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燒屍狗的胚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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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理事長,對不住啊,剛去醫院打了吊瓶,耽誤了時間。”李所長的一對金魚眼霧蒙蒙的,麵無表情。
    “李伯伯,身體恢複得怎麽樣?”鄺傑扶著李所長坐到沙發上。
    “理事長啊,你也忙,我也累了,有什麽話直說吧。”李所長靠著沙發背。
    “李伯伯很爽快,”鄺傑給李所長倒了杯茶,雙手捧到李所長麵前,李所長勉為其難地接了。鄺傑落座,說,“我爸爸去世前,把燒屍狗的新種胚胎交給李伯伯,有這回事吧?”
    李所長眉頭一皺,腫眼泡抖了抖,腦子裏迅速翻騰著。
    近來雖然沒上班,可是薔薇基金會發生的一係列事件,他可盯著呢。給他通風報信的人,雖然沒有進入鄺傑的核心圈子,不過多多少少能探聽到一些消息。自從上次突然把瘋狗安勇從懲戒所放出來,而且是薛小蓮接走的,李所長就預感將有大事發生,隻是沒想到事情那麽大,大破天。
    薔薇基金會與黑鮫王合作,這簡直太驚人了,李所長這樣的老江湖,都感到不可思議。這是完全顛覆了老理事長的觀念,就算老理事長再活過來,也會震驚得再死一次。
    這份驚訝不僅在於薔薇基金會與黑鮫王的關係,還有李所長對鄺傑的看法。鄺傑現在的年齡,比當初老理事長創立基金會,還要年輕,這才接手基金會三年,就把陸地上存活時間最久的黑鮫王弄到了研究院,並且進行了基因提取,這是老理事長終其一生都無法完成的事情。
    李所長有一種強烈的嫉妒。
    此時,鄺傑又突然問及燒屍狗的胚胎,李所長除了驚疑,還有了一絲恐慌——這小子想幹什麽?想正麵挑戰黑鮫王?
    李所長首先想到的是,自己的生活會不會受到影響?
    “李伯伯,有這回事嗎?”鄺傑催問。
    “你說什麽?”李所長做出費力思考的樣子,“我告訴過你,我失憶了,很多事想不起來。”
    鄺傑淡淡一笑,很清楚李所長的怨氣之重,原本把李所長安置在懲戒所,他就很不滿,後來又被安勇暴打,瞬間的三連擊,導致肋骨斷四根、下巴脫臼、牙床錯位、牙齒掉了五顆、後腦勺受到撞擊。這份怨恨和屈辱,豈是李所長能夠忍受的?
    “李伯伯,安勇那人就是個瘋狗……”
    “噢,你一提安勇,我好像想起來一點。”李所長說,“他把我打進了醫院,可你到現在也沒個說法。拋開我和你們家的關係,就算晚輩打了長輩,你就不聞不問嗎?”
    “我教訓他了。”
    “是嗎?讓理事長費心了。”李所長站起身,“我得回去服藥了,頭痛。”
    “李伯伯,燒屍狗的胚胎是基金會的資產,請配合一下。”鄺傑說。
    李所長扭臉看著鄺傑。“你還是年輕啊,和你爸爸真的不一樣。你爸爸明白什麽是有價值的。”
    “你幹的那些事情,他幫你擺平,就是有價值的?”
    “你知道他為什麽做這些?”李所長走到鄺傑麵前,金魚眼直視著鄺傑,“因為我對你爸爸忠心耿耿。這是人類世界最稀缺的資產。”
    “現在就是你向他表達忠心的時候,我代表的不是自己,而是他創立的薔薇基金會。我需要燒屍狗的胚胎,就是為了挽救基金會。”鄺傑說。
    “用你那套說辭去騙薛小蓮那種貨色吧,我今天索性跟你挑明了。”李所長單手叉腰,拿出元老的派頭,“作為你爸爸的老朋友、你的長輩、基金會的元老,我可以告訴你,論私人感情,我對你這個侄子不滿意;論公事,你想要燒屍狗的胚胎,可以啊,你把薛小蓮和安勇抓起來,扔進懲戒所,我就跟你交換。”
    鄺傑一時沉默了。
    “你不是問價值嗎?”李所長的禿頂在燈光下泛著光澤,冷笑著說,“現在你就好好算一算吧。”
    “呀,李哥來家裏了,小傑怎麽沒告訴我一聲。”二樓忽然傳來聲音。
    鄺母緩步踱下樓梯。她穿著淺藍色的居家裙,素麵朝天,從容的神態難掩天生的嫵媚。她的氣色好了很多,下樓時不需要保姆攙扶了。
    之前從符珠哩的大腦中提取的細胞刺激物,與她的dna重合,在短時間內提升、加強了大腦功能,使她煥發出新的生命力。
    麵對母親時,鄺傑有了一點成就感。不過他馬上想到,有專家認為母親隻能延續一年生命,悲哀之情瞬間湧上心頭。
    他必須盡快抓住聶深和繆璃,而現在阻礙他的是符珠哩,所以必須拿到新種燒屍狗的胚胎。
    李所長對鄺母一向恭敬。“夫人,您越來越年輕了。”
    李所長比鄺傑的父親大一歲,鄺母一直稱他“李哥”。
    “李哥,我好像聽到你和小傑爭吵。”鄺母微笑著說。
    “哪裏,夫人聽錯了,我是和小傑說笑呢。”李所長打個哈哈。
    “哦,有什麽高興事,說出來我也聽聽。”鄺母說。
    李所長有些尷尬,臨時想詞兒,還真想不出來。
    鄺傑說:“媽,上樓休息吧,別累著了。”
    “小傑,李伯伯是你爸爸最好的朋友,他教訓你的話,都是代替你爸爸的,你要好好聽著。”鄺母說。
    “……是。”
    “李哥,坐吧。”鄺母伸手示意。
    李所長隻好返回沙發前,坐下。鄺母坐到對麵的沙發上。鄺傑站在母親身旁。
    鄺母說:“小傑的爸爸英年早逝,現在想起來,還是感到傷心。”
    “是啊,我也很難過。”李所長說。
    “還好有小傑在我身邊。”鄺母說,“小傑是個好孩子,懂得知恩圖報。小傑為了挽回我的生命,做出了多麽大的努力,終於收到了成效。你看,我本來是個快死的女人了,現在還能坐在這裏,感覺就像一個奇跡。”鄺母微微傾了傾身,“李哥,你要相信小傑,他是能創造奇跡的孩子。他也會把這份奇跡,送給你。”
    李所長默然不語。
    “李哥比小傑的爸爸年長一歲,今年整整50歲吧?”
    “嗯。”李所長點了一下頭。
    “人的一生,如果能渡過三個50歲,多好啊。”鄺母用憧憬的語氣說,“世界上還有那麽多美好,需要我們去經曆。”鄺母的語氣一轉,變得肅穆,“生命是上帝給的,但怎樣活下去,是我們自己的選擇。李哥,你說呢?”
    最後的問話,讓李所長悚然一驚,說不上那種感覺,更看不透鄺母眼神中蘊藏著什麽。鄺母其實是在和他談交易:把鄺傑想要的東西給鄺傑,鄺傑就能把李所長想要東西給李所長。
    李所長最想要什麽?對於一個50歲知天命的男人來說,當然是更大的天命。
    可是鄺母正在談的,又不是一場交易那麽簡單。憑著李所長多年害人的經驗來說,他聽到了威脅。
    “聽了夫人的話,如沐春風啊。”李所長站起身,“天晚了,我告辭了。”
    鄺母主動伸出手,與李所長握了一下。
    李所長離去後,鄺母對兒子說:“小傑,他會把你要的東西給你,但你要防著他。”
    “媽,你就不問問我要的是什麽?”
    鄺母故意瞪大眼睛,做出驚訝的表情:“基金會的事,媽不懂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