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一章 虛驚一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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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今兒錢包叫人摸走了,裏頭有你的照片,我在街上哭得像個傻子。
    ——摘自某人的少女心事日記本
    就這般熬到了第三天,同窗電話來說檢查做了加急處理,報告出來了。
    那一天,陸小涼慎重地從行李箱裏翻出一條裙子,儀式般梳順了頭發,她的臉色很差,撐著最後一點精神,跟著沈書辭去了醫院。
    老教授等在辦公室裏,笑眯眯地:“小姑娘,你別擔心,是個囊腫,如果不會繼續長大就讓它這麽待著吧。”
    陸小涼跟聽天書一樣,每個字都能聽懂,可連在一起就腦子死機,不知道是什麽意思。
    沈書辭摁摁她腦袋頂:“沒事了,涼涼,虛驚一場。”
    他渾身泄了勁,鬆快地朝老教授致謝,蹲下來看著陸小涼,衝她笑:“走,回家。”
    陸小涼迷瞪瞪被他牽著走,還沒走出這層樓就哇一聲哭了,沈書辭莞爾,前幾天是誰說保證不哭的?老教授和同窗站在不遠處也莞爾,笑這小姑娘有趣。
    陸小涼哭得那叫一個悲傷,劫後餘生般地又慶幸又難過,可她越是哭,沈書辭就越是想笑,最終是笑出聲,他低頭看著跟前的小丫頭,她瘦瘦一隻站在那兒,兩手胡亂抹著淚,嘴裏咕嚕咕嚕說著什麽,脖頸拗出一個優美的弧度,額發散亂地被風吹起,沈書辭的心一動,上前將這樣孤單的陸小涼抱住,陸小涼的聲音被他的胸膛堵住,他的心口一陣濕熱,長長籲了口氣。
    “哭包。”他道。
    陸小涼:“嗚嗚嗚——我沒事了嗎?要是這個囊腫繼續長大該怎麽辦?手術嗎?會留疤的啊!我要是毀容了以後嫁誰啊?”
    沈書辭聽了,目光似大海般幽深,晦澀隱秘地藏著旁人難以洞察的憐惜。懷中溫熱的身子是真實存在的,她愛笑、會哭、鮮活得讓他羨慕,從小到大的記憶飛快地掠過,忽而,他舒展眉宇,有些事,豁然開朗。
    陸小涼踏上了回家的飛機,這次依然是頭等艙,來的時候她沒心情,所以沒察覺這裏和經濟艙有什麽區別,現在緩過勁了,左摸摸右看看,眼皮子越垂越低,迷蒙間,感覺有人輕輕將薄毯蓋在她身上。
    陸樹根、範紅英和宋慧欣本在一塊兒喝茶,對著風塵仆仆到家的二人感到吃驚,忙問:“不是一個禮拜嗎?怎麽提前回來了?”
    陸小涼往沈書辭身後縮了縮,沈書辭上前對長輩們坦白這次的事:“其實我們是去北京看病,涼涼臉上長了東西。”
    陸樹根立馬站了起來,拉著寶貝閨女左看看右看看,焦急的不行。沈書辭寬慰道:“陸爹,已經確診了,沒什麽大事。”
    沈書辭說的話陸樹根曆來是相信的,一轉眼長大的閨女在他眼裏又變成了小繈褓裏的奶娃娃似的,抱在懷裏怎麽哄怎麽寵都不夠:“涼涼,害怕了吧?老爹都不知道o(╥﹏╥)o,老爹心疼壞了。”
    範紅英翻了個白眼:“老陸,這戲有點過啊!你閨女今年小三十不是三歲。”
    宋慧欣也驚了,眼神詢問地轉向沈書辭,沈書辭奔波一路,好不容易有張椅子坐下,喝了一口茶,繼續說:“她怕你們擔心,我想也是,幹脆就等查清楚再說,北京有個權威,我們在那裏重新做了檢查。”
    範紅英忙問:“那有沒有要注意的?要忌口嗎?丫頭最近瘦得厲害,能吃點補品嗎書辭?”
    沈書辭眼尾掃見陸樹根抱著陸小涼一搖一搖的,唇角淡淡扯了一抹笑意,把範紅英看愣了,他說:“就按平時的吃,囊腫如果會長大就開一刀割掉,我們的意見都是如果不妨礙正常生活,就別動它了。”
    陸樹根眼都紅了,讓陸小涼笑一個給他瞧瞧,陸小涼咧嘴笑,左臉頰顴骨下方有一個不易察覺的小肉鼓起,邊沿下陷出一個意外來之的酒窩。陸樹根一臉難受,呢喃:“怎麽就這樣了?”
    人體的情況很難說,免疫係統更是目前醫學界尚未摸清的領域,像硬皮病、皮肌炎、紅斑狼瘡、風濕等都還沒查出發病原因,正因為不清楚致病原是什麽,所以無法治愈,隻能終生吃藥維持。不過值得慶幸的是,這些病症在十年前尚且因為沒有特效藥而導致生存期不到五年,而現在,若能遵醫囑吃藥複查生活作息健康,那麽十年二十年、活到老,不再是夢想。
    ***
    因為有沈書辭做擔保,所以長輩們沒對他們倆先斬後奏之事有怨言,反而覺得閨女大了,懂得體貼父母了,三個人圍著陸小涼商量燉點什麽湯比較滋補,沈書辭走到一旁打電話。
    陸小涼默不作聲地看他迎著窗在說話,是和那晚一模一樣的背影,她垂下頭,說什麽都不想吃,累了。
    陸樹根忙把她送進房間休息,範紅英衝宋慧欣使眼色,宋慧欣看了看兒子,笑了,低聲說:“估計是在給那女孩打電話。”
    範紅英也笑著:“老宋,我看很快就要吃你家喜酒了。”
    宋慧欣忙噓了聲:“咱們別聲張,就當不知道。”
    範紅英和陸樹根齊齊點頭。
    錢菲菲接到沈書辭主動打來的電話很高興,這幾天她故意沒給他電話,就是想表現一下自己不是那種纏人的女孩,她馬上要上台,簡單聊了幾句:“家裏的事處理的怎麽樣?有什麽需要幫忙嗎?”
    沈書辭說都已經解決,謝謝。
    接著他問:“有時間嗎?見一麵。”
    錢菲菲笑了:“周末吧,這幾天我好幾台手術,走不開。”
    “好。”
    掛了電話後,沈書辭看了看陸小涼緊閉的房門,沒進去,和長輩們說要回醫院一趟。他走了,關門聲很小,倒是樓下那輛大眾的發動機嘚瑟極了,轟轟地擾人清夢,陸小涼根本沒睡,睜著眼回想這幾日,如果不是臉上的包依舊存在,她會以為自己做了個夢。
    沈書辭去車行換車順便告知陸小涼的事,陸小京恨不得能立刻回家瞧他妹,但看某人一副大家長模樣對他妹的事跑前跑後不亦樂乎,明明跟前幾天那副樣子天差地別,出言調侃:“喲,辛苦你了,以後就不勞你操心了,是涼涼不懂事。”
    沈書辭正開門上車,聞言停下來,正色道:“她的事就是我的事。”
    陸小京邪邪一笑,渾身通暢,爽的要死。
    沈書辭垂眼兩秒,重新抬頭,忽略那人討厭的嘴臉,說:“你有句話說的對,我這人特軸不招人喜歡,小丫頭的日記我沒看,我怕我看了會忍不住揍死你,陸小京你攪和我和陸小涼不是一回兩回了,我不跟你計較,這次她生病我想了很多,你問我為什麽回來,我現在告兒你,我就是為了她回來的。”
    陸小京還是笑著,兩手合在一起作揖求饒,自己也有點心虛。
    沈書辭砰一聲甩上車門,帶著點火氣,把車開走了。
    陸小京坐下點了根煙,在這漸漸入夏的午後想起自己那些胡作非為的日子,而正在路上的沈書辭也陷進那泛黃的記憶中。
    那些年,陸小京不斷撂他電話,轉頭跟陸小涼挑撥離間,他一直都知道,漸漸電話打得少了,卻更加希望自己能盡快完成學業歸來。可距離和時間無法彌補,他終究是和她日漸疏遠。每次回來都能看見陸小涼站在角落不敢上前,再不親親熱熱喚他小辭哥,學著大家閨秀一般不露齒地笑,他不想多說什麽,隻覺得被背叛。
    他這人心涼,這一輩子都這麽過來,改不掉,發了狠好幾個假期都借口不回家,可這樣的日子又讓他很煩燥,突然腦子裏冒出個想法,不過沒去細想,直到美方向他拋來橄欖枝,希望他拿綠卡留在那裏。
    可又為什麽回來?醫院的邀請和照顧母親的借口都是很好的掩飾,但此時此刻,在華遷開滿春花的街道上,沈書辭的心底深處有一個尖角頑強地凸起,說:“嗨,你別聽他瞎說,他就是放不下陸小涼才回來的。”
    車內,沈書辭撫了撫額,宋慧欣總說人與人之間是有緣分的,他心想,自己上輩子可能是欠了小丫頭的。
    一年四季,其實沈書辭最喜歡春天,春天是一切的開始,春天是希望。
    陸小京的電話追來:“你丫好好想想怎麽跟涼涼說,你能把她嚇著信不信?小子你想清楚嘍,話隻要一說出來就改不了了,從今往後你得喊老子一聲大舅哥!”
    沈書辭:“滾!”
    他想著得把事情往後壓一壓,既然做了決定就得把旁的事情理清楚,這事跟陸小涼有關,他再怎麽著也得把事情辦得地地道道叫人抓不住毛病。
    反正,這輩子也就這一回了。
    ——
    南春碎碎念:
    歐克,老沈開始追追追,估計我涼寶得嚇昏古去^_^