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章:血色拓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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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清晨,當第一縷陽光射在荒穀之中的時候,探險隊露宿的痕跡已經悉數被抹平。三輛越野車已經發動,楚楓和錢飛站在穀口平靜地望著遠處堆積如山的坍塌物依然心有餘悸,這條曾經充滿神秘的荒穀也許會在長時間內陷入荒涼,也許在不久的將來就會被開發出來,但沒有人知道這裏到底發生了什麽。
    就如他們第一次闖入荒穀中一樣,還保持著一千年前的原始風貌。神秘的巨樹,絞殺巨樹的古藤,詭秘的地下空間和廢棄的大唐驃騎軍軍鎮,在曆經歲月的風雨之後成為某種特殊的記憶存留於世,現在一切都已經改變,成了一片汪洋。
    而僅用了幾天的時間,他們闖進了那段曆史,毀滅了那段記憶。現在他們要走了,帶著疑問而來又帶走疑問而去,好像什麽都不曾改變。
    “楚爺,我有一種預感,一千年前老祖宗離開這裏的時候就知道永遠也回不來了,就跟我們現在一樣。”錢飛撫摸著黑色玉石一般的圓球唏噓道:“我們也未必能回來了。”
    巨樹已經被淹沒,空間已經坍塌,荒穀徹底成為廢墟。這裏曾經是大唐驃騎軍的出發之地,他們身負神秘的任務曆經了幾個月跋涉抵達了中亞,他們曾經在域外與阿拉伯人血戰,過程之慘烈、結局之悲壯曆史罕見。
    當他們的血流盡的時候也許也不會望見歸家的路。萬裏黃沙埋葬了遠征者的屍骨,千裏雪域冰封了大唐將士的希望,連同那個沒有完成了任務都成為歸鄉路上的陪葬品,隻留下千年的傳說和曠世的謎團。
    阿飛說的並不一定準確,還有一種可能是部分驃騎兵回到了這裏,設下了機關埋伏,留下了龍城寶藏的線索。這種可能性有多大?楚楓歎息一下轉身走下穀口,遠遠地看著兩個女人靠在越野車旁邊,荒涼之中多了一抹妖嬈的顏色。
    詹莎莎把拓印紙扔給楚楓,一言不發地鑽進越野車裏:“男人最好不要有太多的留戀,還有更重要的事情等著我們去做呢!”
    “楚爺不是留戀,而是去哪尋找靈感。”錢飛調整一下安全帶,腫的跟金魚似的眼睛瞥一眼詹莎莎:“他可不是喜新厭舊的人,你應該慶幸才是。”
    詹莎莎臉色一紅:“誰的新歡不是別人的舊愛?一千多年前這裏驃騎軍鎮,他當然喜歡,不過也許明天就會忘掉這裏,男人都這幅德行!”
    “經典!”丫的看問題還很透徹,錢飛嬉笑一下看著詹莎莎:“美女說話一針見血,飛哥也是這麽想的,要不要明年故地重遊啊?就咱們兩個!”
    詹莎莎黑眼圈少白眼仁多,俊俏的臉上掛著一抹嘲諷。透過麵紗看一眼楚楓和舒妃,欲言又止。汽車馬達轟鳴,錢飛打一聲呼哨,越野車徑直加速追上前麵的長城皮卡,一路塵土飛揚。
    “出境手續已經辦好了。”舒妃淡然地看一眼楚楓,男人的憂鬱似乎總是寫在臉上,那種高冷的氣質加上飽經風霜的眼神,讓楚楓有一種特殊的魅力。
    車窗外的沙塵遮擋了視線,或者是楚楓根本沒有興趣看外麵的風景,但他的眼睛始終望著外麵:“我們有兩條路線可以選擇,一條是穿過中哈邊境抵達哈東南部的荒漠地帶;另一條是在雪域高原路線,翻越四、五千米的東帕米爾高原。選擇哪一條?”
    “按照計劃走,帕米爾那條線路不在計劃之中,我也沒有聽說過。”舒妃拿出微型衛星定位儀,翻開一張圖片遞給楚楓,那是一張古地圖,上麵標注著紅色和黑色的剪頭。
    楚楓凝神細看才發現是唐朝西域版圖,而紅色的路線正是大唐遠征軍的行軍路線,十分清晰一目了然。不過這東西有什麽用嗎?一千年時間過去,這條線路已經發生了很大的變化,當初荒無人煙之地已經成了重鎮,譬如江布爾城。
    江布爾城是哈薩克斯坦東南重鎮,古稱恒羅斯城。據曆史記載,恒羅斯城是昭陵九姓石國的境內,城中僅有六七百戶兩千多人口,但其城高牆厚易守難攻。大唐遠征軍行進道恒羅斯城的時候與阿巴斯帝國的軍隊遭遇,大戰一觸即發。
    拚殺五晝夜,阿拉伯的援軍不斷增加,最後竟然增援到十多萬人,而唐軍勞師遠征,又在人數上不占任何優勢。但血戰不分勝負,如果不是葛邏祿雇傭軍叛變,那場戰役也許會取得意想不到的結局。
    “你說得對,唐軍有兩條撤退路線,一是穿越荒漠翻越東帕米爾高原返回安西,另一條是穿越荒漠經千泉山退至碎葉城,無論走哪一條路線都要穿越荒漠。”楚楓更傾向於第一條路線,那是大唐軍隊迂回進攻的路線, 沒有理由不相信潰兵不會原路返回,這是唯一的生路。
    但驃騎軍們終究沒有回來,無論他們選擇了哪條路,那些驍勇善戰的將士們永遠地消失在歸鄉的路上。
    越野車在荒漠裏顛簸著,並不影響楚楓思考,“七星寶函”的立體拓印有些特殊,前後兩個麵積最大的紋飾並不相同。前麵的紋飾明顯要比後麵的紋飾複雜得多,而且個側麵的紋飾又好像是前後紋飾的接續。
    也就是說寶函上麵的紋飾如果是一種古老文字的藝術變形的話,講述的應該是同一個內容。但如果不是古老文字呢?單純的圖案有什麽意義嗎?楚楓揉捏著眉頭不斷地思索著,銀色包金的密盒在腦海中閃過。
    “那盒子為什麽要帶強磁?”楚楓靠在座椅上望著窗外一成不變的風景,頭疼欲裂。也許紋飾不過是裝飾而已,真正起作用的是詭異的強磁?
    錢飛誇張地打了個呼哨:“楚爺,知道信用卡上麵帶磁條幹什麽的嗎?記錄信息,上麵有三條磁道可以錄入信息存儲密碼,您把那盒子當成信用卡就成了,強磁裏麵一定隱藏著密碼,隻要找到能插進去的機器就ok了!”
    不得不佩服錢飛的智商與眾不同。詹莎莎第一想到的是盒子裏麵裝著的寶貝,磁力是因特殊材料所致,為了隱藏保護而已,而飛哥卻腦洞大開獨辟蹊徑。詹莎莎樂得前仰後合:“飛哥,您確信有那麽大的櫃員機?插入寶函之後能吐出真金白銀?”
    “您還真別不相信,據說現在最先進的密碼鎖早就不是機械的了,而是磁力密碼鎖,依靠磁力方向、強弱和有無對存儲的信息進行保密,古人的智慧豈容小覷?”錢飛回頭看一眼楚楓正色道:“世界之大無奇不有,能把隕石雕琢得如此華麗,我敢說已經超越了現代的精工科技水平!”
    錢飛這句話並不誇張。自然界最堅硬的物質的金剛石,但隕石的硬度也不低,要想雕琢這樣的盒子也不是一日之功。而盒子的詭異之處不在於裏麵裝的是什麽,而是其強大的磁性。
    “這盒子是磁密碼鑰匙?”楚楓歎息一下望著窗外,火辣辣的太陽炙烤著荒漠,空氣如同要燃燒一般幹熱,真是腦洞大開的想法,不過有其合理性。
    舒妃平靜地點點頭“飛哥說得很有道理,也許這個盒子有獨特的用處,而我們都理解錯了,一定要打開看看裏麵。往往是思路絕定出路,我們的思路不對。”
    如此精雕細琢的盒子上麵的紋飾隻是裝飾物嗎?在堅硬的隕石上繁複雕刻複雜的紋飾有什麽意義嗎?楚楓舉著拓印紙衝著熱辣的陽光仔細地觀看著,忽然發現精致的墨線邊緣似乎有血色,翻過來再看,後麵的血色更加明顯!
    楚楓皺著眉頭盯著拓印紙,混亂的思緒開始變得清晰:詹莎莎是用濕法拓印的,之所以會印上血色根本原因是七星寶函自身的原因,也就是說寶函上麵的刻痕中帶有朱漆或是……血。
    “發現什麽了嗎?”舒妃正色地看著楚楓手裏的拓印紙問道。
    楚楓將拓印紙對折成盒子的形狀仔細觀看內部,古老的紋飾發生了變形,彼此勾連的線段相互折疊,紋飾呈現出無規則狀態。楚楓歎息一下:“我知道一種古老的折紙成圖法,經過特殊繪製的地圖藏在折紙當中,用來迷惑敵人,隻有正確的折紙才能解讀其中蘊含的信息。”
    “難道比磁條加密還有效?”舒妃不禁莞爾:“這幾天你太累了,應該好好休息一下,無論裏麵隱藏著什麽秘密都要正確地去解讀,而不是靠運氣的。也許有一天我們會發現其中秘密的時候才會恍然所悟,原來道理是這麽簡單呢。”
    老祖宗絕對不會用“磁條”的方式隱藏秘密,阿飛的解讀顯然太過超前。其實最有效的方法也許是最簡單的,隻是沒有發現而已。楚楓淡漠地點點頭,改變了折紙方式,將拓印紙的兩麵重合起來,其他拓印部分獨立出來,再仔細觀看,裏麵呈現的圖案依舊混沌,毫無規則可言。
    三輛越野車猶如躲避烈日的荒漠狼一般在癲狂中飛馳,掀起一陣黃沙飄蕩在空中,車過去許久也沒有散去。
    荒穀的穀口開闊地帶停著一架大型直升機,詹姆士躲在直升機的陰影裏,電話貼在耳邊:“舒妃小組於早晨離開,現在已經超過了五個小時……是的老板,他們傷亡慘重,但沒有找到任何有價值的線索。”
    “仔細搜索,不放過任何蛛絲馬跡。”
    “收到!”詹姆士掛斷電話,望著遠處的煙塵,兩個黑點隨著沙塵在緩慢地移動,不多時便看清是兩輛運輸車,車上裝的是小型挖掘機和吊車。這種大型裝備的移動速度很慢,唯有用大馬力的運輸車才能快速調動。
    從直升機上跳下來十多個全副武裝的特種兵,詹姆士打了個手勢,所有人都撲向穀口。
    “頭兒,我們的任務是什麽?”一名特種兵吊兒郎當地揚了揚手中的突擊步槍問道。
    詹姆士打了個響指:“模擬荒穀地貌采集相關數據,老板要親自目睹發掘現場,挖掘機和起重車已經就位了,都速度點,我們隻有四個小時時間!”
    “收到,頭兒!”
    挖掘機和起重車的轟鳴聲越來越近,詹姆士打開超遠距離對講機:“立即進入工作位麵,懸崖下麵堆積如山……四個小時內要完成任務,ok?”
    命令已經下達,能不能在規定的時間內完成搜索任務要看運氣了。詹姆士一頭鑽進直升機駕駛艙,調出衛星偵查資料,比對定形地貌,啟動遙感裝置,確定地下密閉空間位置。這是比較專業的勘探任務,詹姆士相信自己的手下完全能夠勝任。
    因為留給他的時間不多了。
    夕陽落下的時候,探險隊終於到了荒漠的邊緣地帶,一抹綠色進入人們的視線,視線的盡頭是連綿起伏的天山山脈,再往遠處看可以看到雪峰的山影。一天時間跑出了五百多公裏,而班杜爾汗的長城皮卡不知道甩哪去了,舒妃隻好命令原地休息,待匯合以後在走出荒漠。
    錢飛跳下車趴在滾熱的沙子上直腰,望著高遠的天空和連綿起伏的群山,心裏不禁百感交集:探險真不是人幹的活!
    “老祖宗當年走的是東帕米爾高原,咱要是按照原路走估計小命得扔那!”錢飛一口氣喝掉一瓶礦泉水,忽然想起當年進藏高原整訓的故事,一晃五年過去了,一切就如發生在昨天一樣。
    楚楓坐在地上手裏拿著折疊好的圓筒形的拓印紙,這是他折疊得最成功的一次,但裏麵的圖案仍舊模糊不清,沒有任何參考價值。也許自己真的理解錯了,“七星寶函”的表麵紋飾隻是紋飾,絕非是什麽秘圖。用了十多種折疊方法。卻毫無收獲。
    “嗯,平均海拔三千多米,迂回三個多月抵達作戰區域,長途奔襲高原作戰,與五六倍的敵人殺了五晝夜不分勝負,大唐遠征軍的確彪悍得夠可以的!”楚楓淡漠地望著落日餘暉歎道:“深入敵軍七百裏勞師遠征打遭遇戰,以兩萬人對陣十多萬阿拉伯聯軍而不輸,這等氣魄也隻有盛唐的軍隊幹得出來。”
    訓練有素的唐軍並沒有擋住阿拉伯聯軍,他們倒在了即將勝利的邊緣。而那支隻有兩千多人的驃騎軍一直堅持到最後,他們不知撤到了何方,也不知道棲身在何處。一千多年來沒有他們的蹤影,到現在為止唯一能證明驃騎軍存在的唯有兩塊驃騎令牌。
    荒穀裏的發現隻能證明那裏曾經是軍鎮,其他的細節被完全掩蓋。
    詹莎莎怒氣未消地看著楚楓手裏的折紙氣不打一出來:“你這是幹什麽?簡直是糟蹋我的勞動成果!”
    “這是最古老的藏圖法,如果裏麵真的藏著秘圖的話,一定會發現的。”楚楓把折疊好的紙筒扔給詹莎莎。他似乎喜歡生氣的女人,很有個性,也很可愛,渾身上下充滿了刁蠻、任性。或許這就是飛哥所說的“女人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