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龍骨嶺秘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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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算命的和我說,我三十歲的時候有一道坎。
    我問,過的去嗎?
    算命的捋著胡子,搖了搖頭說,難。
    彌勒在我耳邊低聲說,給點錢讓大師給破破。
    我瞪了一眼算命的,小聲嘀咕道,騙子!
    彌勒就笑。
    我轉身要走,算命的看見我左手缺失的食指,忽然站起來,煞有介事地說,小哥,你不信沒關係,不過三十歲那年千萬不要回老家。
    我對算命的冷哼一聲,沒理會他。
    那年我二十五歲,在泰山腳下,剛剛畢業,眼前是一片光明,算命先生的話壓根沒往心裏去,而且那時我的確沒有再回老家的打算,恨不得一輩子也不要再回去,見到那個讓我失去手指的老頭,可誰知五年後真的讓他一語成讖了。
    我叫沈拓,今年三十歲,畢業後我和彌勒一起在北京打拚,彌勒是我大學同學,叫張恒,人長得不錯,是個樂天派,心寬體胖,臉上總是待著憨態可掬的笑容,活脫一個彌勒大佛,大學時我們就給他取了個外號叫彌勒。畢業最初的日子並不好過,我們兩個換過很多工作,當過文案,送過外賣,窮的時候住過地下室,富的時候開過店,不過始終不變的是我們兩個的生活一直浮浮浮沉沉的沒有安定下來。
    而這一切的改變正是在我生日過完的第二天,前一天晚上我們在後海酒吧喝得爛醉如泥,醒來接到父親的電話,電話裏父親的聲音很急促,他告訴我爺爺不行了,昨天夜裏給我打了一夜電話,可是始終無人接聽,我連連道歉,最後父親甩下一句,不論如何你今天必須趕回來。
    掛斷電話,我趕緊洗漱收拾行李。彌勒問明緣由,皺著眉說,“算命的不是和你說你三十歲的時候不能回老家嗎?”
    彌勒的話提醒了我,可這次是不得不回去,我能想象如果我不趕回去的話,老爺子會怎麽收拾我。我想了想說,“管不了那麽多了,是福不是禍,是禍躲不過。”
    彌勒倒也表示理解,他撓了撓頭說,“要不我送你回去?”
    “真的?”我驚訝地望著平時連多走兩步路都叫苦不迭的彌勒問,這孫子前段時間剛剛入手了一輛不知幾手的車,如果開車回去的話不但快,而且也多少能給自己長點臉。
    彌勒被我這一問,好像有些後悔,一直在撓著頭猶豫了半晌才說,“真的,再說我也想見識見識你口中的那個傳說!”
    “仗義,快,趕緊收拾收拾,咱們馬上出發!”我唯恐彌勒變卦,急忙催促道。
    十幾分鍾之後,我們已經在趕回老家的路上了。我老家在河北境內是一個四麵環山叫武房店的小山村,村子西麵有一條崎嶇小路通向山外,距離北京有將近八個小時的車程,實際上直線距離並不太遠,主要是下了高速之後的那段路實在是崎嶇難行。
    彌勒一麵開著車,一麵說道:“鐵子,你說的那個傳說究竟是不是真的啊?”
    “絕對不騙你,千真萬確!”我信誓旦旦地說。
    “一夥上百人的土匪全部都人間蒸發了?”彌勒半信半疑地說。
    “對,他們走進龍骨溝就再也沒出來,而且之後再也沒有人見過那群人!”我回憶著說道,彌勒口中的那個傳說發生在1946年,那時候抗日戰爭剛剛結束不久,社會動蕩不安,附近的村子經常有土匪光顧,他們叫砸明火,說白了就是明搶。他們的手段殘忍,經常把人架在灶台上烤,或者下油鍋,直到把人折磨的實在熬不住說出藏糧食或者金錢的地方這才罷手。
    那年的冬天,一群河南來的土匪不遠千裏忽然來到武房店,堵住村口,把村子裏所有人都聚集在村頭那顆歪脖子老槐樹下,逼問他們龍骨嶺的入口。
    龍骨嶺在武房店是個禁地,聽老人們講那個地方最早是一個古戰場,當年明朝曾經有一支部隊駐紮在裏麵,但是他們後來被自己人出賣,那支部隊被清軍圍困在龍骨嶺裏整整兩個月,最後甚至出現了人吃人的慘像,可是他們就是抵死不投降。一個月之後清軍突然發起襲擊,將所剩無幾的明軍全部絞殺,當時清軍剛剛入關,為了震懾明軍,將所有人都殘殺了。自從那之後龍骨嶺便成了陰地,那些冤魂陰魂不散,深夜經常能聽見裏麵傳出一陣陣的廝殺聲,和馬蹄聲,再加上樹茂枝繁,即便是在正午,裏麵也是霧氣昭昭,陰氣逼人,而且道路錯綜複雜,不熟悉的人隻要進入龍骨嶺就很難走出來。
    凡是武房店的人幾乎都聽過這個傳說,所以大家對龍骨嶺都敬而遠之。
    那群土匪來的時候,我太爺爺是村長,他們把他綁在樹上,下麵駕著火烤逼著他為他們帶路,我太爺爺哪裏肯從?眼看著人已經奄奄一息了,我爺爺挺身而出,同意帶著土匪們進入龍骨嶺。
    我爺爺那時候大概十五六歲的樣子,但是身強體壯,他帶著那群遠道而來的土匪進入龍骨嶺。這一去就是整整三天三夜。三天之後我爺爺一個人從龍骨嶺走了出來,可是那些土匪卻再也沒有出來。後來我也曾經向爺爺詢問過裏麵究竟是什麽樣?那些土匪的下落,不過我爺爺的脾氣古怪,每次我問這個問題,招來的不是一頓臭罵,就是一頓胖揍。可奇怪了,即便爺爺這麽不喜歡我,卻又硬生生把我留在他身邊整整十五年。那十五年的經曆用慘絕人寰來形容都不為過,爺爺是個木匠,而且寡言少語,平時隻要我做的稍微有些不對,迎來的就是一頓棍棒,要是擱今天那肯定是虐待兒童啊,可那會兒哪有這個啊?最最讓我耿耿於懷的是,我左手的食指就是三歲那年被他親手砍掉的。那時候歲數太小,很多事記得不太清楚,不過隱約記得半夜我忽然被一陣鑽心的疼痛疼醒,睜開眼正好看見爺爺那張可憎的臉,後來的事情就很模糊了。
    童年唯一讓我覺得比較慶幸的就是身邊一直有個朋友,叫武伶。武伶是爺爺收養的,很小的時候我就和武伶一起玩,他個子不高,白白瘦瘦的,說起話來語速很慢。說來也怪從我記事的時候武伶就是那個樣子,我一點點長大,可是武伶還是那個樣子,直到我離開武房店,武伶依舊是那個樣子。我也曾經想過,是不是和一個人相處的時間長了,你不會感覺到他的變化呢?可後來我覺得不對,因為可能一個人的樣子變化分辨不出來,但是身高呢?頭發長短呢?不過那時候武伶是否有變化對於我來說都不太重要,最重要的是我能離開那個怪老頭了。
    一路顛簸回到武房店,已經是傍晚時分了。我和彌勒一進村就被一種悲傷的氛圍籠罩住了,爺爺的棺材停在院子東邊臨時搭建的涼棚裏,父親見我回來臉色略微好看了一些。他輕聲道:“回來了?”
    “嗯!”我點頭。
    父親指了指爺爺的棺材,說:“去磕個頭吧!”
    我點了點頭,轉身走到棺材前麵磕了三個頭,回身卻正好和父親碰了個正著,他望著我說道:“不再看一眼你爺爺了?”
    我站在父親麵前扭過頭向棺材的方向瞥了一眼,爺爺那張可憎的臉立刻浮現在我的眼前,我慌忙搖了搖頭。
    “你還是不能原諒他是嗎?”父親盯著我說道。
    我微微低下頭,實際上我和父母的關係一直平平淡淡,主要是因為他們把我扔在爺爺身邊那十五年讓我在心裏對他們產生了極大的怨氣。父親歎息了一聲,拍了拍我的肩膀搖了搖頭說:“去看看家裏人吧!”
    爺爺的葬禮被安排在兩天後,在外地的家人都趕在這兩天陸陸續續的回來了。這算是我離開家幾年來第一次回來,也是家人聚集最全的一次,和他們簡單寒暄之後,我就帶著彌勒在老家四處轉悠,可是卻始終覺得好像少了點什麽。
    “鐵子,那邊是不是龍骨嶺?”彌勒指著正南方樹茂林密的山穀問道。
    “嗯,沿著山穀進去就是龍骨嶺!”我瞥了一眼彌勒,笑著道,“你小子這鼻子也真夠靈的啊!”
    “你還真別說,光是這麽看,都能感覺裏麵陰森森的!”彌勒望著龍骨嶺上空浮動的霧氣說道,“我真有點相信那個傳說是真的了!”
    “早就和你說過,那傳說絕對假不了!”我拍著彌勒肩膀說道。
    “那我就有點不明白了,你說那群土匪走了上千裏到龍骨嶺究竟是來做什麽的?”彌勒皺著眉問道。
    “可能是來找一個寶藏吧!”我若有所思地說,“聽老人說當時被圍困在龍骨嶺裏的明軍不是一般軍隊,是一支專門押韻軍餉的部隊。當年他們本來是押運一批軍餉前往關寧,可是誰知剛剛走到半路上,關寧就已經落入到了清軍手中,清軍橫衝直撞,再加上有人告密。那群明軍無奈之下隻能退守進了龍骨嶺,清軍死死圍困那些明軍兩個多月,最後雖然把那支明軍部隊困死了,可是卻始終找不到那批軍餉的下落,清軍為了得到那批軍餉的下落才對殘存的明軍嚴刑逼供,甚至不惜對他們剝皮抽筋,可最終還是沒有找到那批軍餉的下落。”
    “這就合理了,那麽說那批軍餉應該還在龍骨嶺裏麵?”彌勒眼睛閃光地問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