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1)月牙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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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銀子彌一時想不明白,便拿過手機,查看那天在酒吧拍的照片。
    密室裏供奉的鮫皮,在後脖頸位置呈現的,是銀子彌見過的最為複雜完美的鮫紋。鮫紋就像樹的年輪,每一個延伸盤繞的須節,凝結著生長軌跡、生命曆程。
    銀子彌端詳手機上鮫紋,卻看不懂,加之密室幽暗的墨藍色光線,還有周圍貝殼反射的光澤,圖案便有些模糊。當時本想多拍幾張,卻被聲波殺人術襲擊,險些把命丟了。
    銀子彌基本可以確定,這個鮫紋的主人地位極高,也許僅次於符珠哩。在這密密麻麻的複雜紋飾中,不知隱含著多少血腥。
    此外鮫紋還有一個重要功效,想當於人類的命運圖經。要想了解黑鮫人過往的經曆,乃至他的家族品貌,都可以通過“數鮫紋”倒推回去。
    對鮫紋研究最透徹的,是沈飛的老師薩伯。那個神經病式的人物,神龍見首不見尾,連沈飛都很難找到他。
    銀子彌歎口氣,放下手機,從床頭櫃上拿起書。這是讓孟亮找來的,摞起來有五六本,書頁非常舊,翻開時帶著灰塵。
    銀子彌想通過這些書,仔細了解一下“聲波共振殺人”。看了書才知道,這種方法最初竟然是“情網”。
    根據這本《拿草紀》介紹,遠古的黑鮫人女子在雨夜,用聲波編織無形之網,籠罩意中人。其方法同樣是以自己的身體為源,將胸腔與顱腔內的共鳴連成一體,通過鼻腔送出振動音,形成音韻,並借助雨水中的聲波反射與折射,製造狹窄的網狀共振區,將對方籠住,令其意亂神迷。
    自從秦始皇毀滅鮫人族,發生了大決裂之後,便有黑鮫女子在海上,用聲波之網誘捕人類漁民。於是各地便有了鮫人誘使船隻沉沒的傳聞。
    隨後,這種技術被黑鮫男子吸取,進行了改造、提升,達到更高層級,逐漸演變為恐怖的殺人術。
    羅堪能夠熟練運用這項技術,便是以這樣的方式傳下來的。
    銀子彌合上書,心中百感交集。原本的浪漫行為,竟在歲月中異化為凶殘,孰對孰錯……
    門外走廊有腳步聲傳來,聽出是沈飛和孟亮的。兩人在門口與值守的誅鮫士打招呼,詢問銀子彌醒了沒有,然後房門輕輕推開了。
    沈飛探頭往裏看,正對上銀子彌的目光,不由得一縮脖子,從門縫擠進來。
    孟亮跟在後麵,捧著花籃。
    沈飛急切地問:“組長,感覺好些吧?”
    銀子彌點點頭。她現在說不出話,隻能發出喑啞的氣聲,身體其它方麵倒是沒有大礙,醫生給的建議是至少靜養十天,但銀子彌沒那麽多時間,打算等聲音恢複一些,立刻走人。
    銀子彌注視著沈飛,目光中滿是探詢。
    “噢,組長放心,爾雅那邊沒事,她聽說你受傷了,讓我回來守著。”沈飛說,“看她的意思,大致鎖定了二馮兄弟遺骸的範圍,需要全神貫注,我在旁邊反而幹擾她。”
    孟亮接口說:“哼,因為你對爾雅存有非分之想,準是趁著幫忙的時候,把她惹煩了。”
    “哎,注意你的言辭啊。”沈飛漲紅了臉,“愛美之心人皆有之,不過我對爾雅……人家爾雅根本看不上我……”
    銀子彌笑了,第一次見到孟亮把沈飛擠兌得語無倫次,以往都是沈飛收拾孟亮,孟亮在言語上總是吃虧,一張口就比沈飛慢半拍。
    不過銀子彌還是擔心爾雅,一是這次行動很特殊,並非單純的尋找遺骸,說不定哪裏會潛藏著危險;二是爾雅為這件事消耗了太多力氣,身體恐怕吃不消。
    孟亮轉變了話題:“組長,風送流花酒吧停止營業了,基本上人去房空,留了幾個人的管理團隊,正在處理相關事宜。這幾個人身上沒有疑點,確實是普通的具備管理資質的團隊。”
    銀子彌點點頭。羅堪作為一個存在了一千六百多年的黑鮫人首領,棲身之所絕不止兩三處。銀子彌關心的是,當時自己離開後,酒吧到底發生了什麽,這個問題隻有聶深能回答了。
    銀子彌抬手示意沈飛和孟亮。
    沈飛反應快:“噢,組長要紙和筆。”
    很快,紙和筆送到銀子彌手上。銀子彌寫道:聶深有沒有消息?
    沈飛和孟亮互視一眼,搖搖頭。
    銀子彌又寫:聶深在酒吧幫了我,你們找到他,送到我手上,要用騙……
    她在“騙”字上胡亂劃了幾筆,接著寫:要用策略謀之。
    沈飛和孟亮麵麵相覷,一時沒明白何為“用策略謀之”?
    沈飛看看表,該吃午飯了,他到外麵去買好吃的,要給銀子彌換換口味。
    沈飛離去後,孟亮顯得心事重重。銀子彌盯著他,用目光詢問。
    孟亮往門外瞟了一眼,說:“組長,沈飛有件事瞞著你,但你千萬別……”
    銀子彌用目光催促。
    孟亮咳了一聲,艱難地說:“沈飛想偷出那把月牙刀。”
    銀子彌愣了一下,眼睛瞪大了,嗓子發出氣聲:胡鬧!
    孟亮抹了把額頭的汗,說:“這事也怨我。上次我調查桀羅將軍的背景,就讓沈飛借助薩伯的關係,到黃花山總部查資料。資料庫離儲藏室不遠,沈飛進出時,發現儲藏室的看管鬆懈,他很生氣,認為總部的人淪落到這種樣子……”
    銀子彌急得擺了擺手,讓孟亮說重點。
    “噢,他最喜歡的月牙刀,就保存在儲藏室,這麽重要的象征物,居然隻有兩個值班的,每天晃來晃去,他覺得是一種侮辱……他想把月牙刀偷出來,順便教訓一下那幫混吃等死的家夥。”
    銀子彌看著孟亮,眉頭漸漸鎖緊。
    “不過他……想在爾雅麵前炫耀的。”孟亮吞吞吐吐地說,“月牙刀是當年誅殺鮫人的刀,他可能想告訴爾雅,這把刀沒啥了不起,隻不過是一件工具,誰拿在手上都一樣。但他隻在爾雅麵前提了一下,爾雅就把他趕走了,這就是他為什麽突然跑回來的原因,他昨晚跟我說,爾雅是故意激將他,以為他偷不出來。唉,這家夥的腦子糊住了,他就想把自己最迷戀的東西,送給最喜歡的女孩。”
    銀子彌歎口氣。沈飛與爾雅,不是人類與鮫人的區別,有不少白鮫女子嫁給人類,隻是沈飛和爾雅不是一路。因此平時要照應爾雅時,銀子彌一般讓孟亮去,理由是孟亮每天吃飯睡覺上廁所的時間,加起來不到四個鍾頭,空閑多。但這次爾雅在鐵軌邊搜索,孟亮忙得抽不開身,隻好請沈飛幫忙,反而刺激了沈飛。
    沈飛的兩個非分之想——對爾雅,對月牙刀。現在兩個非分之想撞到一起了。
    這時,沈飛從外麵買回了馬蹄糕、蝦餃,興高采烈地進來。剛把東西放到床頭櫃上,孟亮便把一張紙伸到他麵前。
    孟亮同情地說:“看吧,組長剛剛降旨。”
    銀子彌寫了滿滿一張紙責罵沈飛。
    飯還沒吃一頓,先是挨了一頓罵,沈飛的汗就下來了,捧著這張重達千鈞的紙,感受著組長大人滿滿的關懷。
    沈飛賠著笑臉說:“組長,我是開玩笑的,別聽孟亮的小報告。聖主身邊有了小人,這事可得警惕。”說著瞪了孟亮一眼,“奸佞之徒,還不快去吃你的馬蹄糕!”
    銀子彌想了想,可能因為自己受了傷,心情煩躁,有些反應過激了。沈飛沒那麽大的膽子,真敢去偷月牙刀。他也就是過過嘴癮,宣泄一下心中怨氣。
    沈飛又捧起那張紙端詳一番,讚歎道:“組長很久沒有寫這麽多字了,今天終於讓我領略到,掀天揭地之文,震驚雷雨之字,嗬神罵鬼之談,無古無今之畫!”
    銀子彌和孟亮茫然地看著他。
    孟亮同情地拍了拍他的肩膀。“沈飛呀,聽不懂的馬屁就是個屁。”
    銀子彌笑了。沈飛跟著哈哈大笑,竟然笑出了淚花。
    ——月牙刀……
    魂牽夢縈……
    那把刻有“誅”字的月牙刀,是第一代誅鮫士在焚殺之戰後,將刀插在洛河與黃河交匯的河底,宣示鮫人已滅,天下太平。
    七百八十九年後,以鄭和下西洋為契機,黑鮫人卷土重來。
    直至清朝末年,無上尊師赫升死去,五名燒屍公從河底撈出了月牙刀。
    不過很長一段時間,那把刀隻是一個象征,並沒有飲血。
    因為燒屍公把它撈出來時,刀上已經有了很厚的沉積物,畢竟在河底將近千年,形成堅固的石殼。對於刀本身來說,是一種保護,但限於技術原因無法處理幹淨,於是原貌保存。
    直到上世紀九十年代,誅鮫士組織全麵升級裝備時,又將這把刀拿出來,放在電解液中進行處理,終於使月牙刀恢複原貌,泛起冷冽的光澤。
    焚殺之戰後一千三百年的今天,此刀仍沉睡在黃花山總部。
    到了飲血的時候了。
    沈飛要用這把刀,殺死桀羅將軍,在無限的輝煌中,向爾雅證明自己的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