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一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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稍晚,聶爭和林玦才知道季雲憲不止是季雲憲而已,她是在明縣擁有一棟樓的季雲憲——不是指十八層樓中的打狗樓,而是經過了正經買賣辦了過戶手續、真正獨屬於她的一棟樓。
兩人跳下車在那一座漂亮幽靜的花園別墅前站定時,驚得眼珠子都要飛出去。
雖然這裏不是崇明市區,但是房價也絕對不比普通區縣的房價,季雲憲年紀輕輕,卻已經買下幾百平米的房產,這無論對於從小就流離失所四處為家、前幾年雖說有了錢可也總想著趁年輕先把所有財產投入到事業當中、以至於至今還沒有一套屬於自己的房子的林玦,還是對於從有記憶開始就長在少林之中、以寺為家的聶爭,無疑都產生了很大的震懾。
林玦是滿心的羨慕嫉妒恨,聶爭則是想到,一個武者,每天呆在高手林立的環境之中,隨時可以跟各個不同的高手過招,累的時候則可以回到獨屬於自己一個人的“家”裏,喝茶、養花、種地什麽的,可以做一切令自己覺得舒服的事,這樣的生活似乎……真的很不錯。
聶爭後來回想,大約就是在這個時候,他第一次有了想要“獨屬於自己的家”的一點向往和衝動。
他這麽羨慕著的時候,林玦正在問季雲憲:“你是馮館長的徒弟,我以為你是崇明市人呢,怎麽想到在這裏買房?武術使你奉獻終生啊?”
她後麵一句明顯是玩笑的意味更大,不想季雲憲卻點頭笑道:“我原本想要為長寧和咱們馮館長奉獻終生,他不同意,我隻好改個地點了。”
林玦這下是真的有點吃驚了,看向馮杉道:“馮館長虧我對你的眼光和經營手段都很讚賞,你怎麽會做出放跑季大姐這種事?就憑季大姐在十八層樓這男人堆裏都混了足足兩年的樓主當,她如果留在你們長寧,今天三十二武館排第一的也不該是榮成吧?說實話馮館長,季大姐雖然是你徒弟,但是我看你倆如果比真功夫,你是比不上季大姐的。”
林玦一個外行人,做出這個判斷是有著十分清奇的依據:因為年紀輕輕的季雲憲在“旅遊勝地”擁有一座花園別墅,而年近四十的單身老男人馮杉則每天睡武館。孰強孰弱,一目了然嘛。
這理由明明這麽不靠譜,馮杉卻點頭笑道:“我看你現在眼光是越來越好了,小季當然比我厲害,她在棍術上是很有天賦的,讓她年紀輕輕的就留在長寧,那可委屈埋沒了她。”
其實長寧作為世界範圍內都知名的武館,季雲憲又是馮杉一手教出來,留在長寧又有什麽可委屈的?但林玦的側重點卻明顯不在這兒:“你稱呼你唯一的徒弟叫啥來著?小季?哇館長你很彬彬有禮哦。”
馮杉含笑指了指季雲憲:“你怎麽不問問她叫我什麽?”
“馮館長。”季雲憲有些冷淡的稱呼了一聲,看向林玦道,“既然提到稱呼,我也想問問林小姐你了,咱倆論年紀相差至多也就一兩歲吧,你一口一個大姐是幾個意思?”
“您地位崇高,身家豐厚,別說比我大一兩歲,就算隻比我大一兩天,我也得對您使用敬稱啊。當然了,”林玦無辜地眨了眨眼,“如果你能克製一下不要那麽欣賞我家爭爭,不要總用那種奇怪的眼神看我家爭爭,那我大約也能克製一下把‘大姐’改成‘小姐姐’。”
所以季雲憲看聶爭到底是什麽眼神呢?大約就是很明目張膽的“哇小夥子你長得真不錯,我想泡你”的眼神。
“說的就跟你家爭爭真的是‘你家的’一樣。”被眾人注目的季雲憲麵不改色笑道,“你這個條件我損失太大了,所以你還是繼續尊稱我大姐吧,小、妹、妹。”
林玦損人不成反被將,不由被氣得夠嗆。
一旁二女之爭的源頭人物聶爭當然是既不可能理解這兩人好端端的做什麽夾槍帶棒,更理解不了這夾槍帶棒之中的內涵。而被調侃到一半就慘遭遺忘的“馮館長”則隻剩一臉苦笑。
*
晚飯由進門之前還互不相讓的季雲憲和林玦……以及聶爭共同準備。
聶林二人都對對方居然擁有做飯這項技能發表了驚歎之情。
“我會做飯不是理所應當嗎。”林玦道,“畢竟像我這樣的,擁有比草根還不如的出生,這叫什麽好呢讓我想想……對,擁有泥石流一樣慘不忍睹的出生,以後也注定是要逆襲成為霸道總裁的,想想,白天我在外麵為我的江山揮灑熱血,晚上回到家又為我的愛人洗手作羹湯……嘖,完美的人生。”
聶爭也知道自己注意力有點跑偏,但他就是忍不住問道:“你愛人是誰?”
“現在不是還沒有嘛,但是現在沒有可不代表以後沒有。”林玦高傲地白他一眼,下刻卻又眼波一轉,故作無所謂道,“你如果想要來應聘上崗,看在咱倆這無人可比的交情上,我可以優先考慮你啊。”
聶爭輕咳一聲,假裝沒聽到她在說什麽。
林玦怒從心頭起,氣吼吼道:“你還沒說你怎麽也會做飯!”
好端端一句話問得像吵架,聶爭給嚇了一跳,脫口道:“我不但會做飯,我還會種菜,還、還會種稻子。”
林玦眨了眨眼:“種稻子跟做飯有關係?”
聶爭也無語了片刻:“……沒有稻子哪來的米。”
“……”
馮杉忍了又忍,終於忍無可忍問道:“你們倆這分分鍾都把好端端一個話題帶進溝裏的本事到底打哪學來的?”
林玦再次眨了眨眼:“無師自通?”
聶爭卻緊接著就證明自己是有老師的,指著林玦分外無辜道:“阿彌陀佛,我是跟著她學的。”
林玦:“……”臥槽!小和尚現在真的越學越壞了!
*
三人雖說第一次合作,從鋒刃不惜將臉上的十元麵具掀去上半張臉也要留下吃飯,可見成品相當不錯。
“你就不能把你這礙眼的破麵具摘掉?”林玦忍無可忍道,“你就安心吧,就算你長得花容月貌沉魚落雁,在座也絕對沒有任何人覬覦你的。”
鋒刃顧著大口吃菜,簡短道:“還不是時候。”
林玦忍不住翻個白眼,想起自己先前那一閃而過的不靠譜猜測,越發覺得絕不可能,必然那人再怎麽也不能是眼前這家夥這副德行吧?
季雲憲則是一邊吃飯,一邊簡短的向聶爭介紹了本月各層樓樓主的情況。
聶爭忍不住問:“我可不可以……”
“不可以。”
這話是由馮杉、鋒刃、林玦、季雲憲四人共同說出口。四人發聲以後各自相覷,片刻又紛紛失笑。
聶爭一臉鬱悶:“你們又知道我要說什麽。”
“不就是想要將十八層樓主挨個挑戰一遍嘛。”林玦輕哼道,“說過多少次讓你先認清目前的處境了,怎麽就聽不懂人話。”
“也別說什麽不能打敗十八層樓樓主還當什麽世界冠軍這種話。”馮杉接道,“我可沒聽過曆來有哪屆世界冠軍奪冠之前是先將十八層樓挨個血虐一遍的。”
“我再一次申請成為你正式挑戰的頭一位對手。”季雲憲微笑道,“如果你同意的話,那就請你跟我交手以後,再決定要不要延續你的想法吧。”
對於這一點,聶爭當然沒有任何異議,立即道:“我同意。我們什麽時候比?明天嗎?”
季雲憲依然微笑道:“現在都可以。”
她笑容不慌不忙,成竹在胸。聶爭從這笑裏突然就醒悟到,季雲憲從知道他要來十八層樓挑戰、或者說從知道有他這麽一號人開始,大約已準備跟他一戰,她這準備已做了很久、並且做好了,沒有準備好的反倒是他。
畢竟季雲憲大約已看過他這段日子與許多人交手的視頻與照片,通過各方麵了解他這個人與他的身手、習慣、所長所短。而他至今卻隻知她是馮杉的弟子,使棍,在十八層樓當了整整兩年的樓主。沒了。
戰意不夠、尊重不夠的那個人,明顯都是他。
一時聶爭很是慚愧。
大約是看穿他這慚愧不安,季雲憲忽然向悶頭吃飯的鋒刃邀道:“擇日不如撞日,不如一會兒咱倆打一場?”
所以這些家夥怎麽老挑他吃飯的時候邀戰呢?
鋒刃抬頭,擦了擦嘴:“可以。”
白天季雲憲就說過,以前沒興趣跟他打,現在則是很想要跟他打了。
但他們這一場約在任何時候其實都沒啥差別,實在不必要非得掐著飯點來。
是以邀的人清楚,點頭答應的人也清楚,兩人今晚一戰,為的實際是聶爭。
*
“小季手裏的那根棍跟隨她很久了,她自己取了個名字,叫‘打狗棒’。”
別墅後院的花園之中,一男一女、一雙手與一根棍正鬥得激烈。
唯三的三位觀眾裏,馮杉則是慢悠悠給另外兩人做著科普工作:“她什麽都喜歡改名叫打狗,事實上打的不是狗,而是從她小時候開始,就總是欺負她的那些人。”頓了頓,他忽然問聶爭,“你覺得她學武有多久了?”
聶爭正全神貫注看那兩人交手,聞言稍微分出一點心神想了想:“自幼?”
搖了搖頭,馮杉道:“嚴格來說的話,十年吧。”
聶爭訝然扭頭。
“不信?”馮杉聳肩笑道,“你跟鋒刃兩個在那爭著搶著要當天才,事實上真正的天才我可是早就見過了。”
具體有多早呢?
大約是十三年前,馮杉偶然在街上遇到一個十四歲的小姑娘,見她一人一棍將一群圍著她各種調笑調戲的小混混打得哭爹喊娘,抱頭鼠竄,彼時隻覺得小姑娘身手利落,等到搭訕過後知道小姑娘一根棍子使出來的一招一式全靠自學以及常年實踐,這才真的驚訝於自己似乎遇到了一個學棍的天才。
就這樣走在大街上,隨隨便便的,遇到天才。
當時剛被第一次參加世武的成績打擊得欲哭無淚的馮杉,就這麽遭遇了二次打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