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章 “詩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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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兄弟兩人回到朱瞻基宮中,來到正殿正看到彭程伯夫人與孫玫璿兩人端坐著喝茶。
    見他回來,孫玫璿與彭程伯夫人都很意外,原本聽說皇太孫今天與皇上、太子有要事商議,不會這麽快回來,孫玫璿這才帶了老婦人來,哪裏知道殿下這麽快回來,萬一知道了,不會生氣吧?
    隻是已經這樣了,她隻能見機行事,起身去到他身邊,甜甜的說:“殿下回來了,五王也來啊。”
    朱瞻基點點頭,轉而笑著走到彭程伯夫人身邊問安:“姥姥,您來了怎麽也不命人跟我說一聲?”
    “皇上找你有事,我就是過來看看,也沒什麽要緊事情。”
    彭程伯夫人倒是沒有像是孫玫璿那般多想,畢竟是個婢女,自己還使喚不得了麽?
    這邊正說著話,胡菀柔端著托盤從小廚房那邊走了過來,一見到皇太孫和五王也回宮了,她意外之餘心中的擔心也去了一些,想必有他們在,自己會少受一些為難吧?
    最先看到她的是朱瞻墡,見她端著托盤,上麵有一個圓月形狀細瓷白盤,中間盛放著色澤如琥珀的澄黃銀杏白果,周圍是一圈白脆的薄薄藕片做襯托,一側放了兩朵紅梅做點綴,另一個是長方形瓷盤,上麵整齊擺放了一溜豆腐塊,裏麵包了菜餡,隱約透出一點色彩,周圍用半圓狀黃瓜做襯,盤子與菜品的擺放很像寫字的竹簽。
    時間尚早,還沒到用午膳的時候,朱瞻墡奇怪,便走到她身邊問:“菀柔,做了什麽?”
    看了看坐在一側的彭城伯夫人,胡菀柔有些猶豫的回答說:“額…我做了兩道小菜。”
    朱瞻墡更奇怪了:“這還沒到用膳的時候,做菜做什麽?”
    “嗯……”
    胡菀柔猶豫著不知道怎麽回答,彭城伯夫人倒是爽快的開口說:“是我讓她做的。”
    朱瞻基一聽,眉頭微微皺了一下:“姥姥您怎麽讓她去做菜?”
    自從他回來,孫玫璿一直在暗暗注意他的神情,從剛才的表情看,他明顯有些生氣了,她便笑著解釋說:“是這樣的殿下,姥姥知道胡妹妹是濟寧人,說起孔府菜係很不錯,就讓胡妹妹做兩道菜嚐嚐。”
    雖然知道姥姥過來,肯定是有意為難菀柔,可朱瞻基還是耐著性子說:“姥姥,您要是想吃孔府菜,我找宮裏的禦廚給您做,您怎麽讓她去?”
    “我就是想試試你身邊服侍的人到底是不是得力,你啊整天忙於政事,身邊服侍的人如果不盡心,那怎麽行?”
    彭城伯夫人的理由很充分,又拉過孫玫璿的手,很慈愛的看著她說:“要是玫璿在你身邊,我倒是能放心了,可這皇上也不知道怎麽想的,到現在也不給你們賜婚,你母妃也是,看著你們兩個一起長大,也不放玫璿來你宮裏,回去得說說她。”
    朱瞻基無奈的歎口氣:“姥姥,皇祖父做事自然有皇祖父的考慮,這件事您別多管了,行麽?”
    “我怎麽能不管呢?玫璿是我帶進宮的,從十歲就跟在你身邊,到現在也每個名分…”
    彭城伯夫人說著,臉色已經不太好看了,好像孫玫璿才是她的孫女一樣,朱瞻基也是尷尬。
    倒是孫玫璿見大殿中氣氛尷尬,雖然她一臉委屈,卻還是強顏歡笑的說:“姥姥別說了,玫璿不覺得委屈,殿下心裏一直有玫璿,隻是這件事還是需要皇上的意思。”
    朱瞻墡趁機解圍說:“是啊姥姥,皇祖父那脾氣您不是不知道,皇兄的為人您還不相信麽?不會委屈了孫姑娘的,畢竟皇家不是凡俗百姓,您得給皇兄一點時間。”
    聽了這話,彭程伯夫人沒再多說,在孫玫璿的攙扶下這才又坐下了。
    朱瞻墡轉頭向著尷尬的胡菀柔說:“菀柔別端著了,放下吧。”
    “是。”
    胡菀柔上前把托盤放到桌上,端起圓盤說:“這是一份‘詩禮銀杏’,是用銀杏白果為主料,煮至酥軟之後,加清水、蜂蜜、桂花醬製成,味道清香甜美,柔韌筋道,而且白果有解酒止咳的功效,隻是白果微毒,不宜多食。”
    “詩禮銀杏?”
    朱瞻墡似乎對這名字很欣賞,笑著點頭說:“我知道這是孔府菜係的上品菜肴,相傳孔老夫子教其子孔鯉學詩習禮時說‘不學詩,無以言;不學禮,無以立’,被事後傳為美談,其後裔自稱“詩禮世家,一直到了五十三代衍聖公孔治,建造詩禮堂,以表敬意。堂前栽植了銀杏樹兩株,蒼勁挺拔,果實碩大豐滿,孔府宴中的銀杏,即取此樹之果,故名‘詩禮銀杏’。”
    這段典故大都知曉,胡菀柔笑著說:“正是。”
    孫玫璿聞言,也含笑開口:“五王與胡妹妹都是博學多才之人啊。”
    她雖是恭維,胡菀柔瞥見朱瞻基看著她的神色冷了冷,隻尷尬的笑了笑,接著端起長方形瓷盤說:“這一道菜是‘書功竹帛’,是用豆腐做皮,以幹貝、海參、冬菇、瘦肉為餡,慢火燒製而成的。”
    朱瞻墡聞言開口:“書功竹帛,你這樣一說,這菜餡蒸煮出來的印記印在豆腐上,當真像是寫在竹簽上的字跡,‘詩禮銀杏’、‘書功竹帛’正好切合孔府詩書齊家的風骨,真不錯!”
    孫玫璿也上前看了看,低頭聞了聞,似乎很是讚揚的點點頭:“嗯,看著漂亮,聞著也香,老婦人,玫璿也覺得胡妹妹的看著手藝很不錯,也難怪五王喜歡。”
    彭城伯夫人卻拿手絹輕輕搖了搖說:“你們都覺得好,那自然是好的,有這麽好的手藝,不去禦廚房可惜了。”
    一直沒有做聲的朱瞻基聞言開口說:“姥姥,她既然是在文輝殿服侍自然有在文輝殿服侍的理由,這宮裏如果都不守著本分,那不亂套了?”
    “我不過就是說說,你急什麽?”
    朱瞻基淡淡的笑了一下說:“姥姥別生氣,孫兒的意思是,您今天可以讓她去廚房做事,那明天孫兒也可以讓她去寢宮服侍了。”
    “這……”
    彭城伯夫人想不到自己這個孫兒竟然會這樣說,一時語塞。
    孫玫璿已經有些覺得這老婦人不看形勢了,您說殿下都已經回來了,您幹嗎還這般不知道收斂一下,早就跟您說過殿下對胡菀柔的心思不一般了,您還當著他的麵處處為難她,弄不好,殿下心裏還會覺得是自己挑撥老婦人來欺辱胡菀柔的,那就不好了。
    孫玫璿想著,截住話說:“好了,老婦人,好歹菀柔妹妹做好了,您不嚐嚐?”
    朱瞻墡也看出來姥姥今日來明顯是給菀柔找茬的,也便開口說:“是啊,姥姥,這菜看著顏色不錯,嗯,聞著味道也很好。”
    到底是自己讓做的,又是當著兩個孫兒的麵,彭城伯夫人起身來到桌前坐下說:“那就都嚐嚐吧。”
    四人分次落座,胡菀柔去取來碗碟,給每個人分了六顆銀杏白果,兩塊豆腐,朱瞻墡各吃了兩口便讚不絕口的說:“清新淡鮮,酥爛甘馥,不錯,姥姥您覺得呢?”
    彭城伯夫人斜睨了一眼站在朱瞻基身後的胡菀柔說:“也就你們這年輕的喜歡這麽甜膩膩的東西,我年齡大了,吃不來。”
    “哎呀,姥姥您看著可不像花甲之年,年輕多了。”
    麵對朱瞻墡的恭維,彭城伯夫人不免也笑了起來:“就你嘴甜,你這麽喜歡這丫頭做的菜,跟你父王說,讓她專門去給你做菜吧。”
    這麽突兀的說出這樣的話,大殿內除了彭城伯夫人其他人都意外而愕然。
    眼看著朱瞻基不悅的把碗筷放到桌子上,隻是壓著火氣沒發作,孫玫璿心中暗暗責怪這個老婦人說話不顧場合,真要想這麽做,你別當著殿下的麵說行不行?本來是想讓這老婦人給自己出口氣,現在她覺得自己簡直要被她給害死了。
    朱瞻墡笑了笑說:“姥姥,菀柔她是皇祖父安排到皇兄宮裏的,這宮裏的人,哪能你想要就能要了?”
    彭城伯夫人似乎還沒看出朱瞻基的情緒,隻有些倚老賣老的說:“那我去跟你皇祖父說,這點麵子你皇祖父總會給我的吧?”
    孫玫璿看著朱瞻基冷下來的臉,心都灰了,可這個時候她不敢多說,她怕朱瞻基誤會。
    果不其然,朱瞻基的目光從她身上掃過,最後看到彭城伯夫人身上問:“姥姥,您今天來是不是就為了辦這件事?”
    怕彭城伯夫人給一口答應下來,孫玫璿著急的開口說:“不是的殿下,您別誤會。”
    “我誤會了麽?!”
    口氣還算平淡,可臉色完全冷了下來。
    彭城伯夫人也看出朱瞻基有些惱了,可又看不得他對孫玫璿的態度,她也冷了臉:“你這孩子,跟玫璿凶什麽?”
    到底是自己的姥姥,朱瞻基舒口氣,緩和語氣說:“姥姥,宮裏有宮裏的規矩,我做事也有我做事的理由,我明白您不想讓玫璿受委屈,我保證我不會讓玫璿受委屈!她是我的人早晚會是我名正言順的嬪妃,至於我宮裏其他的人和事,存在就有存在的理由。”
    回頭看了看站在他身後的胡菀柔,他繼續說:“菀柔她救過我的命,如果不是她,兩年前我就死在山東了,所以,姥姥,她會一直在我身邊,這一點是我對他父親的承諾,也無法更改。”
    想不到朱瞻基態度這般堅決,孫玫璿氣的有些想要吐血,本來是想借著老婦人的手,折辱胡菀柔,卻不想被老人一鬧,逼著殿下當麵表明了自己的態度!
    真是成事不足敗事有餘!
    朱瞻墡在聽了自己的皇兄態度後倒是一直沒有做聲。
    話說到這份兒上了,彭城伯夫人有些頹然的歎口氣:“你們都大了,我這老太太也管不了了,隨你們吧,隻要你啊,別讓我這孫女兒似得玫璿受了委屈就行。”
    到底是自己的姥姥,朱瞻基也不想惹她不高興,便保證說:“不會的姥姥,我發誓,這一輩子都不會讓玫璿受委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