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十九章 浮夢無影(二)

字數:4273   加入書籤

A+A-


    ,最快更新滄州妖奇談 !
    說了一陣阿玲的故事。眾人又說起旁事。
    “還記得幾年前被滅門的賭棋山莊嗎?”有剛從京裏回來的人,問起眾人。
    孟老板連連點頭,“怎麽不記得,那可是當年天下第一大莊。”
    “嘿呦,那可不。想當年,隻要你有所求,去賭棋山莊,能贏一局,相求皆可辦成,那是何等風光。”眾人感慨。
    “後來不是被滅了,再無消息嗎?”有人追問,“怎麽平白無故的,又說起這事了?”
    “你們可不知道呀,那賭棋山莊,又建起來了。”
    “啊?!”眾人驚訝道:“又建起來了?不是說都死絕了?”
    “這你們可就不知道了吧。”那人故作玄虛道,“聽說,他們家小少爺,一直沒死。”
    “小少爺?”隻知道那大少爺,何時出來個小少爺呢?不明白的人心有疑惑。
    知道一點的人卻道:“就是那個不學無術,紈絝子什麽季霖?”
    “對對對,就是他。”那人點頭。
    “賭棋山莊靠的是棋藝,那季霖不學無術,怎麽能重振賭棋山莊呢?”
    “你可別說,聽說這季霖在賭棋山莊設下玲瓏局,江湖上,不管是誰皆可去挑戰。”
    “以何為賭注?”孟老板插了一嘴。
    “聽說是賭棋山莊當年的什麽傳家寶,語焉不詳,不過聽說是個寶貝。”那人解釋道,“如果你贏了,就可以拿走,如果輸了就要留在賭棋山莊。”
    “結果如何了?”孟老板又問。
    “據說還沒有人贏,賭棋山莊倒是人丁興旺了。前門已經修葺完畢了。”
    孟老板笑起來,“看來這個季霖還不錯。”
    “哎,可惜呀。”有人歎氣。
    孟老板問道:“緣何歎氣?”
    “可惜阿玲姑娘不在呀,不然以她的棋藝,一定能贏回這個什麽傳家寶的。”
    說起阿玲,眾人又紛紛附和,“那肯定,阿玲姑娘的棋藝大家是有目共睹的,有她在,那季霖肯定是手下敗將。”
    孟老板咧嘴一笑,竟也不顧風寒,拿起酒杯就飲,“那可不一定。”
    有人不滿道:“孟老板,你怎麽滅自己威風呀,阿玲姑娘就算嫁人了,也是你浮夢酒館出去的。”
    孟老板搖頭道:“嫁人了,可就是別人的人了,與我孟某有什麽關係?”
    眾人神色不平,不滿地用家國大義教育了他一番。
    孟老板卻絲毫沒有生氣,反而笑的一臉燦爛。
    冬日的天黑的格外早。
    孟老板在櫃台上忙活了一天,累地癱在榻上不想動。
    幾人圍在桌子邊吃飯,王嬸不停地看他臉色,偶爾安慰道:“阿玲開心比什麽都重要,對吧孟老板?”
    孟老板連連點頭,“是、是、是。”
    王嬸又拐彎抹角地勸慰了一番,才放心地去洗碗了。
    孟老板歪進張神醫懷裏,一副難熬的模樣,“念之,我頭疼。”
    張神醫抬手按上他的額頭,探了探溫度,然後道:“我給你紮一針,放放血就好了。”
    “放血就免了,你不如給我按按吧。”孟老板捂住太陽穴,皺眉道。
    張神醫無奈地伸手,幫他按起來,“若真的頭疼,今日不就該跑出去吹風。”
    酒館大堂門簾總是被酒客們來來去去地掀開,不著了風才怪。
    “我這不是閑不住嘛。”孟老板舒服地閉著眼,享受著他的按摩。
    “那你就別想好了。”張神醫手下不覺用了幾分力,咬牙道。
    “疼、疼、疼。”孟老板皺眉抗議,
    小景推開門進來,端著熬好的藥,“孟老板,先喝藥吧。”
    張神醫推他起來,然後把藥遞給他,“再喝一頓,不要吹風,差不多就好了。”
    孟老板接過來,仰頭飲盡了。又躺下來,“按了一會,好像好多了。”
    張神醫又伸手替他按起來,“那就閉眼睛睡會。”
    孟老板聽話地閉上眼,有一搭沒一搭的和他說話。
    沒過一會兒,就沒了聲音。
    張神醫低頭看他,像是睡著了一般。於是替他蓋上被子,自己拿起手邊的醫書看起來。
    小景將這兩日的病例整理到一起,一宗宗歸案放好。
    四下無聲,寒夜漫漫。
    好像這一刻就是永恒。
    張神醫突然感到無比的安定,盯著一頁醫書,許久都不曾翻頁。
    萬籟俱寂裏一聲響動極其明顯。像是有什麽東西重重摔在門前,發出一聲悶響。
    孟老板睡的極淺,突然被驚醒,警惕地翻身起來,“什麽聲音?”
    小景望望他,有些害怕道:“好、好像、好像有什麽東西。”
    孟老板翻身下榻,走去開窗。
    寒風撲麵灌進來,張神醫將大氅披到他肩上,一起往下望去。
    之間酒館門口的台階上,倒著一團黑影,模模糊糊看去,像是一個人的模樣。
    “什麽人?”張神醫奇怪道。
    “怕是來生意了。”孟老板咧嘴一笑,全然沒有了剛才病懨懨的樣子。
    說著,轉身下了樓。
    張神醫跟在他身後下去,推開門,見一人匍匐在門前。紛揚的雪花簌簌落下,他身下的白雪被鮮血染紅。
    “他受傷了!”張神醫驚呼,寒風裏還有一絲血腥味。
    孟老板上皺眉上前,蹲下身去看他,“醒醒,朋友。”
    那人好像真的聽見了他的聲音,掙紮著動了動手指,咿呀說了一句什麽。
    孟老板心頭大震,麵色巨變,語氣急促起來,“醒醒,醒醒。”
    那人掙紮著,緩緩抬起頭,被血汙的麵孔看不清模樣。
    淩亂的發下,那雙眸子像是濃黑的墨汁,帶著陰鷙的戾氣。卻在看到孟老板的瞬間化成柔軟的光芒,他掙紮著,向孟老板伸出手,朝他緩緩道:“浮生。”
    好像所有的一切都失去了聲音,孟老板耳中隻有那一聲熟悉的輕喚。已經許久許久,沒有人叫他浮生了。
    久到他自己都忘了這個名字。
    孟老板麵色蒼白,嘴唇巨顫,急急忙忙去扶他,“師兄!”
    張神醫大驚失色,“他是你師兄?!”
    孟老板慌亂地點頭,“他受傷了。”說著彎腰抱起他,往酒館裏走。
    房內燃起蠟燭,照亮了角角落落。小景打來熱水,孟老板擰了帕子,替床上的人擦幹淨血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