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十四章 雲霖(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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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阿玲恍若未聞,固執地望著窗外。
    “我說,你別看了,今晚他們不會來的。”孟老板斟著酒,不忍心看她枯坐,安慰道。
    “我不,他答應我的三天。現在已經三天了。”
    孟老板無奈搖頭,“那人說的鬼話你都信?”
    聽到他的話,阿玲猛然回頭,皺著眉問:“什麽意思?”
    “鬼話是不能信的。”孟老板道,“你還是安安心心待著吧。”
    “我不,他答應我的!”阿玲倔強地轉過頭,“他不來,我就一直坐在這裏等。”
    孟老板隻當她是小孩耍脾氣,笑笑也不去管她。
    自顧自的飲起酒來。
    喝了到半夜,自己倒在榻上睡去。
    一覺醒來,見阿玲還坐在那裏,打著哈欠問她,“你真要一直等?”他實在是有些佩服阿玲的固執。
    “我說了,我要一直等。”阿玲眼下結著淡淡的青圈,麵色有點憔悴。
    孟老板於心不忍,勸她,“你要不要下去吃點東西再說。”
    “我不。”
    孟老板見勸她不動,於是自己下去忙活。
    這一等,又是一天。到了晚上阿玲實在撐不住,倒在窗台邊。
    孟老板看著她瘦骨嶙峋的模樣,搖搖頭,“本來就快死的身體,再折騰,可真沒命活了。”
    於是硬掰著她的嘴,給她灌了些粥,“我可就你這麽一個便宜跑堂,你可要撐住啊!”
    灌了粥,點了安神香,把她放到床上,想讓她好好睡一覺。
    第二天一早,天才蒙蒙亮。孟老板尚在睡夢之中。翻了個身,朦朦朧朧見有個人坐在自己窗前。
    嚇了一跳,連忙爬起來看,確實阿玲坐在那裏,像一尊雕像。
    “我說大哥,你瘋了吧,你什麽時候上來的?”昨晚他明明把她放到了她自己房裏。
    “我要等他。”阿玲轉過頭看他,睡了一晚也不見休息的好一些,依舊是一副病懨懨的樣子。
    孟老板實在無奈,歎氣道:“好、好、好,我今晚就把他給你找來。行了吧?”
    “真的?”阿玲表示懷疑。
    “我說過的話,一定辦到。”孟老板保證道。
    於是在季霖變成阿玲的第五天夜裏,她再一次見到了小白。
    小白心虛的朝她微笑,“阿玲姑娘。”
    阿玲聽到這個稱呼,感覺眼皮一跳,怒從中來,“什麽阿玲姑娘?!”
    “哎呀,你別氣啊。”小白連忙安慰,“我知道你生氣,可是現在你生氣也沒用。”
    “你自己說的三天給我找來,現在呢?”阿玲不依不饒。
    “我們真的去找了,不信你問問小黑。”小白覺得自己很委屈。
    小黑慎重其事地點頭,替他作證。
    “所以呢?”
    “可是這件事真的有點奇怪,我們還是沒有招到。”小白說著,見阿玲臉色沉下來,急忙道:“不過你放心,我一定會給你找回來的。”
    “多久?”阿玲冷冷問。
    “四個月。”小白伸出四根指頭,“四個月,我一定解決。”
    “太久。”阿玲搖頭,“兩個月。”
    開玩笑,四個月讓她當個女人,想都不要想。
    “兩個月真的不可能,賭棋山莊有些古怪,需要查一查。”小白實話實說。
    阿玲沉吟片刻,抬頭看他,“三個月。”
    “行,那就三個月!”孟老板一錘定音,隔開兩人,“講好了三個月,不要再爭了。”
    話已至此,阿玲也就同意了。
    她繼續待在酒館,當她的跑堂。等著三個月後回到自己的肉身。
    小白答應了她三個月的時間,自然也盡力去找。
    正當事情有了一些眉目的時候,賭棋山莊出事了。
    消息傳來的時候,正是寒冬。
    滄州城下了一場大雪,白茫茫蓋住了所有。
    阿玲穿著厚實的冬衣,窩在酒館的櫃台上,聽著酒館裏喝酒的人閑扯,哪一桌要酒了,就把在燙好的酒給端上去。
    酒館外天寒地凍,酒館內卻一片熱鬧。堂中酒香氤氳,陣陣人聲似湖麵的浪潮,催的堂內好像一壺燒開的水。
    眾人都是滄州城裏的老熟客,來來去去,不過是一些城裏的見聞。誰家兒子有出息,誰家又娶了一房姨太太。家長裏短的,聽的阿玲入迷。
    有人披著厚實的狗皮襖,掀簾進來,在火盆邊烤了烤火,抖落一身的雪沫。然後走到櫃台前開口,“來一壺酒。”
    阿玲抬頭看去,原來是城裏跑生意的商戶。
    見他回來,周圍的人好奇地圍上來,問東問西,“路上可有什麽見聞?京裏可有什麽大事?”
    那人咕嘟嘟喝了一口酒,辣地嘖嘖嘴,才慢慢道:“京裏倒是沒什麽大事,咱們附近可是出大事了。”
    聽他這麽一說,眾人來了興趣。皆圍過來,催問,“出什麽事兒了,我們怎麽沒聽說?”
    “也就前些日子的事,我也是在路上聽說的。”那人故作神秘道:“消息還沒傳出來呢。”
    “什麽事啊?趕緊說來聽聽。”周圍人催促道。
    那人又喝了幾口酒,開口道:“賭棋山莊聽說過吧?”
    聽他說起賭棋山莊,阿玲心頭一跳,有些不好的預感。卻努力安慰自己,賭棋山莊和他沒有半分關係,他現在隻是滄州城浮夢酒館的跑堂。
    “那肯定聽說過啊,天下第一大莊,坐落在滄州城東二百裏的山上,整個山莊占了一個山頭,天下英豪路過,斷沒有不去拜會的理兒。”
    那人搖搖頭,麵上一副悲痛的樣子,“可惜了,那是以前了。”
    阿玲驟然抬頭看他,心沉到了穀底,“出了何事?”
    “賭棋山莊日前被人屠了。全山莊上下,沒有一個活下來。”
    “啊!”
    周圍人大驚失色,都不敢相信。
    “那歹人手法殘忍,殺光後還放了一把火。據說燒了三天三夜。什麽都沒了。”
    阿玲腦中一片空白,跌倒在櫃台後,衣袍垂落在火盆邊。火舌順著衣角燒了上來都不自知。
    周圍的酒客,紛紛上前替她踩滅了火,“阿玲姑娘,你別怕啊。這歹人不敢來咱們滄州城的。”
    阿玲呆呆坐在那裏,周圍鬧哄哄的,她全然沒有聽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