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9章 拜師大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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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一場慘劇在不知不覺間變成了喜劇,穆向晚都不知道怎麽收場了。她無力地開口,阻止自家閨女再說出什麽驚世駭俗的話來,連小楓都忘記了攻擊,呆呆看著自己的妹妹。而此時門又開了。
    “三少?”
    穆向晚看著冷翼凡,突然有點不相信自己的眼睛——這可不是下班的時間。冷翼凡摟住她的肩膀,在她耳邊輕聲說:“滿意了?”
    “什麽?”穆向晚傻傻地問。
    而他卻不再回答。
    他看著安德烈,再看著被打得就快站不起來,卻還是不肯認輸的兒子,笑了。他走到小楓身邊,看著幾乎站立不住地兒子,彎下腰,柔聲說:“我要讚揚你的不屈不撓和毅力,說實話我沒想到你居然會傷成這樣還不放棄……你確實出乎了我的意料,小楓。但正如我說的,不要隨意像強者挑釁。不怕死很好,但是自己送死隻是沒理智的行徑罷了。我想你已經明白了自己和成年人的差距,是嗎?”
    第一次,小楓沒有對冷翼凡投以仇恨的目光,而是過了很久,漠然點頭。冷翼凡笑了:“安德烈會在這裏一個月左右的時間,你可以讓他教導你。現在你覺得他有資格教你嗎?”
    小楓又點點頭。
    “辛苦你了,安德烈。”
    冷翼凡拍拍安德烈的肩膀,而安德烈的臉上飛速閃過一絲不屑和鬱悶,但還是輕輕點頭。穆向晚很驚異地發現血腥的場麵又在瞬間變成了拜師大會。
    拜師大會……天啊……
    接下又會是什麽?
    小楓終於肯接受家庭醫生的治療。
    醫生說他受的都是皮外傷,沒有傷及筋骨,休息幾天就好,穆向晚才鬆了一口氣,但還是麵露憂色。冷翼凡對穆向晚的擔心很不理解,說:“不是說他沒事,隻要休息幾天就好嗎?你在擔心什麽?”
    “他受傷了!他的身上青一塊紫一塊的,那該有多疼?”穆向晚憤怒地說。
    “不是沒死,也沒斷手斷腳嗎?”
    冷翼凡的心不在焉再一次刺激了穆向晚。
    “冷翼凡,你什麽意思?什麽叫‘不是還沒死嗎’?他才五歲,他是你的兒子!就算是陌生人,你也不能那麽冷血吧!”
    “我冷血嗎?”冷翼凡冷漠地看著穆向晚:“不是我讓他學格鬥,不是我讓他挑釁安德烈,也不是我讓他給自己設置賭局的。我什麽都沒做,穆向晚。”
    “那你……”
    “我是不該把安德烈請到家裏還是應該阻止小楓,為他求饒?他必須為自己的言行負責。穆向晚,這就是流星街的規矩。”
    “流星街……”
    穆向晚再一次想起了冷翼凡出生的地方,那個傳說中沒有太陽和法製,充滿了犯罪和惡念,隻靠著自己的實力說話的地方。她不敢想象那到底會是什麽樣的,突然一激靈問:“安德烈也是流星街的?”
    “當然。”冷翼凡說。
    怪不得他們身上有著一樣的氣息。穆向晚默默想道。
    “可他是格雷家族的……”
    “隻是旁支的私生子罷了。這種事在大戶人家非常常見。不缺少繼承人的家族裏,當家主母把丈夫的私生子偷偷處理掉,隻是他比較命大,活下來罷了。要麽死,要麽變強,這就是流星街的法則。
    我們不怕死亡,但是珍惜自己的生命;我們重視自己的同伴,能交付自己的後背;我們崇拜力量,而不是權勢……”
    ……
    冷翼凡徐徐說著流星街的生存法則,而穆向晚沉默了。
    她看著平靜如初的冷翼凡,突然覺得自己有點理解冷翼凡的所作所為了。
    “你們……是怎麽長大的?”穆向晚問。
    “怎麽長大?”冷翼凡的手捂住嘴唇,陷入了沉思:“搶奪食物,依附力量,找時機獲得自由吧……”
    “搶食物?”
    “嗯。食物是很匱乏也很稀有的存在,年紀小的孩子一般都是撿食物,但是這非常難辦——年紀稍微大點的就是搶奪了。當然也可以依附力量,或者拿自己的身體去換取食物,但這樣付出的代價比較大。那些出賣自己身體的孩子們很少有活過16歲的。喜歡的就搶過來,不喜歡的就毀掉,這就是那個世界的法則。”
    “天……”穆向晚忍不住叫了起來。
    雖然早就聽說流星街是多麽恐怖的存在,但是對於它的認識都是在市井之地聽說的和自己想象出來的。她簡直不敢相信傳聞都是真的,世界真的會有這樣黑暗的存在。還是小孩子就要為了生存搶奪食物,機關算進……這是什麽地方!
    而冷翼凡、安德烈都是那裏出來的……
    怪不得他們身上有著一樣的氣息。
    外表看起來再溫文爾雅,再高貴大方,但是骨子裏是對於弱者的蔑視和不屑,以及對於沒有關係的陌生人的冷漠;他們按照自己的心意和法規活著,不求認同,隻要對得起自己就好;他們認為一個人必須對自己的言行負責,哪怕是孩子……
    這就是流星街……
    陰暗的,崇尚力量的務實的流星街。
    在那裏長大的孩子不會生活在夢幻的世界裏,也不會向往著溫暖的童話般的生活,因為他們根本沒有時間和精力幻想。從一出生開始就在掠奪,他們也習慣了掠奪。喜歡的就搶過來,不喜歡的就毀掉……
    她是他喜歡的人嗎?他為什麽還不毀掉她?
    難道……真的因為“喜歡”嗎……
    穆向晚神情複雜地看著冷翼凡,隻覺得心中最柔軟的部分突然被觸動了。她還是恨他,但是那份恨意卻沒有以前那樣理直氣壯。
    隻能說……他們是兩個世界的人,遵從著不同的法則吧。
    “你們是怎麽對付背叛了的人?”穆向晚問。
    “當然是殺了。”
    “那……懷有敵意的人呢?”
    “未來的敵人嗎?可以動手的話,自然要把一切扼殺在萌芽狀態;但是暫時不能動手,就隻能忍耐,等待合適的時機一舉殲滅了。”
    “你明知道我恨你,為什麽不殺了我?”
    心中盤旋已久的問題就那樣突兀地問了出來,穆向晚呆呆看著冷翼凡,而冷翼凡笑了。他看著窗外蕭瑟的秋景,淡淡地問:“你說呢?”
    ……
    其實穆向晚早就知道答案,隻是她不願意去想,固執地讓自己不相信罷了。
    從冷翼凡的角度出發,能容忍她那麽久,甚至容許了她的背叛,簡直不像是他會做的事情。穆向晚目睹過他是怎麽對待王品晨的,知道這個男人絕對不是嘴巴厲害而不敢下手的人,他情願錯殺三千,也不願意錯過一個未知的威脅。
    而他卻……那樣縱容她。
    好像看著寵物鬧脾氣一樣縱容她的反抗和仇恨,不顧她的仇恨把她留在身邊,他真的不怕她會殺了他嗎?他並不是一個冒險的人啊!他到底是對自己自信還是信任她?
    又或者……
    明知道危險還是不忍心動手,還是想留在身邊。
    這個男人是傻瓜嗎?
    “冷翼凡,我恨你你真的沒關係嗎?”穆向晚問。
    “沒關係。”
    隻要你在我身邊就好。
    “可你知不知道我有多麽討厭別人幹擾我的人生?我本來,我本來……本來可以和學長一起幸福生活下去的,媽咪也不會死,一切都是那麽完美!我隻是想要平靜的生活,為什麽我得不到?就因為我很弱,我好欺負嗎?”
    穆向晚突然爆發了。
    她衝著冷翼凡聲嘶力竭地吼著,不知不覺間痛哭出聲。那麽多年的委屈,不解和仇恨在瞬間爆發出來,她站在窗邊,用手捂著臉,不住哭泣著,為自己悲慘的命運,也為她已經逝去的青春……
    “向晚……”
    她被冷翼凡摟在了懷裏。
    她在冷翼凡的懷裏不斷撕咬,又踢又踹。她相信她肯定把冷翼凡的腿踢腫了,但是冷翼凡好像什麽感覺都沒有,隨便她鬧著。穆向晚折騰了足足有半小時,疲憊地都喘不過氣來,冷翼凡冷靜地問:“現在冷靜了?”
    “你去死……”
    “穆向晚,我接下來說的話你聽好了,因為我不會說第二遍。
    如果我不出現?嗬,這個世界上根本沒有‘如果’。你想的都是最美好的事情,你為什麽不想沒有遇到我你會過著怎麽樣窘迫的生活,母親的病也沒錢醫治,更別說你那個隻會給你惹禍的哥哥?
    穆向晚,我們確實是生活在兩個世界的人,如果可能的話我也希望自己不要……但是,這個世界沒有‘如果’。你是我的女人,享受著榮光的時候必須承擔起相應的風險,而我隻能盡自己的力量讓風險最小化。
    你根本過不了你所向往的‘平靜的生活’。
    你的父親穆年是黑道追殺的背叛者,那麽多年來要不是包括我在內的各方勢力的人想看你們手裏到底有沒有‘玉麒麟’,你以為你們能活到現在?
    要不是大家都知道你是我的女人,那些等得不耐煩的人早就抓你全家,逼問‘玉麒麟’的下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