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五章 慈母(十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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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鎮魂符。
    他嘴角一勾,像是早已料到。當下不再耽擱,從爬滿青苔的牆頭進了小院。
    一進院內,孟老板就覺陰風撲麵,滲骨的寒意讓他微微打了個顫。表情也不自覺地嚴肅起來。院內雜草叢生,正南麵是三間破屋,早已破舊不堪,爬滿了蜘蛛網。孟老板眯了眯眼,向前踏出一步。
    第一腳還未落地,他突然意識到不對勁。皎月當空,院內除了雜草再無高樹,卻仿佛有什麽東西遮天蔽日,昏暗壓抑。明明陰風陣陣,草卻紋絲不動,仿佛齊人高的草叢裏蟄伏著什麽巨大的危機。
    孟老板難得的謹慎,伸出腳往前探了探,然後小心的落了下去。正在這時,風雲突變,原本晦暗的小院仿佛卷起萬丈巨瀾,無數的巨石被卷挾著往風眼中襲去。孟老板衣袂翻飛,巨大地吸力讓他踉蹌的往前跌了幾步,好不容易穩住身形站住,吟雪劍入地三分,將他穩穩支住。
    察覺周圍異動,他突然明白了問題所在,於是按剛剛的步伐,往後稍稍退了一步。頃刻間風平浪靜,幻象消弭。
    小院再一次安靜下來,吟雪劍卻並不收回,他緩緩將劍從劍鞘裏抽出,銀白色的光淡淡的散發出淡淡地殺氣。
    孟老板手腕一翻,劍起浪花,招式輕盈卻又凜冽萬分,劍氣所至,齊腰的雜草齊齊被截斷,隻剩一截淺淺沒過腳踝。
    雜草盡除,院內的景致也便一覽無餘。地上橫七豎八地擺著幾塊大石頭,看似不經意的胡亂擺放但孟老板一眼便看出其中玄妙。
    “鎖魂陣。”低沉的聲音在夜裏漫開。
    石頭雖然雜亂無章,但卻不離中心,院中心是一口枯井,上麵壓著重石,纏著一圈鐵鏈。孟老板凝神靜氣,順著鎖魂陣生門所在,一步步迂回往內。
    越靠近那口井,周遭的空氣便冷下幾分,孟老板連腳步都不由得輕了幾分。手中的吟雪劍低鳴,仿佛已經預料到眼前的危機,握著劍的手微微收緊,然後翻身越過井口,吟雪劍霎時間劍光大作,斬斷鐵鏈,連那塊巨石都輕微的裂開。
    孟老板借勢往後退開,順便擾亂了幾塊石頭的擺位。鎖魂陣一破,那石頭就再也壓不住井蓋,陰風大作,井蓋被衝開,漫天的寒氣瞬間籠罩了小院。
    咯咯的笑聲從風中傳來,似孩童又似陰魂。孟老板縱身而起,不避不讓的直直往那井口而去,劍身銀光大熾,劃出一道銀白色的弧線。井內噴薄出的黑氣霎時間遮天蔽日,強大的力量將孟老板整個人托在半空中,冷風似含著刀刃,割在手臂上劃出細密的傷口。
    握著吟雪劍的手愈發用力,懸空一個轉身,一招蛟龍探月往井口中心刺去。同時左手在虛空裏畫了一個符,空氣像是被灼燒了一般燙出花紋,孟老板翻手用力,那符便直直往黑氣中心飄去。
    大作的狂風霎時安靜了許多,連尖銳的刀鋒都收了回去。
    孟老板勾唇一笑,“乖一點,有糖吃。”說著側身落在院中的一塊巨石上。
    皎月銀光,灑落一地,四周靜謐,倘若夢境。兩指捏出一塊守魂珠,正要啟唇念咒,剛剛定好的符卻刹時被震開,飄在空氣裏化作一絲青煙。才剛收回的黑雲又似海浪卷來。
    孟老板心內一驚,長眉緊蹙。左手快速的重新畫了一個符,灌滿內力往井口壓去,隨即指尖按上吟雪劍,被劍氣刺破的指尖滾出一顆渾圓的血珠,用力一甩血珠便附在那符上,金色的符瞬間被染的血紅,發出詭異的紅光。
    紅色血符仿佛含著千鈞之力,貼在井邊紅光迸發。
    吟雪劍急舞成風,銀光形成一個鋪天蓋地的網,將整個小院的上空籠罩。
    天地間終於再次恢複平靜,細密的銀網持續的收縮,將狂風生生壓了下去,最後蓋在了井口上。
    孟老板將指尖的餘血隨手擦了擦,又瞧見自己手臂上被風刃劃開的傷口正絲絲滲血,皺了皺眉,“還挺凶。”
    說著也不再耽擱,取出守魂珠,扔在井口,那珠子無風自動,悠悠的懸在井口上。孟老板捏了個手勢,口中順勢念起咒訣。
    珠子慢慢的旋轉起來,越轉越快。不一會兒,從井口裏升起白色的光,絲絲縷縷的被囚進了珠子中。
    孟老板突然理解了為何趙大娘的夢境是困在一個黑洞裏,原來那並不是什麽洞穴,而是一口井。他搖搖頭,長袖一甩,將那充盈著白光的珠子卷進袖子裏。
    收了吟雪劍轉身往酒館的方向而去。
    這一去一來已經深夜。滄州城沉睡在夜色裏,四下靜寂,唯有皓月當空。遠遠的,瞧見一盞暖黃的燈亮在酒館的方向,待走的近了仔細一看,不止酒館,連隔壁醫館的二樓都亮著一盞燈。孟老板有些奇怪的停在自家院子的牆頭瞅了瞅醫館,也不聞人語響動,隻當是小景夜裏忘記滅燈,抬腳進了酒館。
    二樓的暖閣裏,燭火燃的將盡,光線昏暗。阿玲擁著被子胡亂地倒在榻上睡的正香,桌上還擺著那本《縱橫》,不過依舊在第一頁,看起來讓阿玲費了些腦筋。
    孟老板輕笑一聲,合上書頁,抬手滅了燈,轉身出了暖閣。進自己房間的時候又回頭看了一眼醫館,卻不知什麽時候那醫館的燈也滅了。
    孟老板第二日起的早,難得的沒有從後院翻牆,親自從醫館前門繞了路進去。小景見了很是詫異,“孟老板今日怎麽不翻牆了?”
    孟某人很是自得的點點頭,“運動運動。”說著也不往裏頭走,自己到藥櫃前開始抓藥,小景擦著櫃台到跟前奇怪的問,“這是要幹什麽?”
    “借點藥。”孟老板從底下抓了幾味藥,然後抬頭找別的,一邊道:“你去忙,不用管我。”
    小景倒是想管,但他可不敢,如此一想,也轉身做自己的活去了。
    孟老板昂首找了一圈,終於在一個角落裏找到了自己用的藥,抬手去抽,鬆鬆垮垮套著的外袍袖子便隨之落了下來。細密的傷口在手臂上密密麻麻的遍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