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七章 風鈴語(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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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阿玲微微蹙眉,神色難得的認真。這是一局真正的對弈,阿玲自知這局棋的難得。
    當年在賭棋山莊,來往皆是江湖過客。但真正被認可的棋藝,卻在京城,棋博士是一個棋手一生地追求。
    執著白棋的手雖然滿是褶皺,卻充滿篤定。每一步落子,沒有絲毫的猶豫。
    白子步步為營,不慌不忙。黑子避其鋒芒,隱忍不發。
    眾人以為這局棋必是半個時辰就會結束,結果沒想到,阿玲看似被動的局麵卻意外取得了和諧的僵持。
    兩人心無旁騖,從清晨陽光普照,下到日落天光四斂。
    圍觀的人群來來去去,換了一撥又一撥,卻絲毫沒有影響到對弈的兩人。
    孟老板打著哈切回了店裏,和喝酒的人吃著花生米賭誰會贏。
    有人竟意外看好阿玲,拿了一兩銀子賭阿玲。
    孟老板豪氣的扔了二兩銀子押給了老先生贏。
    眾人紛紛側目,“孟老板,這阿玲可是你的跑堂丫頭呀,你怎麽還賭上別人了。”
    “廢話,我不得贏錢啊!”孟老板說的理直氣壯,讓眾人一時竟無法反駁。
    孟老板正和他人賭錢賭的高興,聽見門口有女子清亮的喚了一聲,“孟老板。”
    他隨意扔了手裏的碎銀。那幾塊銀子便骨碌碌滾著進了賭老先生贏的圈裏。
    回頭一看,是萬花樓的茶青。
    幾日不見,茶青倒像是瘦了一圈。朝孟老板福了福身子,“孟老板,我來替姑娘傳個話。”
    “嗯?”
    “姑娘她說,孟老板說的對,人生快活的活法不止一種,不能因為以前的歡樂就畏懼改變,所以她離開了。”茶青一抬頭,眼圈腫了一圈,明顯是哭過的。
    孟老板卻笑起來,笑容明媚,“哭喪著臉做什麽。應該為你家姑娘高興呀,這可是好事。”
    茶青點點頭,哽咽了一下,“我當然明白,可是……,終究舍不下。”
    孟老板笑著將手裏捏著的一塊碎銀塞給她,“行了,拿去吃糖吧。”
    茶青又福了福身子,準備告退,剛轉身正遇上翠微姑娘的車架。
    她有些慌亂的行了一禮,急忙跑開了。
    翠微纖纖玉手挑了簾子,盈盈水眸望向孟老板,“孟老板。”
    “翠微姑娘趕來看熱鬧了?”孟老板笑著說。
    “哪裏,翠微可是專程來邀孟老板的。”翠微一笑,語聲輕柔。
    “哦,又有什麽好玩的了?”
    “過幾日可是三月三的上巳節了,邀孟老板去淨月茶樓參加詩會。”翠微說明來意,又問:“孟老板會賞臉吧?”
    孟老板擺手道:“姑娘可饒了我吧,我這個人就是一俗人,那風流高雅之地,卻是不太適合我。”
    滄州城誰人不知淨月茶樓竟是些書生文人聚集的地方。湊在一起不是談論國家大事,就是賞詩作文,一派風流的模樣。
    和淨月茶樓一比,浮夢酒館就是一個大俗之地,來往皆是俗人,每日喝點酒,說點江湖閑話,偶爾賭錢,和風流雅韻完全不相幹。
    “孟老板說笑了,論風流高雅,放眼整個滄州城誰人能比上你。”
    “姑娘,孟某愛的就是這人間的煙火氣,江湖味。這詩會,真的不太適合我。”
    見他態度決然,翠微也不再相勸。說起另外一樁事,“晚煙走了,孟老板可知?”
    “剛剛得知。”孟老板坦然承認。
    “她走,和你有關係吧?”
    “此話怎講?”
    “前段日子,你七天七夜待在她房中,你走後不久,她便走了。”翠微目光鎖向孟老板,像是要一探究竟。
    哪知那孟某人忽而一笑,上前握住翠微的手,“翠微姑娘,你可是吃醋了?”
    翠微唇瓣一勾,順勢點頭,“可不是。”
    “孟某向你賠罪了,下回,一定請你吃酒。”孟老板說的信誓旦旦。
    翠微笑起來,“好。那我便等著了。”說完放下簾子讓馬車掉頭,離了這人潮紛湧的浮夢酒館。
    等翠微走的遠了,李文欽才蹭到孟老板身邊問:“翠微來幹嘛了?”
    “來問你是不是真的要娶那錢小姐。”孟老板笑眯眯的回答。
    “什麽?!”李文欽大驚,“你怎麽回的?”
    “我說你不願意。”
    “那就好。”李文欽鬆了口氣,拍拍孟老板的肩,“關鍵時刻還是你仗義呀。”
    孟老板轉身指指酒館桌上正在進行的賭局,“李公子怎麽樣,要不要賭一把?”
    李文欽頓時來了興趣,上前掏銀子去了。
    這盤棋下到臨近宵禁,才算結束。
    阿玲輸了,但並不是慘敗。
    孟老板擠進去朝老先生揖手,“謝老先生賜教。”
    坐了一整天,先生被人顫顫巍巍的扶起來,望著阿玲說:“後生可畏。好好練習,終成大器。”
    阿玲揖手行禮,“謝先生教誨。”
    孟老板深深望了一眼棋局,黑白縱錯,各處落子,記了個大概。
    棋局贏了,李長吏早就回府中歇息了,留下來看著的師爺對孟老板道:“孟老板,我們老爺吩咐了,既然棋局贏了,那明日便請你陪我們公子走一趟了。”
    孟老板點頭,“一定。”
    臨近宵禁,圍觀的人已經三三兩兩,隻餘一些真正懂棋的人。各自讚歎真是一局好棋。皆散去了。
    酒館的賭桌上,孟老板一把攬了自己贏的銀子,眉開眼笑的對一臉疲憊的阿玲說:“你看看,今日創收多少,都是賭你輸,贏的錢。”
    阿玲一臉不想跟他說話的表情,腳步沉重的往後院走。
    孟老板朝她喊道,“你不吃飯了?”
    阿玲卻像沒有聽見一般,徑直進了院子。
    阿玲可以不吃飯,孟老板可不能不吃。他準時去了隔壁蹭宵夜。
    小景興奮的吃著飯,一邊對孟老板說:“沒想到阿玲這麽厲害。”
    “那是,也不看看是誰教的。”孟老板很是得意。
    小景忽略了他的自得,喋喋不休地問今日對弈的細節。
    孟老板心情大好,繪聲繪色的講給他聽。講著講著講到了今日賭錢的事上,拍拍小景道:“明日苑中樓大餐,我請客!”
    小景難以置信的扒拉了兩口飯,急忙問:“真的!?”
    “那還有假。”
    “公子,明日去苑中樓!”小景高興的對一邊默默的張神醫道。
    突然發現今日的張神醫安靜的過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