宮的牽扯,聽自己的話,說到最後的時候,他語重心長的對女兒說:“菀柔,爹一直希望你能安安穩穩的過一生,紹然對你的心思,爹相信你知道,你入了宮,爹難得能見到你,今天爹就替紹然問你句話,她若是願意等你,你出宮後,嫁給他好不好?”
“爹…我…”
胡菀柔本來以為聽爹爹說一說也就算了,想不到爹竟然這樣問她,她正不知道要怎麽回答,房門被推開了。
朱瞻基走了進來,身後跟著朱棣,父女兩人忙上前叩拜施禮:“參見皇上,吾皇萬歲萬歲萬萬歲!”
“平身吧。”
“謝皇上。”
朱棣對朱瞻基說:“基兒,你們先下去吧,朕有話想與胡榮聊一聊。”
“是,孫兒告退。”
“奴婢告退。”
看著兩人走出房間,朱棣轉身對胡榮說:“菀柔這個孩子倒真的是乖巧溫順,討人喜歡。”
“皇上謬讚了,皇上請上坐。”
朱棣在雕花梨木太師椅上坐下:“基兒說你明天就準備離宮了。”
“是,草民本就是為了菀柔而來,皇上對草民父女這般垂憐,草民感激不盡,菀柔在宮中,草民也能放心了。”
胡榮一邊回答著,一邊斟了茶水雙手奉到朱棣麵前。
“你也坐下,陪朕說會兒話。”
“是。”
朱棣接過茶水,拿起杯蓋挑了挑水上的氤氳說:“其實,如果你願意,朕可以給你換個身份,讓你入宮就職,以你的才能,於國於民都是好事。”
“多謝皇上垂愛,隻是草民畢竟年紀大了,又不問世事這麽久,做來也是力不從心。”
“你比朕還小很多呢,就敢說年紀大。”
“草民失言,皇上贖罪。”
“算了,當年你為了宋家那個孩子,不惜與朕決裂…”
說到這裏,兩人想起陳年舊事,胡榮有些擔心,朱棣卻隻歎口氣說:“朕也知道朕留不住你。”
“是草民無福,不能與皇上同甘共苦,慚愧。”
胡榮這話是真心實意的,朱棣看的出來,淡淡一笑,放下茶杯說:“是非大義,你比誰都拎的清,隻是那些事,朕也不想再提了。”
“是。”
“你不願意重新回到朝中,朕不勉強,不過眼下的事,朕需要你的幫助。”
聽了朱棣的話,胡榮起身叩首說:“草民說過,若是哪一日皇上需要,草民必定赴湯蹈火、在所不辭!”
聽他這樣說,朱棣心中略感欣慰,起身,臉上肅穆而冷冽的說:“朕要你查清紀綱的暗使,時機成熟,朕給你人馬,由你將他們斬草除根!”
“草民遵旨!”
很清楚這個任務有多艱難危險,胡榮知道自己沒法推脫,他答應下來,權當為了菀柔在宮中的安危,還有讓皇上能再一次對他放心。
此時,宮殿最後麵的小花園內,確實另一番氣氛風景,難得這樣的時間,朱瞻基讓胡菀柔陪著他在小花園散步。
雖然她來到了他的宮中,可這幾天事情繁雜,幾乎沒怎麽見麵,剛剛他帶著皇祖父去胡榮房間的時候,聽到的父女兩人的對話,讓他很吃心。
“剛才聽到你爹對你說的話了。”
胡菀柔一聽,明白他聽到了什麽,抿了抿嘴唇沒有做聲。
朱瞻基看著她的樣子,裝作一臉平靜而好奇的表情,就像是普通友人之間問候:“怎麽不回答你爹的話?你願不願意嫁給你表哥?”
想起之前父親的話,胡菀柔抬頭看著他點點頭說:“‘父母之命媒妁之言’,如果爹爹堅持,我想我會的。”
有些生氣她的回答,可這丫頭回答的話語,還是讓他敏銳捕捉到她內心的情緒,朱瞻基到底最會掌控大局,他淡淡一笑,眉頭一挑問她:“會?而不是願意?”
意識到被他察覺自己的心思,胡菀柔努努嘴:“殿下這麽喜歡摳字眼麽?”
“那要看什麽事。”朱瞻基盯著她的眼神慢慢有些冷:“不過,你身上的爛桃花還真是多的煩人!”
本來這幾天就有些情緒,被他這樣譏諷,胡菀柔心中還有些不舒服,她不加示弱的看著他,言不由衷的說:“殿下知道最好了,不過像殿下與孫姑娘這般情投意合、一心一意的世間到底少有。”
明明是有些怨懟,卻似乎是在奉承他,朱瞻基怎麽會聽不出來?許是仗著父親在身邊,她像個被惹惱炸了毛的小喵,不合時宜的撓了他一爪。這讓朱瞻基很意外,看著她眨眨眼,真是不敢相信,她竟然有膽跟自己這樣說話!
胡菀柔被他看得心裏有些發毛,有些心虛的側了側首,不去看他,朱瞻基卻突然笑了起來:“嗬!在詔獄呆了幾天,倒是伶牙俐齒了不少。”
這個樣子才好,敢這樣對他說話,說明這幾天被折磨的元氣和生機正一點一點在她身體裏複蘇,他一直希望她在自己麵前能像在明紹然麵前那樣,做個恃寵而驕、肆無忌憚、無憂無慮的小姑娘,而不是瞻前顧後、小心翼翼的侍女。
而且,她剛剛的情緒,似乎是在吃醋。
不過,前提是她要在他身邊,而不是奉了什麽“父母之命媒妁之言”,去給別人做媳婦兒,要告誡她一下,讓她連想都不要想了:“剛才你的回答我就當你故意開玩笑,最好現在好好想想怎麽回答你爹爹,要不然你永遠別想看到你姐姐大仇得報的那一天。”
果然聽了他的話,胡菀柔著急起來:“殿下與紀綱不也是敵人?”
“在這宮裏哪有永遠的敵人,再說,我控製住他就行了,不一定非要讓他死。”
“殿下,是在威脅我麽?”看著朱瞻基一臉自以為是的表情,胡菀柔有些泄氣,在這一點上,她永遠不是他的對手。
“沒錯!雖然我不喜歡威脅人,不過,你好像例外。”朱瞻基竟然也就大大方方的承認了,就喜歡威脅你,怎麽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