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我需要一位真正的代理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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鄺傑站在單麵玻璃外,看著沉睡中的符珠哩。
人麵魚身的怪物浸泡在半透明的水箱中,軀體周圍是碧藍純淨的液體。他的彩色頭發梳理得整整齊齊,披垂在麵頰兩側,眼睛閉著,眼皮偶爾抽動一下。他身上貼著觸頭,連接著旁邊的儀器。儀器的表盤上閃動著各種波形和柱狀線,顯示出他的心率和血壓等等數據。幾根塑料管正在緩緩地向著水箱內注入藥液,幫助他恢複傷口。
符珠哩的胸口泛著光澤。肋側延伸至後背的二十七個傷口,正得到藥物的滋養,原本紫褐色的瘡疤,如今變成了比較正常的肉色,不再有黏稠的膠狀液體滲漏。以前在無水的環境中板結的傷口,現在應該舒服多了。
“理事長,他正在做夢。”一名張姓研究員低聲匯報。
“哦。”
鄺傑順著張研究員手指的方向看了看。一台藍色的機器上浮現淩亂的圖案,如同扯碎的棉絮拋灑著。
鄺傑懶洋洋地問:“能看出是好夢還是噩夢?”
張研究員說:“無法辨識。隻知道夢中的情緒比較激烈。”
“情緒有很多種,是正麵還是負麵?”
“這個……您知道,狂喜和驚恐的波幅幾乎一樣,我們可以通過眼球的顫動做進一步分析。”
“不必了,影響他做夢,他會不高興的。”鄺傑顯得很疲倦,似乎符珠哩的沉睡狀態激發了他的睡意。“無論他正在夢裏快活,還是正在遭受……”
“理事長既然來了,怎麽不進來呢?”
一陣喑啞的聲音突然飄來,回蕩在鄺傑耳畔。那聲音讓人難以忍受,如同兩隻缺損的齒輪互相碾壓著。
單麵玻璃裏的人不應該看到外麵的情況,隔音效果也很強,可是符珠哩卻在與他對話。鄺傑的眼神透出一絲驚訝,看到水箱裏的符珠哩正在緩緩坐起來。
鄺傑身旁的張研究員似乎被嚇住了。
“打開門。”鄺傑吩咐道。
“啊……”張研究員遲疑著,看到鄺傑不容置疑的神色,戰戰兢兢地打開了玻璃門。
鄺傑進去前擺了擺手。張研究員匆匆離去。
鄺傑步入室內,麵對著符珠哩。
盡管符珠哩來到研究院時,鄺傑親自迎接,近距離接觸過。不過此刻在封閉的環境中,獨自麵對這位陸地上存活時間最久的黑鮫人王者,鄺傑還是難得地有了一絲興奮之情。
陳列在牆邊的精密儀器發出輕微的嘀嘀聲,如同神秘的耳語。
“你們對我真是太好了。”符珠哩似笑非笑地說。
“在這個世界上,隻有我們有能力也有實力照顧您。”鄺傑說。
“哦。”符珠哩親切地點點頭,原本猩紅的眼珠收斂了光澤,變成了霧蒙蒙的晶體,使他的麵容更顯得神秘莫測。
“您現在感覺怎麽樣?”鄺傑客氣地問。
“很舒服。我很滿意。”頓了頓,符珠哩問,“什麽時候修補鱗片?”
“您的傷口恢複得不錯,鱗片也處理得差不多了,預計三天內就可以進行。”
“哦,很好,早點完成,免得夜長夢多。”
“這裏是安全的,您不必過慮。”
“我知道外麵有不少人想找到我,為了傷害我,他們什麽都幹的出來,理事長,你不怕遭到誤傷嗎?”符珠哩關切地問。
“前進的路上總有絆腳石,踢開就行了。”鄺傑說。
符珠哩發出一陣古怪的笑聲,聲音很輕,更像是病中的喘息。笑地倏地止住,符珠哩鄭重其事地說:“我都不知道該怎樣報答你。”
鄺傑暗自一笑。符珠哩其實是在問,鄺傑為他做成這些事,又想從他身上得到什麽?這本來就是公平交易。
“您可以幫我完成父親的遺願。”鄺傑把早已準備好的答案說出來。
符珠哩注視著鄺傑,久久沒有開口。鄺傑臉上依然是慵懶的神色,這反而使他說話時顯得誠實,因為一個撒謊的人總會打起精神,以免發生失誤而讓自己的謊言出現漏洞。
“你愛戴自己父親,願意為他冒天大的風險。”符珠哩的語氣中有些失落。
鄺傑並不清楚符珠哩父子之間的具體細節,他從符珠哩的話語中感受到一絲痛苦。
符珠哩語氣一轉,問道:“可你為什麽不開心?”
鄺傑一怔,抬臉看著符珠哩。
“從第一次接觸時我就注意到,你對自己的生活充滿了厭倦。”符珠哩說。
鄺傑皺了皺眉頭。老鮫怪這是在做心理輔導嗎?
“你告訴我,你厭倦什麽?是自己的同類?”符珠哩繼續問。
“不……”
“我能幫你做成很多事。我們黑鮫人仍有強大的勢力,我需要一位真正的代理者。”符珠哩說。
鄺傑眯縫著眼睛,嘴角一牽,露出淡淡的笑容。“感謝您認可我的價值。不過您現在是我的病人,還是好好調養吧。”
符珠哩在水箱裏傾了傾身,似乎想爬出來。
鄺傑沒有後退,仍然注視著符珠哩。符珠哩伸出一隻胳膊,搭在水箱邊沿,發出低沉嘶啞的聲音:
“人類在本質上是自私的物種。”
鄺傑暗暗一驚,因為這正是他的觀念,難道老鮫怪能夠穿透人心?
“我在人類社會生活了太久,曾經遇到過許多厭倦自己同類的人,可是他們的心裏也充滿了雜質。你與他們不同,你是極為罕見的天才,有極高的天賦可以看透本質。我願意和你交朋友,鄺傑。”
“您還是休息吧。看來是藥物的副作用出現了,你的話有些誇張了。”鄺傑說著,轉過身打算離去。
符珠哩笑了。“非常有趣。鄺傑,你的本質是什麽?”
鄺傑停下腳步,回身看著符珠哩,淡淡地說:“請指教。”
“你隻是要贏。要在遊戲中坐莊。無論對手是誰,站到你的對立麵,就是敵人。”符珠哩直視鄺傑的眼睛,“至於做什麽事,你並不在乎。”
鄺傑搖了搖頭,一邊向門外走,一邊說:“沒想到我費了這麽大力氣,請來陸地上存活時間最久的黑鮫王,卻是個算命先生。”
望著鄺傑消失的背影,符珠哩臉上仍是那種古怪的笑容。
他想起了曾經的赫蕭——人總是要賭一下的。那便是赫蕭的態度。
還有羅堪——掌控了九淵城暗麵勢力的桀羅將軍。
如今的鄺傑。他們都企圖在遊戲中坐莊。
當然還包括自己的不孝子聶深,口口聲聲要主導命運。
他們終將明白,坐莊的不是他們,一二次的輸贏並不能決定什麽。至於主導命運,更是可笑,他們連命運的形狀都看不清楚,談什麽主導?
符珠哩重新躺進水箱裏,讓純淨的液體浸泡著自己。
他十分舒服。忽然想到,很久沒有給人類做淨化了。很多年以前為了勉勵忠貞的代理者,等他們死後,就親手對他們的屍體進行淨化。在能量激發作用下,使屍體溫度上升,在體內形成高能量微波磁場輻射,使得全身水分蒸發。如此留下的骨骼,既新鮮又幹淨。
不過,真正有趣的是直接給活人做淨化,隻不過沒什麽意義,反倒不如轉化成惡徒更有用。
說到淨化,最大規模的一次,其實符珠哩並沒有親眼看到,但能夠想像到。
八十一年前他為了把繆宅鎖到時空縫隙中,發生了能量的滿溢效應,可以說是一次有趣的誤傷。
當時離坎路13號神秘消失,便是他用電磁能量形成外部電子雲團的碰撞,產生了強烈的磁波場輻射。幾乎瞬間,離坎路上的居民死了幾百人,有的是一家人正在屋裏閑坐聊天,有的是走在路上,突然倒地,體內水分蒸發,五髒幹癟,人體變得像幹樹皮,唯有骨骼白淨悅目,且沒有異味。
符珠哩收回思緒,低頭看看自己的手。這次等到鱗片修補完成後,趁著能量逐漸恢複,可以找人淨化一下練練手,當作慶祝吧。
符珠哩沉思著,又進入了夢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