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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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聶爭想了想,有些不確定道:“先禮後兵?”
    他這話說得不甘不願的,林玦不由噗嗤笑開:“你其實是想衝上去跟人家直接打群架吧。”
    聶爭有些被戳穿心思的臉紅,卻又反駁道:“不是打群架。”
    “知道了知道了是比武。”林玦隨口敷衍,“但這種事想想就行了,咱們肯定不能衝上去就打,不然被三十二武館的人一起追殺,可比上回被拳場的人追殺勁爆多了。”
    “那怎麽辦?”不能上去就跟人比武的聶爭有點不開心了。
    “就先禮後兵啊。”林玦笑吟吟,“我們就按照他們的規矩,先遞拜帖上門,問他們要怎麽才能推薦我們去參賽,他們不同意的話,我們再以討教的名義跟他們打好了,反正不論起因和經過是怎麽樣,‘打到服’這個結果才是我們真正要的。”
    聶爭無語地看著她:“所以這跟直接衝上去打群……咳,比武,有什麽區別?”
    “區別就是衝上去直接打理虧的是我們,先禮後兵我們就是道德標兵啊,至少不會出現被人家聯名圍攻這種局麵。”林玦分析得頭頭是道。
    “……”聶爭無語道,“那就這麽辦吧。”
    “那麽我們進入第二個環節,就是我們要怎麽給這三十二家武館排名,先進哪一家,再進哪一家,是一開始就選定當中的十一家為目標挨著上門去攻克,還是每一家都上去碰碰運氣,看誰脾氣好就跟誰走。”林玦從他手裏把資料拿回來,順手翻到後麵幾頁。
    聶爭欲言又止。
    林玦冷哼一聲:“你是不是每一家都想去跟人家先禮後兵一下?”
    聶爭老老實實點頭。
    “第一咱們沒那個美國時間,第二,三十二武館並不是完全沒有武術重疊的。”林玦給他指了指手底下那些詳細資料,“比如同時練劍術的有三家,練刀法的有兩家,練拳的那就更多了。三十二武館說到底也就是個統稱,比起其他的武館當然都要強,但它們當中自然也是有排名的。我的建議是你可以在練相同武術的武館當中挑一家就好了,雖然為了保險我是希望你挑弱的,但是我琢磨著你大約會挑強的。”
    聶爭聽得眉頭直皺:“哪怕隻論劍術,其中也有數不清的流派,每一家的劍法也各有不同,這哪裏能片麵區分強弱?”
    “事實上就是可以區分。”林玦又給他翻開另一頁,“這是崇明的熱心市民們根據多年經驗為三十二武館總結出的排名,你可以參考一下。還有請你聽清楚我剛才的重點好嗎?我們沒!有!時!間!等你真的一家一家打過去,還參加什麽世武啊,黃花菜都涼了。”
    聶爭內心再想以武會友,也給林玦最後那句話戳中死穴,不得不委委屈屈拿起那個所謂的武館排名開始看,看了幾頁,到底有點不是滋味:“這個排名簡直……”
    “或許你可以選擇參加三年後的世武。”林玦語氣涼涼打斷他。
    聶爭秒慫。
    *
    至於好不容易從中選出了十一家武館,會不會即便打贏了人家到時候還是不肯推薦這種隱憂……衝動型人才聶爭與自信沒什麽是自己不能解決的盲目自大型人才林玦表示:車到山前必有路,到時候再說。
    *
    出院以後,正式給三十二武館遞拜帖之前,林玦先帶聶爭去做了另外幾件事。
    第一件事,是給兩人置辦了幾身全新的行頭。對此聶爭從還未踏進服裝店的大門就表達出強烈反對的意見,林玦卻十分冷酷道:“知道你和我之間的關係現在是怎麽樣嗎?就是你除了好好打你的架,其他的都乖乖閉上嘴聽我的。”
    從服裝店出來緊接著又走進理發店,聶爭這回不是強烈反對而是拚死反抗了,冷著臉捂著自己的一頭長發,不管造型tony怎麽解釋隻是為他修一下發尾都絕不鬆手,林玦見狀倒想起她很早之前就挺疑惑的一個問題:“你一個小和尚卻留著這麽長的頭發,你這是有什麽想法?”
    聶爭眼裏閃過一絲迷茫,仿佛他自己也不清楚到底為什麽要留長發,但他護著頭發的堅決態度還是絲毫不改。最終tony無奈,隻得一刀未動給他做了個護理,護理過程中還語重心長跟他講:“你這把頭發在男人堆裏真是難得,發質也是極好的,但是再好的發質你不時常修剪發尾,不定期護理也是不行的,現在我們店正在搞活動巴拉巴拉……”
    兩人倒數第二站去的是化妝品專櫃,林玦不但給自己買了一大堆的瓶瓶罐罐,還不時往聶爭臉上抹點什麽,嚇得聶爭花容失色,就差奪門而逃,逗得林玦哈哈大笑。
    倒數第一站,兩人去了林玦心心念念半個月的五星級酒店總統套房。原本聶爭對於兩人同住一間房是堅決不同意的,但看到一晚上的具體消費以及房間具體長什麽模樣之後,他默默閉上了嘴。
    一直到兩人進了套房客廳,聶爭坐在雲團一般的沙發上還有些回不過神來:“這裏住一晚上要、要……”
    林玦整個人癱在沙發裏,懶洋洋指一指周圍陳設:“這些難道不值那個價錢?”
    “我不知道。”沉默片刻後,聶爭坦然道,“我從沒有住過這樣豪華的屋舍,實在無從比較。”
    “可憐的小家夥,人生在世就是吃喝玩樂睡啊。”林玦滿足地閉著眼睛。
    聶爭直覺就想反駁,但他向來實誠,走進房間那刻確實感覺有點被震驚,震驚之中不得不說還夾雜了一丟丟雀躍,小心翼翼坐進沙發的那刻也確實為了這個沙發而傾倒,感覺自己這輩子都沒坐過這樣軟的座椅,心中偷偷為此感到受寵若驚。他有了這一係列的想法,自覺自己已經失去了跟林玦理論的資格,苦苦想了好一會兒,隻勉強道:“我、我來到這裏是有點開心,但我即便不來這一趟,又或者其後重回往日的環境之中,也絕不會感到不開心。”
    “那你為什麽不選擇令自己開心的呢?”林玦依然閉著眼睛問他。
    聶爭有些不解:“人活在這世上,又怎能時時刻刻都隻顧自己開心?”
    林玦冷笑一聲,終於睜開了眼:“那不然呢?你活在世上不為了你自己開心,當你當人做什麽?天天無私奉獻舍己為人?嗬嗬。”
    聶爭一時覺得她話裏也有些道理,一時又覺得她這全是歪理邪說,好半天終於想到一句勉強能反駁她的話:“我看你也不是天天都開心。”
    兩人最近從早到晚待在一起,彼此除了蹲廁所那點時間和空間幾乎不剩任何隱私,林玦看似天天沉迷賺錢無法自拔,見人就笑八麵玲瓏,但偶爾麵上笑著一雙眼裏卻冷漠至極,這神情令聶爭看到過幾次,一開始心裏難免覺得她表裏不一,後來卻忍不住想,這大約就是她口中所說的“社會人”。
    林玦這時猝不及防聽到他說這樣一句話,愣了愣之後,不由冷哼:“我當然不開心了,我現在沒錢沒地位,但凡不是跟你一樣傻的人都不會覺得開心,等以後我每天啥都不用做隻管躺在家裏數錢,到時候我心願達成,那就比誰都開心了。”
    未知的事情,聶爭沒法否認她,卻也不認為她這話是對的,一時不知道說什麽,隻眼含了幾分倔強看著她。
    林玦掙紮著從沙發裏站起來,隨意撈起幾件今天的戰利品:“行吧,現在就實實在在的讓你感受一下,用金錢堆積出來的人生到底開不開心。”
    *
    半小時後,聶爭從比他從前在少林住的臥房還大的衛生間裏出來。
    他有些愣怔看著穿衣鏡裏的他自己。
    頭發經過護理之後沒有了往常的幹枯毛躁,在腦後高高係了一個馬尾,又黑又亮,顯得他精神極了。
    鏡子裏的那張臉他已經看了二十來年,今天以前從沒有花哪怕一秒鍾的時間想過這張臉好看還是不好看,此刻他自己與自己對視,腦海裏卻自然而然浮現出“好看”兩個字,也不知是環境的功勞,燈光的功勞,發型的功勞還是……整個已完全不同的他自己的功勞。
    他上身穿著一件煙灰色的襯衫,靠近脖子的紐扣解開了兩顆,露出一截鎖骨與鎖骨周圍結實緊致的肌理,下身穿一條他也說不上來是什麽材質的長褲,稍微貼身,顯得他的一雙腿又長又直,到了盡頭則露出他腳下白色的休閑板鞋。他在街上看到一些男士,穿著跟他差不多衣服的時候,襯衫下擺都會收進褲子裏,往往還會穿一件西裝外套,打領帶。然而他既沒有穿外套打領帶,衣服下擺也很隨意的垂在外麵,非但不顯得輕浮流氣,反而襯得他麵容清爽,眼神專注,渾身散發著仿佛從骨子裏浸出來的青春氣與少年感。
    鏡子裏的不知該被稱之為少年還是男人的人真的很好看。
    聶爭有些愣怔,又有些迷茫。
    以前他在山裏麵,每天穿著粗布的衣服和草鞋,他覺得很好。前一段時間下山了,他跟人對比才知自己似乎顯得老土又寒磣,但他也一點不放在心上。他自覺自己絕不關注色相,但從鏡子裏看見自己“好看”的那一刻,他內心無疑也是欣喜的。
    所以他是來到山下以後,到底還是被許許多多的人和事晃花了眼,漸漸的變得虛榮又膚淺嗎?他想不明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