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章 死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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胡菀柔醒來的時候,雪竹一臉焦急的守在窗前,一見她睜開眼,雪竹的眼淚就下來了:“娘娘,你可醒過來了。”
心口很疼,麵色也虛弱,隻是看到雪竹,胡菀柔總算放了心:“你…回來了?”
雪竹點點頭,安慰她說:“聽說皇上也放了胡公子,隻是暫時沒有恢複官職,限製在府邸內。”
胡菀柔點點頭:“哥哥他本也不是看中官職的人,直接免了倒也好。”
“娘娘何必要冒這麽大的險去威脅皇上呢?萬一娘娘有個…讓奴婢怎麽辦呢?”
雪竹說著幾乎要哭出來,胡菀柔伸手去握住她的手:“雪竹,你我雖為主仆,可在我心裏,一直那你當姐姐,我怎麽能讓你和哥哥,為了我,受冤屈酷刑。”
“娘娘…”
胡菀柔淒然一笑:“其實這件事,我心底怎麽會一點不懂,怕是有人又對這皇後之位起了什麽心思吧,不僅設計了我,還連我哥哥也設計了進來。”
在這樣下去,被自己所連累的怕是整個胡家了。
雪竹知道,這位皇後娘娘雖然從不願意爭搶,卻最是冰雪聰慧,這次的事情,看似巧合,卻樁樁件件都指向她,也太過刻意了!
隻可惜她這般心性,卻逃不過命運的安排。
“娘娘先不要多想了,有太後在,任何人不敢動娘娘半分。”
聽了雪竹的寬慰,胡菀柔隻淡淡笑了一下,她說的沒錯,有太後在,決計不敢有人明目張膽動她,可若是她自己心寒了呢?
文昭殿中的事傳到了太後那裏,太後斥責了皇上,也責怪胡菀柔的執拗,倒是在聽說皇上放了胡安和雪竹後,沒有再多說什麽。
十餘日後,胡菀柔的傷沒什麽大礙了,隻是她一直沒有見到皇上,因為朱瞻基總是在她睡下之後才來看她,又不讓雪竹她們告訴她。
他是想讓她知道自己的錯誤,任何時候,都不可以傷害自己的。
而對吳惠芸和皇長子的事情,他也漸漸生出一些懷疑,他親自問過胡安,胡安說他之所以在吳惠芸所住的府邸附近出現,是因為有一天他收到一封匿名信,裏麵說那個宅子裏是有人安排的意圖對付皇後的“棋子”,讓他多加留意,到底是自己的妹妹,收到這樣的消息,無論真假,他都不可能置之不理,他這才無事常去探查,隻是卻想不到,自己似乎找了別人的道。
對於胡安的話,朱瞻基相信比懷疑更多,這讓他莫名心煩,若真是這樣,是不是皇後或者胡家被什麽人盯上了?那目的是什麽呢?皇後之位麽?
看著窗外二月初的暖陽,朱瞻基心煩意亂的扶著額頭,陸風麵色慌張的跑了進來,氣喘籲籲的說:“皇上,不好了。”
看著陸風失態的神色,朱瞻基眉頭微皺:“怎麽了?”
“國丈聽說了皇後和胡千戶的事,急匆匆趕來京師,剛剛到了京城,馬兒受驚跌下了馬,據說傷勢嚴重。”
朱瞻基心中“咯噔”一下:“有多重?!”
“傳來的消息說…很可能性命難保。”
“國丈現在在哪裏?”
“首輔楊大人家中。”
“命子寧立刻去診治!讓胡安也快些趕去。”
“是。”
陸風領命,便立刻去安排,朱瞻基看著陸風走出去,心中隱隱有些不安,想了想他立刻出了文昭殿,向著坤寧宮趕去。
坤寧宮內,紫雲一臉擔心的把自己“偶然”聽到的消息說給胡菀柔。
剛剛恢複氣色的胡菀柔麵色乍然慘白,不顧自己隻穿著尋常衣衫,午睡過後頭發也沒有挽起,抬步便要往宮外跑,看著皇後娘娘的神態,紫雲有些愣住,胡菀柔已經跑到了坤寧宮門口,卻正好迎上了去清寧宮回來的雪竹。
雪竹看著胡菀柔的樣子,嚇了一跳,忙問:“娘娘!娘娘你怎麽了?”
“我要出宮!”
胡菀柔隻簡單的說了一句,便想要繼續往外跑,雪竹看到事情不對頭,忙死命拉住她問:“娘娘!你怎麽能出宮呢?!”
“我爹…”胡菀柔剛一開口,眼淚便刷的一下子流下來了:“雪竹…我爹出事了…嗚嗚嗚…我怎麽辦?”
雪竹倒吸一口涼氣,剛剛在清寧宮,她聽太後說起國丈出事的事情,還叮囑她暫時不要告訴皇後,怕刺激到她,想不到皇後竟然已經知道了!
雪竹淩厲的眼神掃了一眼從大殿內追出來的紫雲,從上次自己被宮正司的人帶走,皇後娘娘怒闖文昭殿,雪竹便對紫雲有些懷疑,隻是一直也沒發現什麽把柄,這一次,是該好好查一查了!
正想要開口勸慰胡菀柔,隻聽皇上的聲音從門口傳來:“我帶你去!”
胡菀柔抬頭,看到朱瞻基神色溫和的向她走來,走到她身邊伸出手說:“我帶你去看你爹。”
這個時候,她顧不上計較之前的事情,順從的把手伸給他,跟著他出了宮。
很快來到了楊士奇的府邸,問清了管家胡榮所在的房間,胡菀柔不管不顧的便跑了去,推開門,看到胡安在床上躺著,楊士奇、劉子寧都站在床邊,胡安則是半跪在床邊,垂著頭。
“爹…?”
聽到她的聲音,床榻上的胡榮艱難的看向門邊,看到自己的女兒緩步走來,他向她伸出手:“菀…菀柔…”
胡菀柔跌跌撞撞的想要跑去他的身邊,隻是還沒有觸到他的手,胡榮卻再也支持不住了,手猛然跌落了下去,眼睛也無力的閉了起來。
“爹!”
想不到再見卻是這般情形,她甚至沒來得及跟父親說上一句話!
胡菀柔瘋了一般撲倒在床邊,跪倒遞上,用力搖著閉了眼的胡榮哭喊:“爹!爹,你醒醒,你看看我!我是菀柔啊!你醒醒,我求求你!求求你…”
一邊的胡安見狀,無力的跪在床邊流淚,身後的楊士奇、劉子寧看的悲從心起。
朱瞻基跟在胡菀柔身後進來,看到的便是這樣一幕,他知道胡榮傷的很重,就是怕有個三長兩短,這才決意帶著菀柔過來,想不到,竟然是這般局麵,甚至沒有讓他們父女二人見上最後一麵。
楊士奇、劉子寧看到朱瞻基進來,正想要施禮,卻被他伸手示意製止了。
“爹,我來了,你看看我!看看我啊……”
看著胡菀柔瘋了一般搖著胡榮漸漸冰冷的身體,朱瞻基走上前攬住她的肩頭:“柔兒……”
然而,胡菀柔不理他,隻伏在床榻上哭著:“爹,我聽你的話,我從來不爭也不搶,可是我逃不過,是我連累了哥哥,害了你…”
“柔兒…”
“女兒不孝,可爹你說你最疼我,你別丟下我!別不要我!”在這個世界上,父親,該是唯一一個無論自己做什麽,都毫不保留愛著自己的那個人了,可現在,連他也要丟下自己不管了,驀然想到十幾年前自己決意入宮的時候父親對自己的叮囑,說不求自己將來大富大貴,隻要在宮裏好好地就好,她不想讓他失望的呀。
胡菀柔哭著說:“我好好的,我一直好好的!爹,你看看我!”
“好了,柔兒…”
他用力的想要把她緊緊抓著胡榮的手拿開,然而,此刻的胡菀柔卻失了理智,見他要把她從父親身邊拉開,便用力推了他一把:“你別動我!”
朱瞻基沒有防備,被她猛力推得一個趔趄,好在身後金英忙扶了一把。
胡安看著妹妹的情緒,忙上前握住她的手:“菀柔,爹走了,你讓他安安心心的走吧,好麽?”
哥哥的話和手掌的溫暖,讓胡菀柔安定了一些,她怔怔的看著哥哥,腦海中流過這幾天的事情,心口猛地痛了起來。
都是自己害的!都是自己!害的哥哥被關進詔獄,現在更害的爹爹永遠的離開了!
心口疼痛翻騰,再也控住不住自己的氣息,她突然“哇”的突出一口鮮血,沾染到胡安的衣衫上,意識漸漸變得模糊起來。
胡安嚇得大叫:“菀柔!”
“柔兒!”朱瞻基也被她的情形嚇壞了,忙跪下去扶住她,一麵喊:“子寧!”
劉子寧立刻過來伸手握住她的手腕為她把脈,見她脈搏微弱氣虛紊亂,立刻從醫藥箱中拿出一個護心丸給她吃下去,方才對朱瞻基說:“娘娘傷心過度,加上身上的傷沒有痊愈,氣血紊亂。”
胡安還不知道妹妹在宮中的事,聽劉子寧說她身上有傷,隻狐疑的看了看皇上,卻什麽也沒問出來,畢竟以妹妹現在的身份,很多事已經不是他可以去問的了,他既無權過問,問的多了,反而會容易給妹妹招來麻煩。
就像這一次,自己無意之間落入別人的圈套,隱約總覺得,來人是衝著菀柔去的。
朱瞻基聽了劉子寧的話,看看眼前的狀態,他一麵把胡菀柔攬到懷中,一麵對楊士奇說:“朕先帶皇後回宮,國丈的事請楊大人多多幫忙,朕也會從宮裏差人過來。”
楊士奇立刻拱手說:“是,微臣領旨。”
胡安也跟著道謝:“多謝皇上。”
朱瞻基轉向胡安,悵然的開口:“朕…很抱歉…節哀順變。”
胡安擔心的看了看妹妹,點點頭說:“微臣知道,懇請皇上照顧好皇後,我爹一向最疼她,微臣怕她受不了。”
朱瞻基點點頭:“放心吧,她是朕的妻子。”
這算是一點承諾吧,胡安拱手:“多謝皇上。”
朱瞻基抱起胡菀柔走出了房間,劉子寧立刻收拾了藥箱跟了上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