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記憶全是錯的
字數:4211 加入書籤
,最快更新鮫人崛起:最後的進化 !
歐陽紅葵告訴聶深,大耳桑原本也是信使家族的邊角料,因為品行不端,被家族開除,從此走上了販賣消息的不歸路。
這家夥搞情報很有一手,情報是他安身立命的基礎,也是他熱愛的事業。他的手段很多,為此,專門養了一批“蚊子”。
“蚊子?”聶深奇道。
“就是一大群人。”歐陽笑了笑,“你想像一下,蚊子在城市各個角落到處飛,趁人不注意,偷偷吸一口血。每個蚊子吸一小口血,就是一個信息,組合起來形成情報源。大耳桑在裏麵分析、判斷、提煉。”
“是個高人啊。”
“這家夥雖然是情報界的混混油皮,卻有一點很重要,他從不跟黑鮫人合作,所有情報都是在人類之間做各種交易。”歐陽語氣一轉,“但不能小看這家夥私心很重,在九淵的暗麵江湖上能活到現在,狡猾是一定的。”
“嗯,先見他一麵,想辦法跟他做交易。”聶深說。
繆璃問:“就算他肯幫忙,又怎麽完成呢?”
聶深說:“我已經想明白了,就通過城裏的消防栓。”
消除栓是符珠哩控製惡徒的通訊節點。聶深回歸九淵市以後,一直謹慎避開消防栓,當然不是每個消除栓都有問題,那東西的下半部深埋在地下,從外觀看,無法判斷哪個消防栓被怪物納入了能量網絡,幹脆都注意回避。這一點聶深原本是受到赫蕭的影響,在繆宅時,赫蕭就做到了事無巨細、條理分明。
繆璃說:“看來這個路子隻有大耳桑走得通。”
歐陽說:“逢山開路、遇水疊橋。大耳桑就是疊橋者。”
聶深笑了笑,說:“是一座鵲橋——給繆璃與赫蕭的。”
繆璃亦喜亦悲,心中波瀾湧動,神色卻更加憂慮。越是迫切的關心,越是焦慮痛苦。
萬一……腦海中翻騰著種種不安的想像……
聶深輕而有力地扶住繆璃的胳膊。繆璃這才發覺自己在微微顫抖。
“繆璃,一定會把赫蕭還給你。”聶深說。
“我還需要做什麽?”繆璃問。
歐陽接口道:“聶深剛才說鵲橋,沒錯,大耳桑架好橋以後,我們就要守在埋伏圈,然後繆小姐站在橋的另一頭,把赫蕭引到中心地帶。”歐陽用筷子蘸了些茶水,在餐桌上畫了一下,筷子輕輕敲擊桌麵。
“我願意。如果可以,我願意站在九淵市最高的地方,隻要他能看見。”繆璃的語氣既憧憬又焦慮。
吃罷飯,歐陽紅葵便出去了,他需要接觸一下“蚊子”,設法把見麵的邀約傳遞給大耳桑,否則,短期內很難找到這個人。
魯醜由於沒有電視可看,就在院裏幫人幹活兒,嗨咻嗨咻挖著烏墨樹的樹根,準備移栽到院子東南角。
繆璃坐在門前的藤椅上,陽光照著手邊的一本時尚雜誌,以往她會感歎這個時代女人的妝容和作派,此時卻根本沒心思。一時考慮見到赫蕭該說什麽,一時又擔心赫蕭認不出她,怕自己受不了那份痛苦……
聶深走過來,說道:“繆璃,一直沒顧得問你一件事——”
“哦,什麽事?”繆璃抬起臉望著聶深。
聶深坐在旁邊的石墩上。“前幾天的公路大戰中,你說一個年輕女子救了你。嗯……她是什麽樣的?”
“哦,是個漂亮女子,眼睛彎彎的,”繆璃說著,隨手在雜誌的空白處畫了起來。“……她的個子嘛,因為一直在開車,應該和我差不多高……手段很厲害的,當時我剛從昏迷中醒來,她保護我的同時,還要和四個惡徒大戰,絕非一般女子。真的很想再遇到她。如果你見了一定也會喜歡的……哎,聶深,你怎麽了?”
聶深一邊瞅著繆璃畫畫,一邊聽著繆璃的描述,腦袋就開始嗡嗡響了。
天兵天將集體求雨、王母娘娘鬼哭狼嚎——這天庭是要亂啊!
毫無疑問這人就是誅鮫士銀子彌!
那天晚上在小巷亂鬥中,還懷疑自己看錯了,以為記憶中那個吃甜筒、炒鵝腸的甜美女孩,雖然也有古靈精怪的特點,沒想到翻到另一麵,完全就是掄著板刀,要砍死他的鋼鐵女戰士!
社會太複雜、江湖水太深,什麽記憶、印象全是錯的假的。
聶深意識到,自己還是低估了誅鮫士組織。盡管葵叔一再強調,誅鮫士組織很強大,並給他詳細說明了該組織的變異史,聶深在心底還沒有真正警覺起來。
這是非一般的組織,無比的技術精髓,是和黑鮫人長期苦戰中積澱下來的。
從赫升死後,被五名底層燒屍公奉為無上尊師,重新祭出誅字刀,這個組織完成了變異式的逆跳進化形態。
所謂“萬流歸坑,繁星沉井,黃龍落地,五螾興起”——暗麵江湖的四句讖言,不是空穴來風。
聶深在進入繆宅前就被誅鮫士盯上了,至於什麽修車店老板的外甥女,假的,誅鮫士下這種套子,還不是小菜一碟?
四個月,幾乎可以說朝夕相處,自己竟然一點兒沒有察覺出銀子彌的異常。
在經驗豐富的女孩子麵前自己還是稚嫩啊,聶深想,自己不但招惹了誅鮫士,而且是稀世罕見的女誅鮫士!
現在回想起來,當時的一步步都是有講究的,銀子彌楞把他拉進水族館,是在觀察他對水族生物的反應。平時一有空閑就纏著他,給他講九淵市的來曆——
在荒僻的海灘上,有一股神秘力量從小漁村開始,逐步造出一座鮀城,隨著人類社會不斷發展蔓延,城市也在擴展,直至清朝中期定名為九淵市。
銀子彌提起的那位神秘客,說他在清朝中期的一個夏日黃昏,乘坐一艘古怪的金屬小船,來到四域海流交匯處,那裏有一道大漩渦,從下方的九淵之底透出金色光柱。客人站在光中,遙望北方,說了一句話:
洛河與黃河會聚之處,乃是中原之根;四域海流會聚之處,乃是四海之根。
神秘客戴著鬥笠,露出一縷彩色頭發。無疑,那就是符珠哩。
誅鮫士必定是暗中與信使家族做了溝通聯絡,把歐陽紅葵做的一切弄清楚,並從歐陽身上反推到聶深身上,早就鎖定他是符珠哩的兒子。
聶深原本還有個疑問:自己在修車店的時候,誅鮫士有更多的機會可以輕鬆下手,為什麽不幹掉他?
不過這個疑問,已經被葵叔解答了——誅鮫士當時幹掉聶深毫無價值,因為誅鮫士無法確證聶深究竟是不是符珠哩的長子,殺掉他,無非是殺掉一個黑鮫人的後代。符珠哩完全可以強迫另一個女人生子,展開另一條更加隱秘的繁衍鏈條。
再說,聶深身上雖然流淌著一半黑鮫人的血,但嚴格劃分,他當時仍屬於平民,他的母親是被符珠哩殘害的無辜女人。這樣的出身,沒有哪條法則可以殺他。誅鮫士以榮耀之心,行走世間千年,怎麽能背上“濫殺無辜平民”的惡名?
隻有經由符珠哩親自確證,聶深是彩虹王族的正脈長子,聶深才能成為鮫人新紀元。如此,殺掉他,才能結束延續了兩千年的仇恨。
想通這一切,聶深不知是劫後餘生的慶幸,還是被玩弄的悲憤,隻覺得身上忽冷忽熱,一時像是在油鍋裏翻滾、一時又像在冰窖裏掙紮。
繆璃不知這片刻的工夫,聶深的心中翻騰著萬千潮水,以為他是太累了,便合起雜誌,關切地說:“你回房間休息一下吧。”
“哦……”聶深籲了口氣,慢慢站起身,拖著無知無覺的腳步回到室內。
身後傳來魯醜的歡呼,終於挖掉了烏墨樹的龐大樹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