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十七章 我不欠他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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好累哦,裏外不是人的日子真是受夠了,可能怎麽辦,我放不下你。
——摘自某人的少女心事日記本
陸小涼蹲在門外頭,聽見賴主任啪啪拍桌子:“真是要氣死我了你!走走走,不想看見你!”
沈書辭麵無表情走出來,感覺被人扯了扯袍子下擺,低頭一看,地上長出一朵矮蘑菇,眼巴巴地望著他。
他歎了口氣,把她從地上拉起來。
陸小涼攥著他的袍子不肯撒手,也不敢亂說話,她經驗豐富,知道這時候的沈大夫如一顆定時炸彈,會爆!
沈書辭抿了抿唇,道:“你別也來勸我,別人不清楚你不清楚?丫就是來惡心我的。”
其實陸小涼也有點兒生氣,她不喜歡嚴天煜拿命威脅人。
沈書辭捏了捏陸小涼的手,目光瞧著前方,涼薄無情:“他不安好心,我也不是泥捏的。”
陸小涼心裏莫名其妙一抽,有點兒害怕不安地緊緊握住他的手,感覺到他手指的溫度才覺得自己太過緊張。
這時候,她還不知有一天這份涼薄無情也會像劍一般刺中她。
情況刻不容緩,賴主任開了一大溜檢查單,前一天夜裏禁食禁水,第二天一早六點多值夜班的陸小涼進去給嚴天煜抽血,整整抽了十一個大管子,天亮後有專人帶路,不知哪裏找來的專業護工推著輪椅送嚴天煜輾轉各項儀器,做更精密的檢查。
嚴家不差錢,院方也求穩,所以能開的檢查都開一遍——
血常規、血沉、β2-mg、sil-2r、x線、b超、淋巴造影術、ct 、mri、淋巴結掃描,最後是病理活檢和骨穿。
周一大查房,所有檢查結果都出來了,陸小涼站在查房大隊的尾巴,聽見大主任低聲問毛毛:“人呢?”
毛毛撓著頭,聲音更小:“……沒來。”
賴主任不滿地哼了哼,翻開厚厚一疊檢查報告,陸小涼看見學生們躲在後頭用微信互通消息,一直到查房結束作為主治醫生的沈大夫都沒有冒頭,一隊人馬出來沒走兩步就看見他帶著一德在另外一間病房裏給別的病號查房。
賴主任氣得一佛出竅二佛升天,偏偏遇上的是個鋸嘴葫蘆,問不出原因。
查完房全科室開大會,大辦公室擠了個滿滿當當,這種情況沈書辭必須到場,但他全程翻著一本外文書,顯然對會議內容沒興趣。
在他身後,學生們你看我我看你,都惶惶不安如同籠子裏的小雞崽,生怕下一秒就被人拎著脖子殺掉吃肉。
賴主任給了某人好幾枚白眼也沒能讓他有一絲一毫的不安和內疚,終究是放棄了,和陳發財等人研究起1號病房貴客的治療方案。
***
與此同時,協和新秀高嶺之花沈大夫拒絕治療的消息如插了翅膀傳遍了醫院,醫院這地方如同一個小社會,人情往來複雜得很,一點小動靜都會被無限放大,一個醫生的名聲其實比醫術更重要。
這不是謬論。
主任頭銜為什麽這麽重要?主治和主任就差一字,若是你,你會怎麽選擇?
在完全不清楚實力的情況下,人們一定會掛主任的號、專家的號,而不是主治的號。
在協和,主任的掛號費25元,主治8元。
這就是名聲。
一個醫學生如果18歲參加高考,碩博連讀8年,工作一年才能考執業醫師資格證,假設他工作一份風順,那麽大約到30歲可以通過中級職稱考試,事實上這幾乎不可能,拿到中級職稱之後既要參加臨床工作又要搞科研,必須兩手抓,因為國內對高級職稱評審的要求是主任醫師履現職期間3篇國內外專業期刊論文或著作,副主任醫師履現職期間2篇國內外專業期刊論文或著作,二者均必須是第一作者。
很難。
所有人都是這麽過來的,但不是每個人都有高水準。內科還好,在外科偶爾會出現一種情況,主治的手術水平比主任高,因為主任都去寫論文了,剩下可憐兮兮的小主治每天蹲在手術室裏搶台。
操作多了,自然熟能生巧。
為什麽現在醫院的規矩那麽多,大夫手術前必須讓家屬簽完整的知情書?就是因為有太多的大夫在這上頭跌了跟頭,一台手術若是成功了,人人會誇是主刀大夫厲害,若是失敗,即使責任不在大夫身上,人們還是會將一切怪罪在他身上。
大夫的名聲比金貴重,一旦傳出一點負麵消息很可能他的職業生涯就完了。
病人可以選擇大夫,但大夫不可以拒絕病人,這種事從來沒發生過。
醫院裏風言風語,協和的內部論壇、陸小涼手機上的幾個工作群都在瘋狂議,連院長都把沈書辭叫走了,事情已經朝著無法控製的節奏發展下去,陸小涼推開了1號病房的門,這裏有人能按下暫停鍵。
嚴天煜似乎知道她會來,指了指椅子:“坐下說,你站著我看你費勁。”
他現在連說話都不容易,陸小涼幫他調整了一下背後的靠枕,再查一下點滴,再看看手上的針頭,嚴天煜打斷她:“涼涼,想說什麽就說吧。”
“你以前說欠我一次,我現在想讓你還,天煜哥,你轉院吧。”
嚴天煜顯然知道她會說什麽,麵上很從容,輕輕搖了搖頭:“我就是不想讓他好過。”
陸小涼閉了閉眼,上一輩的恩怨終是延續到了下一代。
“你還記得小時候的地震嗎?”嚴天煜在發燒,病號服下已經汗濕,深邃的眉眼不再好看,反而帶了一股森森之意。
“記得。”陸小涼看著他,“記得很清楚。”
“十年前我第一次發病,當時國內查不出來病因,家裏把我送到美國治病,確診是霍奇金淋巴癌,中期,我扛住了六次化療,整整在病房裏關了一年,從那時起,醫院就是我最討厭的地方,生理反射那種惡心你明白嗎?中間我瞞過所有人偷跑出去,可我不知道該去哪裏,最後還是回了家。因為我生病,全家都搬去美國陪我,美國的房子是早就有的,每年冬天我們去滑雪前都會在那裏住幾天。”嚴天煜陷入了回憶中,“家裏不知道什麽時候請了一尊菩薩,我看見我爸跪在菩薩前懺悔,到那時我才知道,原來我一直堅信的是錯的,原來那場地震沈叔叔真的是為了救我爸才死的。”
陸小涼震驚,一下站了起來,椅子腿蹭著地麵發出刺耳的尖銳聲。
***
“那你還……”陸小涼瞪圓了眼。
嚴天煜笑:“為什麽不能?涼涼,我不欠他的,如果要一命抵一命,他爸的命我來還,這賬,清了。”
“你不能這樣!”
“我可以。”嚴天煜露出一種陸小涼從沒見過的,可以稱為猙獰的表情,“我從沒有告訴過你,其實我一直覺得活著很沒意思,病好後我就在等複發的這一天,可是自從見到你,我就改了想法,我開始害怕,我開始主動去美國複查,我喜歡你,我想追你,但我不知道自己有沒有資格。美國的醫生說我的情況很好,再活十年也不是不可能,可十年太短了,如果十年後我會離開你,我寧願一開始就不讓你傷心。所以,我做了逃兵。”
他看著陸小涼:“你不知道我有多嫉妒,他很健康,他有你,你隻對他露出那種笑,你隻對他好。所以,我為什麽要道歉?他什麽都有。”
瘋了,都瘋了!陸小涼被嚴天煜這套歪理邪說攪得腦仁疼。她狂奔而出,用力推開天台的門,大風吹起她的裙擺,烈陽驅散她身體的寒意,陸小涼站在陽光下狠狠抖了兩抖,漸漸感覺溫暖,她撐著頭坐下,酸意爬上鼻尖,淚意洶湧澎湃,在她腳下,一顆顆眼淚啪啪砸下,水泥地麵染上深色,又很快被太陽曬幹,仿佛從來沒出現過。
陸小涼的心疼得要出血,那個站在雨中的男孩,那個借雨哭泣的少年,那個努力長大鬱悶時隻會躲起來喝酒的人,那個總是對她好、說需要她一輩子陪伴的人,她的眼淚,為他而流。
她心疼,她太心疼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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南春碎碎念:
抱住我老沈,明天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