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五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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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這對於定遠武館的眾弟子而言,絕對是令他們義憤填膺的一早上。
    ……以及義憤填膺的昨晚上。
    定遠武館的館長原其驍,兢兢業業為武館,一顆紅心向太陽,當館長近二十年間辛辛苦苦把定遠從非官方排行榜上墊底的位置拉扯到第三,時不時在練功之外還不忘教育弟子們,要珍惜三十二武館的榮譽,要靠自己的力量讓定遠武館更上一層樓,最好爬上第一的位置,要帶動崇明三十二武館往更高的地位去。這一回定遠報名參加世武的弟子也是眾館當中最多的,原其驍倒不是指望弟子們去拿冠軍,但世武的舞台,但凡能上去就已經證明能力,能跟來自世界各地的高手曆練一番,對於弟子們而言當然更加難得。
    總而言之,定遠精神是向上的,鬥誌是昂揚的……就是上至館長下至廚房阿姨各個兒都好麵子了點。
    好麵子的定遠武館昨天接到了聶爭的拜帖,他們也跟長寧一樣,早幾天就已經從地下拳場那裏聽過爭鋒的名號,隻是沒想過這名號居然會主動來跟他們扯上關係。但武館打開門做生意,人家拜帖固然寫得囂張了點,他們心裏不爽歸不爽,也不能把人拒之門外,於是也就花了一點點功夫想要關注一下這位近日聲名煊赫、真名叫做聶爭的爭鋒。
    這一關注,就發現聶爭拜訪的第一家武館竟然不是他們,也不是排名第一的容城,而居然是排名第六的長寧。拜訪長寧也就罷了,長寧居然一言不合就直接派出了在整個三十二武館都算小有名氣的關門弟子齊幼,齊幼居然還輸了!輸了就算了,那個超有心機的聶爭居然還爭分奪秒的就把他贏了武館弟子的事大肆宣揚出去,惹來一堆吃瓜群眾看熱鬧!看熱鬧也就罷了,那位以長袖善舞出名的馮杉馮館長居然不顧名望親自下場,最重要的是,他下場居然還!輸!了!
    這年頭八卦的速度是多麽迅猛啊,更別提但凡崇明人很少有不關注武術這塊的,估計不必要太多時間,三十二武館排名第六的長寧直接被一個地下拳場來的新人踢通館、館長和關門弟子齊齊敗在人家手裏的事就要傳遍全市,進而全國,進而……了。
    這令好麵子的定遠武館上下憤憤不平至極,一邊埋怨長寧實在太軟柿子、打個頭陣打成這德行,把三十二武館的裏子麵子都輸光了,一邊又覺得聶爭那個心機鬼指不定就是以挑軟柿子的條件才頭一個挑中長寧,第二個選他們定遠,恐怕是想要塑造一個“三十二武館無論最軟的還是最剛的都被他玩弄在股掌”的人設,太無恥了!長寧可忍定遠不可忍!
    於是就有了早先那一幕。
    而在這一幕之前,原其驍跟馮杉通過電話,大罵一通的同時知道了昨天之所以那幾場比武會曝光出去,都是聶爭經紀人林玦在一手操作,轉頭林玦就又開始在他們的門口拍拍拍好像還直播上了。當即不等原其驍發怒,眾弟子們率先怒了,身手和脾氣都習自原其驍的他的親傳弟子洛寧川隨時就撿起一塊石子兒扔出去,本來就不夠解氣的,結果又聽到林玦那句“做賊心虛”,洛寧川哪裏能忍,直接揮起一拳就朝著林玦搗過去。
    其實洛寧川脾氣再火爆,當然也不至於一言不合就打一個年輕姑娘。
    他就是想嚇嚇林玦而已。
    可惜林玦被他驚嚇的程度也就是被拳風掃得眨了眨眼睛而已。
    而後他的拳頭就被另一個人接住了。
    而且是正麵接住。
    砰地一聲肉紮肉的沉重聲響,洛寧川隨著響聲噌噌倒退了五六步才好不容易穩下來。
    他愕然看向林玦身邊那人,又看他自己的拳頭,原本好端端的拳頭這時被生生打到充血並迅速腫起來,泛出一種頗為嚇人的血亮顏色。
    一拳而已,竟然就將洛寧川的手打成這樣,要知道洛寧川的拳頭絕對不是什麽花拳,那是他跟著崇明最有名拳師之一的原其驍自幼一拳一拳練出來的。
    一時包含洛寧川本人以及他師傅原其驍在內的所有人都十分愕然,半晌才又記起看向林玦身邊那人——聶爭,看到他的右手同樣也成了個發麵饅頭,震驚中的眾人這才覺得心裏好受了點,尤其洛寧川前一秒還想著沒臉麵對師門上下了,這下又昂首挺起健壯的胸肌,自覺對手雖然強大,但自己也是很棒棒的。
    聶爭卻沒心情關注他們這一波三折的腦回路,也沒心思看自己手腫成什麽樣,左手把林玦半圈到自己身後去,他臉色不太好的掃了一圈眾人:“請問剛才那塊石頭是哪一位扔的?”
    他這時正處於難得的惱怒中,都這麽怒了,卻還提醒自己好好說話,但明顯除開他自己,沒人關心他說的是人話還是鬼話,修複了心態的洛寧川往前一步,昂著頭說:“是我。”
    聶爭看著他。
    他也看著聶爭。
    兩人互瞪好一會兒,俱都眼皮也不眨一下。
    洛寧川是想著絕不能輸了氣勢,聶爭則是在思考……怎麽公平公正的給林玦討回公道。想好以後他抬起林玦的手,把那一小塊擦出點血絲的紅痕展現給洛寧川看,十分認真道:“剛才你扔的石頭打到了她的手,而後你又想要打她一拳,雖然我不知道你是誰,但無論你是誰,她都沒有做對不起你的事,現在你如果願意誠心跟她道歉,我就請她原諒你。”
    被他以明顯保護姿態護在身後的林玦十分稀奇看他一樣,忍不住湊到他耳邊輕聲吐槽:“昨晚我也沒做對不起你的事,你還把我的屁股都打腫呢,你跟我道歉了嗎?做人可不能太雙標啊小和尚。”
    “屁股”兩個字讓聶爭莫名其妙臉色微紅。他這時也想起,昨天他的確是答應了林玦一係列喪權辱國的道歉,但道歉的話還真是忘了說,不過——
    他在心裏說,這個人打你跟我打你怎麽能是一回事呢。
    雖說他自己也不太能明白這怎麽就不是一回事了。
    另一頭洛寧川被他兩句話氣到滿臉通紅:“這女人搞些歪門邪道,沒經過我們同意剛才還拍我們,還罵我們做賊……”
    “她打你了嗎?”聶爭打斷他。
    洛寧川一怔。
    “她沒打你。”聶爭點點頭,“她拍照,你可以請她不要拍,她罵你,你可以罵回去。但是你也不說,也不罵,伸手卻要打她一個女孩子,你做對了?”
    洛寧川越發惱怒:“她一看就是那種聽不進去人話非得要被教訓……”
    “首先你要先跟她講人話。”聶爭再一次認認真真打斷他,“才能判斷她會不會聽。再者說即便她聽不進去人話,你也不該動手打她,請你跟她道歉。”
    林玦少有被人這樣回護的時候,一時感受頗為新鮮,俯在他耳邊低聲笑道:“我聽不聽得進人話,你不是最清楚麽?”
    人家明明實在替她出頭,她卻在旁邊插科打諢的毫不在意。好在聶爭也被她虐成習慣了,半點不把她放心上,隻關注洛寧川那一邊。
    洛寧川被他一個看一眼就知道年紀比自己小的人訓了又訓,臉已經紅紅白白裏輪轉了好幾回,但覺前二十幾年積攢的麵子都在今天給敗光了。但他到底也是個大男人,再怎麽抹不開臉,也還是咬著牙道:“剛才我並沒有真的想打她……”
    “但是她的手卻真的受傷了。”聶爭依然抓著林玦那塊小紅痕不放,“請你先跟她道歉。”
    洛寧川……洛寧川實在道不下去這個歉。
    林玦熱鬧看夠了,就開始恢複理智想到今天兩人來這兒可不是為了得罪一票人的,不由聳了聳聶爭肩膀:“差不多得了,按你這邏輯我一天得替你打多少架出多少頭才算完啊,我也沒真怎麽樣,你這麽較真做什麽?”
    這麽較真做什麽?
    聶爭自己也想不透。
    但他無論對林玦有多少意見,從林玦帶著他走進地下拳場的第一天晚上起,他是理所當然認定身邊這人是他護著的,不該也絕不會有一點磕碰。
    剛才那個石頭他是真的沒想到,也沒來得及擋。所以那塊石頭敲擊的方向如果不是林玦的手機,而是她的臉她的頭她身上的任意部位,她也隻能幹受著。
    這讓聶爭很不舒服。
    他得護著這人。如果以前沒護住,那以後就得讓任何人都踏不進他替她畫下的這個圈子裏。
    “那就還給她兩拳吧。”所以他道,“剛才你兩次打她,如果不願意道歉,那就還給她兩拳。”
    被一個女人打兩拳甚至……扇耳光?有些直男癌的洛寧川想了想那個畫麵,有些恐慌搖了搖頭。
    聶爭卻上前一步:“她不會功夫,這兩拳我替她打。”
    洛寧川沒來得及反應,他身邊的其他人卻因為聶爭這一步也忍不住齊齊往前跨了一步,自然而然就形成了兩方對峙的局麵。
    聶爭本來想讓林玦站在旁邊去,看這情形卻又改變主意了,將她再往自己身後塞了塞,衝洛寧川抱起了拳頭:“我叫聶爭,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