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四章 風鈴語(十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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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蟑螂,快來給止止血。”孟老板伸手點了他的穴,然後喚張神醫過來止血。
自己則走到申蘭和錢婀娜身邊替她們鬆綁。
申蘭拿掉嘴裏的布條,張口問:“孟老板,你沒事吧。”
“我沒事,倒是你,怎麽樣?”
“我無事,不過是挨了一劍,不打緊。”申蘭搖搖頭,想讓他安心。
見她說話順暢,應該不太嚴重,孟老板點點頭。
一邊靜默的錢婀娜,咬咬唇,輕聲細語道:“孟老板,對不起。”
孟老板看她一眼,漫不經心道:“你刺我這一刀,以後再跟你算。”
錢婀娜雙眼霎時含淚,哭起來,“對不起,我真的不知道……”
“行行行,嚇唬你的,哭什麽。”孟老板連忙擺擺手。
張神醫拿出身上攜帶的銀針,兩三下替那道士止了血。孟老板坐在椅子上喝了一口水,然後蹲在他身邊問他,“你說我師兄四處搜尋秘籍,是怎麽回事?”
道士別過臉,一副任人宰割的樣子,就是不出聲。
“不說話是吧。”孟老板抬頭對張神醫道:“這人不聽話。”
張神醫立馬心領神會,一陣紮在天宗穴上。
道士疼痛難忍,急忙開口,“我說我說。”
孟老板得意的給張神醫遞了個眼色,張神醫又默默地拔了那跟針。
“孟無影練武成癡,到處找人挑戰,贏了就拿走別人的秘籍,要是那人不肯挑戰他就直接將那人殺了。”
孟老板眸子眯起來,語氣冷颼颼地問:“你可知道,在我這裏撒謊是什麽後果嗎?”
“我沒有撒謊!”道士急忙否認,“我真的沒有撒謊,你可以到處問問。”
說孟無影練武成癡,孟老板是相信的。他隻是一時間無法接受師兄竟然變成了一個濫殺無辜的人。
孟老板起身,不再理他。對兩個姑娘道,“申蘭姑娘無處可去,還請錢小姐替孟某照顧幾天。”
錢婀娜急忙點頭,“一定。”
孟老板對張神醫道:“你給申蘭姑娘看看。”
張神醫走到申蘭身邊,替她診脈。仔細檢查一番道:“沒有什麽大礙,就是傷口有點深,需要養幾日。”
“謝謝張神醫。”申蘭朝他道謝。
張神醫搖頭,“不要客氣。”
“如此,你就在這裏住下吧。”孟老板替她做了決定。然後俯身拎了道士在手,準備告辭。
錢婀娜上前幾步,“孟老板。”
孟老板止住步,疑惑地問她,“有事?”
錢婀娜咬咬唇,鼓起勇氣問,“那晚你說能救我娘,請問是真的嗎?”
“當然是真的。”
錢婀娜雙眼放光,正要開口求他。聽見孟老板又補了一句,“不過現在不行了。”
錢婀娜大失所望,以為他還在生自己的氣,急忙解釋,“我真的不是故意傷你。”
“錢小姐誤會了。”孟老板打斷她,指指自己左肩,“是因為這個,你剛也聽他說了,那劍上有毒。並且對我來說是劇毒。那毒隻要流進血液,我便失去了靈力。現在孟某隻不過是個普通人,救不了你母親了。”
錢婀娜呆呆地聽他說完,沒想到自己被奸人利用,弄巧成拙。不由得悲從中來,掩麵哭泣。
孟老板於心不忍,又安慰道:“不過,待孟某恢複了,就立馬救你母親。”
錢婀娜一聽還有希望,急忙朝他行禮,連聲道謝“謝孟老板,謝孟老板。”
孟老板又囑咐她照顧好申蘭,帶著道士,和張神醫一起回了。
那老道士養了兩天,孟老板見他能吃能睡,第三天一早就給掃地出門了。
阿玲知道自家老板受了傷,於是搶著將酒館裏裏外外收拾的幹幹淨淨,一點也不要孟老板操心。
孟老板躺在自己那張軟塌上,解開衣袍,露出傷口。
泛黑的傷口潰爛的厲害,結了血痂的地方又反反複複地裂開,血糊糊的,慘不忍睹。
張神醫手微微顫抖,忍不住紅了眼。
孟老板笑著抬手捏他的臉,“這有什麽好哭的?”
張神醫默默搖頭,給他處理傷口。
孟老板唇蒼白一片,卻依舊噙著笑意,仿佛毫不在意,“別哭,一點也不疼。”
張神醫不吭聲,隻是手下的動作又輕柔了幾分。
一邊替他上藥,一邊問他,“你師兄,怎麽從來沒聽你提過?”
孟老板一愣,隨即笑開,語氣調侃,“喂,蟑螂,你這是在吃醋嗎?”
張神醫抬頭瞪他一眼,否認道:“誰吃醋了?!”
孟老板哈哈大笑,震的肩頭的傷口又裂開了幾分,張神醫急忙製止,“別笑了!”
“我和師兄從小一起長大,在山上度過了一段快樂的日子。”孟老板斂了笑意,輕聲道,“後來我們十五歲下山,18歲便在武林大會上名動天下。”
張神醫幫他包好,坐在一邊聽他講。
“20歲那年師父被奸人所害,我和師兄趕到時他已經奄奄一息,告訴我們不要追查凶手,找個地方好好引魂渡生。”孟老板眼底忽明忽暗,仿佛回到了師父離去的那一天。
他在師父身邊痛哭,並且發誓一定會找到凶手報仇。可是師父卻說隻希望他們能乖乖引魂渡生,做好引魂者。
他記得那是他第一次哭,含淚在師父麵前點頭,跟他保證會好好做一個引魂者。可是師兄呢?
他眯眼回想當時的情景,卻想起師兄好像並沒有點頭。恐怕那時起,他就存了要離開的念頭吧。
“於是你就到了這裏開酒館?”見他良久失言,張神醫忍不住追問。
“不止我,還有師兄。”孟老板道,“這裏的日子平淡而安逸,一年後師兄便厭煩了,於是勸我一起離開。”
“他要去找凶手嗎?”
“或許吧,他隻是不安於這樣的日子。”孟老板淡笑道:“我們是不一樣的人,所以追求不同。”
“你覺得他會回來嗎?”張神醫又問。
“以前我覺得他會,現在……”孟老板含笑看著他說:“會不會,都不重要了。”
張神醫似懂非懂地點點頭,也不知有沒有聽進去。
處理好傷口,孟老板係好衣袍起身,又是一副精神抖擻的模樣。
張神醫回了醫館坐堂,孟老板搖著扇子,坐在酒館掌櫃後聽著眾人閑談。
阿玲忙碌地上酒又撤下空酒壺。
仿佛一切都是原來的樣子。
可是阿玲知道不是這樣。因為店裏再也沒有點過燈,也沒有燃過引魂香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