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殺入禁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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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午夜的街頭,聶深又一次陷入迷茫中。
    自從擺脫那夥黑鮫人之後,他更加努力地搜尋符珠哩。
    剛剛結束的刀筆之刑,雖然仍舊持續了三分鍾,但力度明顯減弱了。這應該是好事,讓聶深減輕了痛苦,可是聶深正需要劇烈的疼痛為指引,才能朝符珠哩的能量之源靠近。現在,聶深本以為選對了方向,能量卻突然減弱,表明路徑有偏差,符珠哩很可能藏得更深。
    上次在陳記海鮮大排檔附近,原本已經接近目標源,卻被誅鮫士橫插一杠子,搜尋行動被迫終止。隨後更是一錯再錯,發生了黑鮫人劫車、誅鮫士慘死、自己有口難辨的局麵。
    如今,桀羅將軍的死忠還在追殺聶深,誅鮫士也在搜捕他準備報仇。還有效忠尊主符珠哩的黑鮫人,更想得到他的下落。
    聶深又成了各個勢力圍捕的獵物。這次的情形,可比他剛離開時空縫隙時更糟糕,所有勢力都確認他是黑鮫人的少尊主。懸賞他的金條總量已經累加到五十公斤,一波人類也聞風而動。聶深已然成了九淵公敵。
    聶深沿著人行道往西南方向走了七八分鍾,背部的疼痛感已經消失。
    那是家族之印給予背叛者的懲罰。今夜卻莫名其妙減弱了。
    難道是符珠哩感應到聶深在尋找他,自忖以病弱之軀無法與兒子抗衡,於是選擇了更深的隱匿途徑?
    聶深決定換個方式,冒更大的風險。
    他辨別了一下方向,來到十幾米外的下水井前,推開蓋子,鑽了進去。
    他回憶著歐陽紅葵教給他的暗地圖。過去的二十幾年,葵叔帶著他在九淵城四處躲藏,教他認識這座城市。
    現在他踏著葵叔留下的足跡,獨自前行。
    聶深從下水井的角落扒拉出一個塑料袋,拿出一套桔黃色工作服穿在身上,後背是兩個白字:市政。
    他戴上安全帽,拿出手電筒,繼續往前走。這條下水井連接三個出口入海,分別在東邊、南邊和西北邊。聶深從下一個拐角向南,加快步伐。地下管網四通八達,其中有些禁區,葵叔都沒有碰過,但今晚聶深決定碰碰運氣。
    他不時看一眼腕上的手表。經過改裝的魚尾羅盤,已經指引他去過黃花山的誅鮫士總部,並且深入九淵之底。每次需要穿過錯綜複雜的通道時,聶深便習慣對應這個神秘精致的導航裝置,以求找到準確方向。
    在繆宅時,符珠哩把這個裝置,連同家族徽印一起傳給了聶深。既然如此,聶深用背上的徽印感應,再結合魚尾羅盤的效力,在尋找符珠哩的路程中,更能發揮作用,至少可以探測磁場變化。
    聶深經過了一條長長的通道。手電筒的光束始終在前方一米的位置,他一邊走,一邊留意周圍的動靜,任何一絲異響都會觸動敏銳的神經。
    轉過兩個彎以後,旁邊溝槽裏的流水漸漸稀少了,手電筒照過去,發現通道角落有幹裂的痕跡,頂部結滿了厚厚的蜘蛛網。聶深加快腳步,但聲音很輕。他一步跨過幹涸的水槽,從牆壁上一個隱蔽的缺口進去。
    撲麵一團冷風,夾雜著古怪的腥味。聶深皺一皺眉頭,抬臉望去,十幾米開外有一扇鐵柵欄門。一陣嗡嗡的聲音,從門內的黑暗中飄出來。
    聶深把安全帽壓低,關了手電筒,悄然靠近。
    大門旁的牆上掛著破舊的牌子,模糊的字跡是“市政……閑人勿……”。顯然早已廢棄了。
    聶深看了看虛掩的柵欄門,知道自己來到了某個禁區。
    那些嗡嗡聲是一群人在說話,伴隨著回音。
    室內的頂部掛著燈泡,投下一片昏黃燈光。此處原是檢修室,麵積有二十多平米,靠牆一張桌子,旁邊有七八個黑鮫人,或站或坐,顯得空間狹窄逼仄。
    他們圍著中間的座椅,隻能看到一個剪影,是個女人。正有一個黑鮫人靠近女人,腦袋挨得很近,濃重的陰影覆蓋在女人身上。
    然後是掙紮聲。黑鮫人的手掌卡著女人的脖子。
    旁邊另一個黑鮫人伸出手,以掌為刀,在女人頭上砍了一下。四周響起躁動殘忍的笑聲。
    接著是一陣艱難的喘息,然後傳來喑啞的詛咒聲:“尊主一定會回來……尊主把你們抽筋剝皮……”
    笑罵聲更大了,在室內盤旋。
    門外的聶深吃了一驚:那女人是一名黑鮫女!
    在此之前,聶深隻見過兩次黑鮫女,一次是他和銀子彌探尋九淵之底時,守護根脈的黑鮫女和他們交戰,但很快為了保護家園,與羅堪的死忠分子展開廝殺,幫助他們逃脫了;第二次就是千步沙之戰中,聶深宣示了自己的少尊主身份,海水裏躍出二十幾個黑鮫女,衝上沙灘,直擊黑鮫武士,後來又幫聶深把垂死的羅堪拖入了漩渦。
    黑鮫女似乎背負著禁令,除非萬不得以,不出現在地麵之上。當時在千步沙躍出海麵,則是從唐朝之後的首度現身。
    這時候聶深已經明白了,那名黑鮫女落入了羅堪的餘孽手中。那幾個黑鮫人都戴著戒指,戒麵是骷髏頭和交叉股骨,象征著視死如歸和絕對忠誠。
    聶深很快辨認出,七八個黑鮫人中間,還坐著一名黑鮫武士。這些頭頂刺青、背上有鰭的人形怪物,竟然還沒有死絕。在千步沙之戰中,曾有二十三個黑鮫女與八個黑鮫武士展開慘酷搏殺,那是世間僅存的八個,卻不知結果如何。
    眼下被抓的黑鮫女,必將受到殘忍報複。
    聶深有些遲疑。今晚探尋地下管網,是為了找到符珠哩的痕跡。他知道近來常有黑鮫人沿著下水道爬出來,其中既有桀羅將軍的死忠分子,也有效忠符珠哩的子民,聶深本不願和他們糾纏,所以才穿上市政的衣服,不顯山露水。
    現在如果強行進擊,對方是身經百戰的黑鮫人,再加一個黑鮫武士,自己的勝算率並不大。
    這時,燈光下傳來一陣野獸般的笑聲。
    隻聽一個黑鮫人說:“你想讓尊主把我們抽筋剝皮,那就讓你先嚐嚐煉油的滋味。”
    黑鮫女發出淩厲的叱罵聲。
    一個黑鮫人從座椅下麵拉出一根線,接到了牆上的電源。
    聶深這才發現,黑鮫女坐著的椅子,原本是誅鮫士的審訊工具,被黑鮫人從黃花山總部搶來了。
    聶深聽銀子彌說過,這種工具專門用來對付頑固的黑鮫人。無論多麽凶霸,幾分鍾就受不了,因為它就是根據鮫人的特質設定的。
    鮫人在延續生命時,會定期蛻皮,通常是每年的秋分時節。此時剛到六月上旬。黑鮫人啟動座椅下的裝置,被炙烤的黑鮫女,全身皮膚陡然緊縮,越縮越緊,似乎要從身體上脫離出來,並從撕裂處滲出油質。
    慘號聲不絕於耳,伴隨著黑鮫人的怪笑……
    鐵柵門上突然響起“嘣”地一聲。那群黑鮫人頓時安靜了。兩個家夥出來,探頭往外看,隻見地上有個安全帽,仿佛陀螺一般唰唰地轉個不停。
    一個黑鮫人彎腰看了看,安全帽裏有個亮亮的東西,他伸手去抓,才發現那是個手電筒。與此同時,他觸發了機關,手電筒內部爆裂,一片亮銀色的光線散射出來,發出輕微的嗖嗖聲。那是幾十枚細小尖銳的武器。
    兩個家夥來不及躲避,臉上紮了銳物,用手抓撓,越刺越深,疼得哇哇直叫。
    這是歐陽紅葵教給聶深的“孔雀開屏”,也是信使家族的必備武器之一。
    這邊一亂,室內的黑鮫人又出來三個,問怎麽回事。突然有一團耀眼的東西迎麵撲來,如同一隻展翼怪鳥,發出紅、黃兩種光芒,還冒著黑煙——原來是燃燒的市政工作服。
    黑鮫人自古對火焰充滿厭憎,生怕這燃燒之物沾到自己身上,遂向兩旁躲開。
    聶深猛然從黑暗中一躍而出,趁他們立足未穩,迎麵撞翻一個,又順勢帶倒一個。第三個黑鮫人衝過來,聶深撿起燃燒的工作服,劈頭蓋臉扔過去,一團火落到對方懷中。
    室內還有兩個黑鮫人和一名黑鮫武士。聶深丟過去一枚石子,先把燈泡打碎。四周陷入黑暗。原本燃燒的工作服已經踩滅了。
    這時,聶深的左側後方,突然寒光一閃,一把刀挾著冷風砍過來。
    聶深來不及躲,眼看刀鋒直劈肩頭,卻貼身掠過,一刀砍在旁邊的黑暗中。那裏的黑鮫人胸膛中刀,怪叫一聲倒地。
    緊接著一隻冰冷柔軟的手抓住聶深:“少尊主。”
    “嗯?”聶深愕然。
    “謝謝你救我的姐妹。”
    “啊?”
    對方一邊說話,一邊揮刀砍殺,然後躍入鐵柵門。
    聶深顧不了別的,奮勇向前,幫著那個影子救人。室內的座椅已經翻倒了,黑鮫武士龐大的身軀卻無處施展。那個影子極為靈敏,很快將椅子上的黑鮫女解開。聶深順手接過來,背在自己身上。
    那影子在身旁一通衝殺。聶深邊打邊跑,帶著影子往前逃。
    聶深的逃跑技能全是葵叔所賜。葵叔精心研究逃跑二十多年,其豐富的實踐經驗足夠寫一本《古今跑路大全》。聶深已經看清了,身旁這位也是一名黑鮫女。
    轉過前方的拐角,聶深往後瞥一眼,黑鮫人追來了。
    聶深對黑鮫女說:“快,牆根第六塊磚頭下麵,有個哨子。”
    黑鮫女急忙扳開磚頭,果然拿出了哨子。
    “吹起來!”
    黑鮫女“啾啾”地吹響。銳利婉轉的哨音在地下通道回蕩。後麵的黑鮫人突然止住步子,遲疑著東張西望。等他們再次追趕時,聶深他們已經不見了。
    聶深一口氣跑了兩公裏,確定甩掉了追擊者。
    那名黑鮫女好奇地拿著哨子,問:“少尊主,您這是什麽高級咒語?”
    聶深說:“哪裏是咒語呀,這是早年的誅鮫士呼喚同伴的工具……”
    話音未落,哨子已被丟在地上,好像沾了疫病似的。聶深苦笑。這些黑鮫女一直生活在深海,久不到地麵,隻知道誅鮫士是敵人,但沒有過多接觸。
    這時,聶深背上的黑鮫女猛地掙脫開,滾落到地上。聶深急忙查看。黑鮫女脖子上的皮膚已經有了明顯的裂痕,手腕更讓人不忍直視。隻見她拚命轉回身,跪在地上。
    “謝謝少尊主救命之恩……”
    “哎,說這些幹什麽,你們快走吧。”聶深扶起黑鮫女。
    “您呢?”旁邊的黑鮫女問。
    “我還有事,就送到這裏吧。”
    “她這樣活不了多久的。”
    “怎麽?”
    “她受的酷刑您也看到了,在這裏沒辦法治療,活不到天亮。”
    “這個……”
    “再說桀羅將軍的手下還會追殺我們,還有誅鮫士,還有人類。隻有您能幫我們。”
    “我也不會治病啊。”
    “請您率領我們一起逃跑!您修練的逃跑術令人歎為觀止,雖然剛才隻跑了二千六百七十米,可這短短的路程已經足夠證明,少尊主您是曠世罕見的逃跑奇才,您的天賦,古往今來……”
    “行了行了,你誇得也太狠了。”
    “而且您早早就把帶有誅鮫士可怕聲音的哨子埋在牆根,準備驚嚇……”
    “我現在就很驚嚇。”聶深苦著臉。
    如果不是這名黑鮫女用異常認真,甚至是仰慕的眼神看著聶深,聶深十分懷疑對方在羞辱自己。
    不過,黑鮫女的神色卻告訴了聶深另一番道理:
    這世上所有的技能都是為了生存,能夠在危險的境地下,盡自己所能,保全身邊人的生命,以換得青山常在,那就值得尊敬。逃跑術也是技術!
    “不要為難少尊主了……”重傷的黑鮫女吐出最後一句話。
    聶深終究是不忍心,俯身背起她。“走吧。”
    “謝謝少尊主。”旁邊的黑鮫女有些激動,“兩天前我的姐妹就落入他們手中,我想救,卻苦於無從下手,便在黑暗中梭巡以待,幸好遇到少尊主您出手。”
    “嗯……不要叫我少尊主。”聶深說。
    “為什麽?”
    “算了……你倆叫什麽名字?”
    “我們沒有名字。”
    “嗯?”聶深放慢腳步,扭過臉。
    “您的父親尊主大人製訂的律條,黑鮫女子沒有名字,出嫁後隨夫。”
    “簡直可笑。黑鮫人不是高級物種嗎,怎麽竟有……”聶深看著眼前的女子。
    這些黑鮫女幾乎長得一模一樣,年齡都是二十歲出頭,容貌姣好。與之前的肅殺殘酷氣息相比,此時她的眼神中滿是純真的愉悅。
    聶深說:“我給你倆起個名字吧,要不然很難溝通啊。”
    “謝謝少尊主。”
    “嗯……你叫幸福,她叫愉快。”
    黑鮫女斂眉沉思了一下,點頭說:“好名字。可我們怎樣才能幸福愉快呢?”
    這個問題把聶深難住了。
    其實答案就在他心裏——隻要除掉符珠哩,鮫人與人類就能和平相處,這些純真無辜的黑鮫女,就會得到幸福愉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