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七十九章 皇家的婚事跟鬧著玩似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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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又是一個輾轉反側的失眠夜。
    後半夜,窗外風雨大作,紀纖雲躺著頭暈腦脹,索性擁著薄被轉移到臨窗的小榻上。
    一手支頭,依靠著小方桌,默默看著漆黑的窗欞,心煩意亂。
    閉眼便是冥王那張臉,時而冷厲時而漠然,更多的時候,是惡趣味的淡笑。
    那是兩人關係最融洽時才會有的表情,確切的說,是她預謀跑路的那段時候,冥王私下裏對她各種討好各種黏膩的占便宜,是那段時間的招牌表情。
    現如今想起來,竟是她最最貪戀的。
    如果可以,她倒是想永遠停留在那時候,或者,如果時光可以倒流,她會好好珍惜,不會讓那段歡樂的日子陡然走向消亡。
    轟隆隆,突的雷電交加,驚得她心頭一縮,重新平複下來,雷電照亮的屋子裏,映出她刹那堅定下來的臉孔。
    費盡心機甩去的束縛,轉眼又渴望的眼紅,想想都可笑,可,再可笑,她也想努力一次。
    火折子燃了桌上蠟燭,盈盈火光中鋪開雪白的紙,鎮紙放好,蘸墨提筆,一係列動作快到急切,可筆尖即將觸到紙張,她的手卻頓住了。
    腦中,皇後那張妖冶變態的臉一幀一幀慢放,每一張都是讓她心顫的撒豆成兵。
    直到墨滴到紙上,暈染開一小團漆黑,她的手依舊僵在原地。
    為了愛情飛蛾撲火?那是純情少男少女才有的衝動。
    兩世為人,上一輩子活到二十八歲,在社會上磨礪過,早沒了那種不顧一切為愛瘋狂的傻氣。
    權衡利弊,一個奔三的女人,務實是首要的。
    二十歲或者更小,頭腦衝動可以有情飲水飽,二十八歲,被社會大染缸染的透徹,肯裸婚嫁個窮的掉渣的男人有幾個?
    更別說,為了個男人,腦袋時刻別在褲腰帶上,弄不好就來個身首異處。
    愛情?小命?天平的兩端此起彼伏,折磨的紀纖雲,臉上忽明忽暗,眉頭成了死疙瘩。
    最終,她還是丟了筆,撓著頭發,頹唐的靠到一邊去。
    若不是有刀山火海等著,她定然會死皮賴臉爭取一把,可,世上沒有如果。
    感情不是一蹴而就,如今的噴發,隻是她從前盡力壓製的反彈而已,那時候,她足夠理性。
    如今,她心知肚明,理智正一點點決堤。
    瘋狂的念頭之後,這個蕭索雨夜,她更明白,就算她有一天真的喪失理智,也很可能無力回天。
    樓塞公主,不是一般女子,身後代表著兵強馬壯的樓塞國,和這樣的女子聯姻,絕不是兒戲。
    就算冥王可以為了她不顧大局,可,她,先是過去了自己那一關。
    她,不能因為作大了,再去連累冥王苦心經營的基業,甚至,連累到蒼生生靈塗炭。
    不知過了多久,頭痛欲裂,她絕望的閉了眼。
    事已至此,便如此吧。
    她這種懦弱的人,不配擁有冥王火熱的真心。
    選了苟且偷生,跪著也要走下去,人各有誌,痛苦,隻是她貪心罷了。
    既想安穩又要轟轟烈烈的感情,世上,哪有兩全其美之事?
    認清現實的她,變的坦然許多,隻是,控製不住的,不時顯出落寞神情。
    過了兩日,逍遙散人沉不住氣的把大徒弟拉到沒人處,抓耳撓腮提議,“我瞧著那丫頭也是後悔了,要不,給小二子捎個信?”
    “稍信?您不是想著讓師弟接她回去吧?”,顧西風氣定神閑的很,微揚的唇角似是再說一件可笑的事,“莫說師弟的脾氣,那就不可能。就算纖雲肯回去認錯相求,師弟也不見得冰釋前嫌原諒於她,何況,還有個樓塞公主擋在那裏。”
    “反正沒成親,小二子退婚就是了。萬一呢,給他捎個信,萬一他就鬆口了呢?就算他擺架子,探探口風也好嘛。”
    顧西風一臉黑線,“那公主可是樓塞的,說退婚就退婚,想兩國交兵不成?就算師弟肯,皇帝也不肯,滿朝文武也不肯,師弟總不會為了纖雲認可遺臭萬年吧。”
    “那可怎麽辦?”,逍遙散人鼓著嘴巴一跺腳,“過些日子,小二子真跟樓塞公主成了婚,纖雲可徹底沒戲了。”
    “師父,您就別跟著瞎操心了。纖雲是個有主意的,連師弟都能偏過,咱們倆,綁起來恐怕都不是她的對手。她現在日漸憔悴不假,真要認定了師弟,找上門去也不無可能,她啊,可不是個死要麵子活受罪的。強顏歡笑沒有動作,估計是不打算續前緣。”
    逍遙散人翻個白眼,淩亂的很,“說的什麽跟什麽啊。你說,她要是放不下小二子,當然要去找嘛。又不打算找,天天悶悶不樂,鬧的哪一出嘛。”
    “纖雲不是一時衝動的,顧慮太多,人自然裹足不前。算了,咱們不要插手,順其自然,靜觀其變就是。”
    “不行不行,怎麽能坐視不理呢……”
    “散人!”
    悠長的一聲喊,打斷了逍遙散人的比手畫腳,循著聲音飛身過去,就見莊頭旁邊一年輕後生對他恭敬行禮,“散人,這是主子給您的信,請您過目。”
    拆信後掃了幾眼,逍遙散人沒好氣的哼了哼,“好事想不到我老人家,賣命的事找上門來,哎。”
    “散人?”
    “告訴你家主子,我會按時趕到,誤不了他的事。對了,派來保護我的那幫人,跟你一起滾回去吧,這麽多天一個鬼影子都沒碰上,估計那邊是沒心思對付我。”,逍遙散人抱怨歸抱怨,正事還是幹脆的,隨即,話鋒一轉,“他什麽時候和樓塞公主成婚啊,還是,成婚了已經?這事,怎麽沒人跑來告訴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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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晚飯桌上。
    逍遙散人喝了杯中酒,清了清嗓子,強迫著嗓子眼裏的字一個個慢慢往外蹦“丫頭,今天小二子那邊來人送信了。”
    是……和樓塞公主大婚吧?
    紀纖雲腦中飛快一閃,隨即,咀嚼食物的動作一頓。
    杏眼中,一抹感傷劃過,太過飽滿,蕩漾在眼眶裏,酸酸澀澀。
    終於還是來了,預料之中,也算很有心理準備,短暫的失神過後,她便狀似如常的繼續吃飯,隻給了一個鼻音‘嗯’做反應。
    也忒平淡了,逍遙散人癟癟嘴,再接再厲,“你就不想知道信裏寫了什麽?”
    師父個壞人,跑來拿她尋開心。
    算了,估計是覺得她根本就不在意吧。
    紀纖雲心念一轉,強撐著抬起頭,事不關己的聳聳肩,“寫什麽又跟我沒半個銅板關係。他要是請你回去喝喜酒,盡管去,不過,回來的時候給我帶點京城的好吃食回來,正好解解饞。”
    跟預計的很不一樣啊!
    逍遙散人有點蒙,呆愣愣看向大徒弟,擠眉弄眼。
    打在軟棉花上,好沒意思嘛。
    顧西風隻當沒看到,拿帕子擦了擦嘴,挑眉略戲謔道,“纖雲,送信的說,皇帝昨天下的聖旨,封樓塞公主為德貴妃,怕是,師父沒機會去喝喜酒的,你的好吃食也就不會有了。”
    “……”,紀纖雲愣怔著半張著嘴,杏眼直直盯視過去,似是很不相信。
    德貴妃?貴妃?那就是皇帝的妃子。
    從準冥王妃到德貴妃,嫁個兒子到嫁個老子,跳躍不是一般的讓人淩亂。
    況且,那麽多雙眼睛瞧著呢,樓塞公主粘冥王粘的那個緊,恨不得天天貼到人家身上去,怎麽一轉眼就……
    不對,不對,天方夜譚,絕對不可能的。
    彈指間,她就拉下臉,嬌嗔的對著顧西風白了一眼,“顧兄,你也學壞了啊。不過,拜托,騙人也編的圓滿一點啊,我又不是白癡,真的配合不了你。”
    顧西風搖頭輕笑,俊逸的臉孔有種生動的美好,“我呢,沒有學壞的打算。”
    “真的!是真的!騙你做甚!那公主真成皇帝的女人了,嗬嗬,皇家的婚事哦,跟鬧著玩兒似的!”,實在憋不住了,逍遙散人化身老頑童,樂顛顛蹲到椅子上搖頭晃腦,“對了,對了,還有更有意思的。有天皇帝去冥王府上遛彎,嗬嗬,就那天啊,樓塞公主就跟皇帝搞到一起了,生米煮成熟飯啊……”
    被老頭的大嗓門轟炸過,紀纖雲終於打消疑雲,不自禁的,嘴角上揚,瘦瘦的小臉燦爛非常。
    天啦擼,樓塞公主那麽傲嬌的一朵豔麗嬌花,成了老皇帝的妃子,會悲憤到要死要活吧?
    冥王府上出的事情,就算推得幹淨漂亮,她篤定,絕對是那貨一手操縱。
    嗬嗬,連親爹都算計,也是……
    逍遙散人眉飛色舞過,小棒槌似的手指就指向小徒弟,“哎呦,瞧你樂的,嘴都咧到耳台子去了!怎麽著,小二子沒娶那公主讓你心裏開花是不是?為師掐指一算,你們倆的戲看來還有的唱!”
    “師父,你少胡說八道!”,紀纖雲急切的瞪起眼睛,“吃飯,吃你的飯。”
    “咋呼的挺歡實呀,一看就是心虛!你以為我老人家老眼昏花看不出來啊,自從被人家趕出來,你就沒舒坦過。”,逍遙散人老神在在的看過去,搖頭晃腦笑哈哈點明,“那公主的確討人嫌,小二子算計她算計的正和我意。她成了皇帝的妃子,冥王妃的位置可又空出來了,怎麽著,想不想坐回去啊?嗯?我跟你說,你現在回去還不晚,夜長夢多……”
    “隨你胡說八道去,我懶得理你!”,老頭子打了雞血一般,紀纖雲糾纏不得,冷處理。
    夾菜吃飯,隻當耳朵邊刮著妖風。
    嗯,飯菜好吃的出乎預料,不由得,她加快了咀嚼速度。
    筷子翻飛,吃的不亦樂乎。
    這一刻,天更藍了水更清了,空氣都浮滿芳香,一切一切都那麽順眼起來。
    樓塞公主和冥王不會成婚了!
    這一條,足夠她開心到飄飄然。
    顧西風慢條斯理的吃著飯,時而瞟一瞟那互相擠兌的師徒倆,慧心的搖搖頭。
    時光真是個好東西啊,隱藏心底見不得光的一段情,隨著歲月的衝刷,就那麽淡了,最後消失無蹤。
    期待占為己有,轉為祝福,從暗自傾慕到單純兄長般的關懷,日積月累,無聲無息就扭轉過來了。
    潛移默化,滴水穿石,慢到不經意。
    回頭想想,也是驚詫。
    不過,還好,這種轉變,對大家都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