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04章 桂花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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朱瞻墡帶著胡菀柔來到東宮西側月心湖邊的一個八角亭中,銀俊已經命人備下的菜肴美酒候在那裏,月心湖周圍有幾株很老的桂花樹,這個時節,已有桂花盛開,濃香馥鬱。
見五王殿下過來,他上前說:“殿下,都按吩咐做好了。”
朱瞻墡點點頭,示意他下去,接著轉身對胡菀柔說:“難得你有空出來,陪我賞月過節,好麽?”
看著桌子上的菜肴,胡菀柔有些猶疑:“殿下…我不會喝酒。”
不會喝酒是一方麵,還有那些菜肴的名字,不知道是五王刻意為之,還是銀俊安排的,又或者是自己想多了。
“這是去年的一壇桂花釀,喝不醉的。”
朱瞻墡說著去到桌邊,拿起桌上的銀質酒壺,給兩個酒杯斟滿了酒說:“少喝一點,沒事。”
他放下酒壺,微微含笑示意胡菀柔到對麵坐下:“嚐嚐看。”
五王殿下都這樣做了,自己再不領情也太過分了,胡菀柔想著時間也還早,就陪著五王殿下,一會兒早點回宮,不給皇太孫察覺,應該不會有事的。
她坐到五王對麵,端起那杯桂花酒喝了下去,這是她第一次喝酒,好在這桂花酒並不嗆口,酒性不烈,卻有桂花的芳馨和葡萄的果味,喝一點點應該不會醉酒的。
“怎麽樣?”
“醇厚柔和,味香甘甜。”
胡菀柔笑著回答,拿過酒壺,給兩人斟滿酒,然後問朱瞻墡:“殿下今天怎麽會有時間的?”
“父王去參加賜宴,母妃為東宮的嬪妃設宴,二皇兄他們是說一起熱鬧一下的,我不喜歡那樣的熱鬧,就借口溜了。”
朱瞻墡不太喜歡參加熱鬧的場合,這一點胡菀柔倒是知道,而且除了朱瞻基、朱瞻墡其餘幾位皇孫都是庶出,他若在那裏,論身份是嫡孫,論年齡排行老五,上麵幾個皇兄需要顧及的禮節也多,倒不如不去,他們還能簡單一些。
“前幾天…事情比較突然,我去皇兄宮裏也沒能見到你,都沒事了麽?”
想起皇兄當時的阻攔他的態度,朱瞻墡還是有些耿耿於懷的,隻是這件事與菀柔無關,他這樣說,隻是想讓她知道,他一直在關心她,隻是可能有時候並不能見到她。
胡菀柔知道他一直關心自己,也知道哪些沒法說清楚的糾葛,不想他擔心,便回答說:“沒了,都好了,謝謝殿下關心。”
“那這杯酒就祝願今後再無煩心事。”
“好。”
兩人說著舉杯同飲下一杯酒後,胡菀柔斟滿酒,接著端起酒杯,向朱瞻墡拱手說:“殿下救過我的命,我一直都沒有好好謝過殿下,借著這個機會,菀柔敬殿下一杯酒,希望殿下事事順遂。”
“好。”
這酒一旦喝起來,便有些控製不住,尤其是在心情很糟糕的時候,借酒消愁,胡菀柔也覺得這桂花釀似乎不那麽醉人,卻在入口後能衝淡一些她心中的壓抑和煩悶,便一杯一杯的喝起來。
雖然是花果酒,畢竟也是酒,到後來有些醉,朱瞻墡也是想不到,她真的不能喝酒,想要阻攔似乎有些攔不住了,又看著她似乎有心事的樣子,想著讓她借著酒勁緩一緩心中的煩躁也好。
“殿下,你說我是不是很討人厭,所以才惹出那麽多事?”
眼睛有些紅,果然胡菀柔忍不住心中的情緒,她苦笑著說:“那些事給殿下添麻煩,也連累了與我同時入宮的那些姐妹。”
語氣中全是對自己的嫌棄,朱瞻墡見她不像往日,奇怪的問:“怎麽會這麽想?是不是聽到什麽了?”
今晚,他原本在吟月樓最頂樓賞月,後來看到胡菀柔形單影隻的從樓前經過,而後他看到有人跟蹤她,便追了下來,可她之前是不是去過哪裏?聽到了什麽?否則怎麽會覺得自己連累了別人呢?
胡菀柔苦笑著搖搖頭:“殿下,喝酒吧。”
她不想說,朱瞻墡也並不想逼她,想了想方才又開口對她說:“菀柔,你入宮後發生的那些事,並非你的意願,也並不是你能控製的,可能是有很深的原因,隻是你並不了解,這些事情今後都不要多想。”
“謝謝殿下勸導我。”
看著她眼中的苦澀和隱忍,朱瞻墡突然很擔心,她需要認清在這宮裏的生存法則才行:“你要知道,在這宮裏,你根本不能周全任何人,你隻能想辦法周全你自己,懂麽?”
“周全…自己。”
胡菀柔重複這朱瞻墡的話,轉頭正好看到圓圓的月亮掛在了空中,月心湖中,清澈如鏡的湖麵,也映照著一輪圓月,不由得想到自己經曆的那些事,她喃喃自語:“今天的月亮真圓…可惜,不照人圓。”
朱瞻墡理解她的心情,團圓節本該是一家人團圓的節日。
“我記得以前在家裏,每年團圓節,爹爹都讓我拜月,說是將來能找個如意郎君…”
可結果呢,她年年拜月,沒能找到如意郎君,卻把自己陷入這紛擾的宮中。
說到這裏,胡菀柔起身去到亭子麵向月心湖的方向站著,一臉苦澀的笑意:“爹爹還會帶著我跟哥哥,去給母親進香,說有母親在才算團圓呢…團圓節,總是少了那樣一個人…孤零零的…”
以前一直以為隻是少了母親,可好歹,家人都會為母親上香,可姐姐一個人,是怎樣在這宮裏一日一日的挨過去的?
這樣想著,她的心又痛起來,眼淚也控製不住了。
朱瞻墡看著她的樣子,有些著急:“怎麽了?怎麽流淚了?”
五王並不了解,胡菀柔舒口氣,盡可能控製住自己的情緒說:“對不起殿下,我…有點想家。”
可是想到姐姐,便想到她活著時候的辛苦,還有離世時候的淒慘,眼淚怎麽也控製不住,又喝了些酒,情緒便有些失控,越想控製眼淚,越成為了哽咽抽泣。
朱瞻墡見狀不忍,這個丫頭,經曆了這個夏天,心中到底隱忍了多少的酸痛?
他伸手把她攬到懷中,讓她的頭抵在自己肩頭說:“如果難過就哭出來吧,有我在沒事的!”
那樣哭了一會兒,胡菀柔意識到自己今晚似乎有些過火,這般與五王親近,怕是他會多想,萬一被皇太孫殿下知道了,事情更難解釋。
她止住哭聲,抬起頭想要從朱瞻墡懷中離開:“殿下,謝謝你,其實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