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章 傷心欲絕0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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官兒拉著阿誰的手,往隧道的另一頭走去,阿誰知道這條路通向地底,而非通向地麵的花園。沈郎魂聽著遠處機關被毀的聲音越來越遠,心下不免充滿警戒,官兒這小丫頭究竟要把他們帶到哪裏去?
幽暗的油燈鑲嵌在隧道的牆壁上,地麵上在飄雪,而地底下卻有些悶熱,青磚鋪就的通道上有些積水,但看得出已經很久沒有人走過了。阿誰眼眸流轉,“這裏可是通向水牢的路?”官兒點了點頭,臉色有些蒼白,“不錯,這裏和關住你的水牢一模一樣,薛姑娘就是從這裏逃出去的。他們都以為水牢裏是一條死路,但他們在水牢裏養水蛇,那些水蛇鑽啊鑽的,在入水口下鑽鬆了石頭,留下一個很大的缺口。薛姑娘是從缺口遊出去的,她從這裏逃走以後,主子就把水牢關了,他叫我把出路堵死,但我……”她咬牙道,“我隻是用石頭把它堵住,隨時都可以掰下來的,這件事除了我自己,誰也不知道。”
水牢的門口是一扇銅門,阿誰幽幽的看著那熟悉的銅門,她本以為自己可以很平靜,身子卻有些微微戰栗起來,黑暗、疼痛、遊動的水蛇、瀕死的恐懼、堅不可摧的鐵鐐……官兒和沈郎魂絲毫沒有察覺她的恐懼,她麵上的神色很平靜。隻見銅門上掛著數十條鐵鏈和一塊巨鎖,將此門牢牢封死,果然是一條死路。沈郎魂自懷裏摸出一條細細的鐵絲,伸入鎖孔之中,見他撥弄了幾下,那巨鎖應聲而開。官兒驚奇的看著他,沈郎魂對這等行徑不以為意,雙手一推,銅門轟然而開,映入眼中的果然是封閉多時的水牢。
窒悶的空氣撲麵而來,阿誰閉上眼睛,胸口窒悶,說不出的想嘔,關於水牢的記憶揮之不去,那門內是充滿惡意的地獄,仿佛她往裏麵再看一眼,就會突然發現其實她沒有得救,她仍然在那黑暗恐怖的水牢之中,現在的一切不過是瀕死之時做所的夢。強烈的恐懼充斥心頭,胸口煩惡欲嘔,她咬了咬牙,突然想到……原來……原來太強烈的情緒,真的會讓人嘔吐。那唐儷辭在聽她說“喜歡小傅”之後,幾乎將她殺死,而後劇烈的嘔吐,也是出於強烈的感情吧……她睜開眼睛,所有的恐懼突然變成了酸澀,那……那些強烈得讓他嘔吐的感情,究竟是出於憤怒,還是出於其他的什麽……恐懼嗎?失望嗎?傷心嗎?
他想要被人“可以為他去死”的愛著,但是……其實沒有誰真實的愛著他,因為沒有一個人不怕他。
“撲通”一聲,沈郎魂跳入水中,摸索著自水底搬開一塊大石,水牢中的水刹那流動得更為劇烈,空氣也似清新了一些。官兒將隧道壁上的油燈拿了進來,但燈光昏暗,水流之下仍是一片黝黑,看不清任何東西。水中仍然有不明的東西在遊動,很可能便是水蛇,沈郎魂摸索了一陣,“這下麵的確有一條通道,官兒你可以從下麵逃走。”官兒看著那黑色的水麵,心裏顯然很是害怕,“你們呢?你們不走嗎?”
“我想找到薛姑娘,印證你說的話。”沈郎魂平靜的道,“何況我和阿誰姑娘進來,就是為了助狂蘭無行將薛姑娘從這裏救走,現在他不知去向,至少我等也要確認他和薛姑娘平安無事才能離開。”官兒怒道,“你瘋了?現在是他在上麵搗亂,主子才沒心思來找你們,大好時機,你們要是不走,過一會兒到處都是主子的人,你們還想逃到哪裏去?”阿誰低聲道,“沈大哥說得沒錯,我們要先找到薛姑娘。”官兒跺了跺腳,“你們……你們都有毛病,冥頑不靈!我不知道薛姑娘住在哪裏,這下麵九條隧道,看你們怎麽找去!”阿誰探手入懷,摸出一袋銅錢,“官兒,姐姐沒有什麽可以幫你,你若逃出去,這點錢給你當路費。以你的能耐,或許真的有一天可以找到你娘,不要自暴自棄,不要殺人,否則將來你定會後悔的。”她拍了拍她的頭,“去吧。”官兒呆在當場,突然放聲大哭起來。
沈郎魂靜聽上邊機關摧破之聲,奇怪的是雖然機關之聲不絕於耳,卻沒有聽見有人動手的聲音。他拉住阿誰的手,“我覺得情勢不對,快走,追上狂蘭無行。”阿誰點了點頭,沈郎魂抓住她沿著來路疾奔,穿過這條久無人跡的通道,原路折返,自狂蘭無行走過的地方急追而上。一路上竟然沒有任何人阻攔,仿佛風流店的重要人物都悄然自這四通八達的地下迷宮裏撤走了。
一路都是殘損的機關,很快沈郎魂和阿誰就到了薛桃那間淩亂不堪的閨房,一眼可見她已經被狂蘭無行帶走。沈郎魂一眼掠過,心頭一涼,拉著阿誰往外便闖,然而人影一閃,一人攔在門口,對著二人淺淺一笑。
來人黑發及腰,桃色衣裙,正是玉箜篌。沈郎魂手握短刀,阿誰臉色微變,看玉箜篌的神色,他似乎已經在這裏等了很久了。
“兩位匆匆而來,難道不喝一杯酒水再走嗎?”玉箜篌淺笑嫣然,那容顏當真是嬌美絕倫。在他一笑之際,身後人影閃動,餘泣鳳、白素車、紅蟬娘子等人位列其後,遙遙的還有一位黑衣蒙麵人站在不遠處,玉箜篌手中斜斜握著一柄短劍,“想不到阿誰丫頭竟然是位巾幗英雄,在麗人居樓頭救林逋也就罷了,今夜竟然敢帶人潛入——難怪柳尊主為你神魂顛倒,郝文侯為你送命,也難怪唐公子為你動心了。”
“唐公子豈會為我這種女子動心?”阿誰低聲道,“桃姑娘高估我了。”玉箜篌盈盈的笑,“我隻要把你吊在門外的木樁上,就知道他到底有沒有為你動心!”從頭到尾他沒有看沈郎魂一眼,卻柔聲問,“沈郎魂,你還想動手嗎?”
沈郎魂怒目看著玉箜篌,撫翠雖然死了,但她將一頭母豬稱作他妻子,騙他刺唐儷辭一刀,害得唐儷辭傷重,自此他與風流店仇深似海!雖然明知不敵,他緊握短刀,目中沒有半分退讓之意,“不男不女的人妖!風流店從上到下沒一個是人,全都是比頭母豬還不如的畜生!”他輕輕將阿誰往身後一推,“你快走,這裏你認得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