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十二章 浮夢無影(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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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一個念頭還未想完,那人眸光一閃,手中的飲血劍便直取孟老板咽喉。
    猛然,孟老板手中的吟雪劍也疾馳而上,兩劍相接,發出刺耳的聲音,在寒夜裏綻出星火點點。
    吟雪劍灌著強大的內力,直直迎著飲血劍刃而上,到了末處愈發迸發出力道。直接貫穿了那人的臂膀。
    頓時,鮮血如注。
    來人側身避過,聲音驟沉:“孟浮生!”
    孟老板絲毫不敢鬆懈,手中的吟雪劍瞬間跟進,直往他左胸口而去。
    那人大怒,手中的劍從右手換至左手,手腕一抖,再次迎了上來。
    不同於剛才戲謔的態度,這一次,他的劍氣淩厲,像是一隻爆發的雄獅,正怒吼著撲向孟老板。
    他風馳電掣的撲上前,伏腰時如捕獵的惡狼,飲血劍寒光耀起,隻掏孟老板心窩。
    不好!
    孟老板大驚。
    這人分明是習慣左手運劍,先前與他周旋不過是小試牛刀。
    剛剛想明白此中玄機,那劍就已經貫穿出他左側的肩胛骨。
    飲血劍順勢一旋,肌骨碎裂之聲在寒夜裏格外滲人。
    鮮紅飛濺,染紅一大片雪地。
    “孟老板!”張神醫大驚,厲聲疾呼。
    那人絲毫不去管別人,隻定定盯著孟老板,嘴角勾起一絲憤怒陰鷙,狠狠抬腳,將孟老板踢出。
    又是這個地方受傷。
    孟老板在心中認命般地歎氣,嘴角露出一絲譏誚的笑意。
    他隻覺身子不斷向後蕩去,傷口的疼痛如同錐心。
    手中的吟雪劍向後劃出,戳入雪地裏。孟老板跌落在地,往後踉蹌幾步,勉力站住。
    刀疤臉的人抬眼去看,卻見他竟然佇地而立,長身不倒。
    殷紅的鮮血,順著他的肩頭滾落。
    蜿蜒成河,浸濕了胸口的大片衣布。
    那傲立之態,猶如神明。
    那人後退幾步,肅然敬畏。
    “孟老板!”張神醫再也顧不得,上前撲過去,扶住他,“你怎麽樣?”
    孟老板抬手按住他的手,朝他彎了彎嘴角,“沒事。”
    刀疤臉猛然驚醒過來,縱身一躍,提劍再撲,劍刃如寒光閃現。
    孟老板璿身將張神醫護在身後,勉力接住。
    那人一擊,卻又生生止住,神色痛苦的捂住自己右臂上的傷口。
    他眸光冷冽,冷冷看了一眼孟老板,收劍轉身,“孟浮生,我會回來的!”
    “孟某隨時恭候。”孟老板提氣道。
    直到那人的氣息完全消失在寒夜裏,,驚濤駭浪好似平息。
    孟老板再也支撐不住,跌倒在地上。
    再醒來已不知是何時。
    窗外的天暗沉沉的,分不清是白天還是黑夜。
    傷口灼灼疼痛,孟老板咬牙動彈了一下,企圖翻身起來。
    “趕緊躺下!”推門進來的張神醫連忙製止,上前按住他,“不能亂動。”
    “小景,怎麽樣?”他隱約記得小景是受了傷的。
    “他沒事,隻是皮外傷。”小景不過是被劍傷了皮肉,不算什麽大事,養養也就好了。
    孟老板麵色蒼白,胸口起伏,看著張神醫,“對不起。”
    張神醫皺眉怒罵,“說的什麽鬼話!”
    “連累你了。”孟老板望著他,原本清秀的臉上帶著倦色,看起來像是很久不曾休息過了。
    如果不是他,小景也不會受傷。他也不必如此辛苦。
    “不許胡說了。”張神醫端起剛剛拿進來的藥,“先喝了。”
    孟老板聽話的喝了藥,張神醫塞給他兩個蜜餞。
    “你這左肩也是慘,剛好了沒多久,又裂開了。”張神醫語氣輕鬆和他打趣。
    “苦了它了。”孟老板微微一笑。
    “對了,你師兄情況不太好。”張神醫小心看著他的臉色,“他總是囈語,好像很害怕的樣子。”
    “還要麻煩你了。”孟老板垂下眼,對於師兄的傷勢他是清楚的,恐怕不會好過。
    “別說這些沒用的了。”張神醫在他身邊坐下,“伸手,診脈。”
    幸好,昨晚的刀疤臉劍上沒有什麽毒。孟老板傷勢瞧著嚇人,但不至於和上次一樣治不好。
    “你說,昨晚的那個人是什麽人?”張神醫問道。
    “不知道。”孟老板想起那人眼中的殺戮,“不過,很危險。”
    “你也知道危險。”張神醫沒好氣,“那你還逞強。”
    “我可沒逞強。”孟老板笑起來,“我是靠實力打跑他的。”
    “……”
    張神醫無語,不再理他。
    喝了藥,孟老板又昏昏沉沉睡了一覺。
    夢裏,他又回到了遮陽山。
    陣陣血腥味傳來,血跡斑駁的從門口蔓延到師父的院子。一路上都是各種小妖死後現出的原身,他們本來是被師父捉來當童仆的。
    師父倒在血泊裏,奄奄一息。
    他跪在師父麵前,心像是落入冰窟裏,害怕地發抖,咬著牙卻沒流一滴淚。
    師父說:“不要追查凶手,好好引魂渡生。”
    孟老板固執地問:“為何,我要為你報仇!”
    師父發出一陣咳嗽,看了一眼他身後的孟無影,“你們倆,記住了嗎?”
    還不等孟老板說話,孟無影已經點頭,“記住了。”
    師父彎起嘴角,笑的欣慰,“如此,便罷了。”
    罷了?
    孟老板心中恨意翻騰。
    在他這裏,這件事從來沒有罷了這種說法。
    哪怕在師父臨終前他們答應了他不會追查,可是他怎麽能甘心。
    所以,從來到滄州開始,他聽了師父的話,安心引魂渡生,可是也收取夢境作為酬勞。
    因為,隻有拚出浮生醉夢圖,他才能知道誰是害死師父的凶手。
    孟老板的傷在張神醫的料理下好的極快,不出半月已經好的七七八八。
    晨起時天色難得放晴,屋簷下支著一排紅泥小爐,咕嘟嘟熬著藥。
    王嬸拿著蒲扇,一個一個的確認,唯恐火候不到,煎壞了藥。
    孟老板披著厚厚的皮襖,抄著兔毛的手筒,坐在躺椅上,看著她忙碌。
    “這是你的,這是小景的,這是你師兄的。”王嬸一個個確認了一遍,滿意地點頭。然後墊著厚布手巾,將孟無影的藥倒進旁邊的瓷碗裏。
    “涼一涼,就能給他喝了。”
    孟老板拿起手邊的扇子,有一下沒一下的扇著藥,“王嬸,辛苦你了。”
    王嬸樂嗬嗬笑著,“這叫什麽辛苦,為了照顧你們三個病患,張神醫好幾天不合眼,才叫辛苦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