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紗 00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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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學生小妹替薑重樓小心的關上了門,然後躡手躡腳的坐在樓梯口,老板吩咐,決不能放一個人上來。
    小妹歪著頭,花癡的看著本子上的簽名,老板的交友圈真廣,竟然認識大名鼎鼎的鍾意,她本人近看可真好看。還有跟她一起過來的那位男士是明星嗎?,跟鍾意看上去超有cp感,大長腿,俊顏,銀發,加上那雙憂鬱的眼神,很容易就讓人深陷其中不可自拔。
    室內薑重樓與丁乙麵對麵坐著,鍾意隨意拉了一把椅子坐在茶幾旁邊。“薑重樓,我懶得跟你玩你說我猜的遊戲。實話告訴你,昨天我們去過京效孤兒院,你當時也在那裏吧?”
    薑重樓的注意力卻在丁乙身上,這就是救走鍾意,破壞他計劃的人。他昨天並沒有說謊,他不了解丁乙的來曆。闕宮有提升速度的試劑,但根本達不可能達到他這樣的速度。
    奔如流星,快的很不正常。
    鍾意見薑重樓還是一副和善可親的樣子,想起自己昨天差點死在了孤兒院,一腳就揣了過去,薑重樓像是預見似的,一抬腳就避過去了。她也不在乎,“雖然我喜歡你,可你這副做作的姿態真讓人惡心。”一場劫難,她徹底的想明白了,人生本來就短暫,何必把自己裝在一個虛假的盒子裏,怎麽自在就怎麽活。
    鍾意這痞裏痞氣的樣子讓丁乙多看了幾眼,她撕下了之前的偽裝,看著舒服多了。他想起今天來見薑重樓的目的,不由拉回正題,“藥劑雖然過期了,但是副作用卻有增無減。”
    鍾意瞪大眼睛,吃驚道,“還有副作用?”見丁乙點頭,又去踹薑重樓,薑重樓索性挪了位置。她氣呼呼地,“你是不是也知道。為什麽不告訴我?你真的是……”虧她那麽喜歡他,他怎麽可以一字不提。對著他無動於衷的臉,她有些心灰意冷,他怎可能告訴自己呢?他眼裏從來就不曾有過她,一切都是她自作多情罷了,“我媽這筆交易虧了。”
    交易?薑重樓想起了薑互,也不知道她們交換的內容是什麽,不過看鍾意現在的樣子,她應該是不會告訴自己的。
    丁乙點點頭卻沒有跟鍾意細說。
    藥劑如果不能長期供體,那麽人會慢慢變得暴躁、喜怒無常,最後會失去本心,成為一個不會思考的人,一個獸人。他猜鍾意身上的藥劑的副總用應該不會那麽強烈,但是會到什麽程度他不知道,所以當鍾意提及薑重樓,一個擁有自己的實驗室,一個應該跟闕宮有關,一個可能自己研究藥劑,一個引著鍾意裝進闕宮眼裏的人,他怎麽會不感興趣,又怎麽會不來呢。
    薑重樓抖了下眉毛,臉上的和煦也跟著消失的一幹二淨。他又仔細的看了眼丁乙,品著他說的話,一字又一字。
    他當初能看穿鍾意身上帶有藥劑,完全是他對闕宮的藥劑過鼻不忘,但丁乙身上沒有一丁點藥劑的味道。那麽為什麽又會如此驚人的速度?還有他跟鍾意什麽關係?
    鍾意昨天帶他去了孤兒院,今天又帶他來他的辦公室,可見二人並不生疏。他自認對鍾意的一切了如執掌,卻不想在他的眼皮底下出現了這樣大的紕漏。
    鍾意見他越來越陰沉的臉反正笑的肆意。她本來長的就好看,做演員更是練過怎麽笑最好看,笑起來也算是一笑百媚生,“不要一副要吃了我的樣子。我的確是一直活在你的眼皮下,這位丁乙先生呢,是我的救命恩人,不過也是昨天剛認識的,你的偵探先生估計還沒時間跟你匯報。”
    丁乙聽著她如此直白的當著自己的麵撕開與薑重樓的私人恩怨,心底到了道了一句可惜,鍾意今天鐵了心撕破臉了。然而他卻看得清楚,鍾意雖然是自嘲無所謂的態度,但眼睛裏滿滿都是對薑重樓的愛慕,愛而不得。
    情愛最是傷身,連薑互那麽聰明理智的人也在愛情裏昏了頭腦,鍾意,比薑互可差了十條街。
    不過也不怪她,食色性也。
    薑重樓長的好,隻要他願意,便是個隨和,陽光,溫柔,體貼的人,女孩子很容易被這張臉所迷惑。當年薑互不也是先看上了葉一梁的俊臉嗎?
    薑重樓對鍾意的轉變頗有些不以為然。
    演,一直是他眼中鍾意最好的標識,她十分會演,知道什麽姿態對自己最有利,尤其她知道自己藥效過期後會暴露出本性,更是把演這個字裝入了骨子裏,就連他,偶然也有幾次也差點讓她騙過去。現在忽然撕去那層外衣,露出最真實的自己,像是丟掉了她那些欲望,人怎可能輕易放下欲望,尤其她這種得到過的人?他覺得這又是她的一種手段,故而不願多看她一眼,“丁先生也知道藥劑的事情?”
    丁乙這幾年並不在西京,如果在西京,他一定會發現薑重樓的,他身上的藥劑濃度比鍾意高出許多,他甚至看到了他身體內隱藏的金屬處理器。鍾意猜的完全沒有錯,他確實來自闕宮,是他在尋找的人。
    昨天鍾意與死亡擦身而過,見他的驚人速度後,收起滿身的尖刺與傲慢,話一下子多了,甚至請求他幫她調查姑姑的死。
    從她的話中,他聽出她對孤兒院那場火災的質疑,也知曉她身上的藥劑名為歡喜,這藥劑讓她變得完美無缺,成為了人見人愛的大明星,卻有因為藥效的減退,慢慢的露出真實的自己。
    丁乙自己也想調查過孤兒院失火事情,它跟實驗室同時出事,未免過於巧合。當年不能查是因為他人微言輕,力量太小,這些年來他結識了不少人脈,想查必定能查個水落石出。
    但要不要帶著鍾意,他一直猶豫不決,直到鍾意說帶他來見一個人,一個知道她用了藥劑,一個知道智能人的人。
    十六年了,從昨天在孤兒院見到那個機關,他就知道他尋找了十六年的人終於了有結果。
    那個冰刃陣,不過是他們當年玩過時的小把戲,他們將這種殘忍的機關用來對付這個時空手無寸鐵的人,簡直是毫無人性。
    丁乙隨即又自諷,那個為了生存而戰鬥的時空,又能出幾個像薑互那樣滿身正義的人呢?他打量薑重樓,他身上的藥劑已經用了將近二十年,可以算得上闕宮早期的人員了,不知道他在闕宮身份幾何?“嗯,鍾意告訴我的。”
    “那不知道丁先生今生上門,所為何事?”
    “鍾意失憶了。”丁乙絲毫不畏懼他,“薑教授應該知道有一種藥劑可以讓人恢複記憶。”
    薑重樓沏茶的手頓住,手一翻,直接水壺丟在茶盤上,陰沉眼睛,“鍾意,你不是要快意恩仇嗎?當初可是你不願意恢複的,現在反悔了,慫了,還需要借別人的口。”
    鍾意翻著白眼不承認,“你說要用現在的記憶來換。那我肯定不願意啊,消失的過去對我而言沒什麽用處。啊。”她像是想起了什麽,轉著眼睛的對丁乙說道,“對了,我忘了告你,我還有一個妹妹呢,一起在孤兒院的妹妹,叫小葉子。她也被人從火場了救了出來,你能幫我找找她嗎?薑重樓對她非常上心,你不知道……”
    薑重樓幾乎咬牙打斷她的話,“鍾意,你夠了。”
    “我可不怕你,我有靠山。”鍾意難得見他吃癟的樣子,很是洋洋得意,“你可追不上這位的大長腿。”
    丁乙對鍾意的評價多了幾個詞:聰明狡詐,懂得借勢,心機重,卻作死的很。他淡淡的說了一句,“那是你們的事,跟我沒關係。”
    鍾意嘴巴“o”了半天,得,這又是遇到一個不好對付的聰明人,“最後一個問題,關於恢複記憶的事情,薑重樓有沒有騙我?”
    丁乙不慌不忙,“自然是……騙你的。”
    “果然!”鍾意從凳子上挑起來,指著薑重樓就大罵起來,“薑重樓,你到底什麽意思?我說我不要記憶,你偏偏不停的提起小葉子,讓我覺得欠了她天大的恩情,然後我想著要不就把記憶拿回來吧,你又騙我,阻止我,你到底是何居心?”
    “真的要聽嗎?”
    “我聽著呢。”
    “你太自私了。我怕你想起來之後,反而害了她。”
    鍾意一愣,像是受到了巨大的刺激,失魂落魄的退了一步,卻撞在了凳角上,她也顧不得疼,“我是那樣的人嗎?薑重樓,在你眼裏,我就是那麽無情無義的人嗎?”
    丁乙看到她緊緊抓住椅背的手青筋凸起,周身卻微微顫抖,哀傷迅速填滿布滿陽光的屋子,他覺得有些寒氣逼人。
    “不是嗎?”薑重樓嘲諷道,聲音卻如同寒潭,沒有一絲的起伏與溫度,“你自己什麽人,自己都不清楚嗎?”
    這樣的指責,鍾意更是哀痛的搖了搖頭,“薑重樓,我明知道你故意引我上鉤,明知道你不壞好意,我還是像個傻子一樣,圍在你身邊,我自欺欺人了三年,不過是因為這樣,你才會看我一眼。”她拍著自己的胸,生出一股悲壯,“可是我敢對天發誓,我鍾意從來就沒有對不起你薑重樓。你薑重樓薑教授,可敢說這樣的話嗎?你可敢拍著你的良心說,你從來沒有利用我,沒有害我之心嗎?”
    “那是你自己的選擇,我沒逼你。”
    “要說這世上最自私的人,你薑教授稱第二,沒人敢稱第一。”她向前逼近了兩步,“你今天要是敢承認,我還認你是一個有擔當的男人。”
    薑重樓沒動也沒說話,卻是滿身的煞氣,這份沉默讓丁乙有幾分難以自處。鍾意這性子說來就來,讓人一點防備也沒有。要是知道她來這一出,他寧可偷偷摸摸的來。不過薑重樓,他雖然沒談過情,這樣的男人,擺在這個時代就叫做渣男,這樣對一個女生,他都有些看不過去。
    “好!”鍾意順手就抄起一個水杯,砸在地上,清脆的破裂聲讓這滿室的沉悶注入了新鮮的空氣,“薑重樓,老娘我瞎了眼”,背挺的直直的,淚水倔強的呆在眼眶裏,“從今天開始,老娘不陪你玩了。”
    說著抄起椅背上的大衣就衝了出去,門一開一合之間被甩的直響。
    坐在樓梯上的小妹聽到這麽大的動靜,還沒反應過來就見鍾意抹著淚衝出去了,她張了半天嘴也沒說出話來,最後在追上去和完成老板的交代中選擇了後者。
    她將臉埋在膝蓋上,又捂住耳朵,“我什麽都沒能看到,也什麽都沒聽到。”
    丁乙並沒有受到多少影響,很快的收斂心神,勾著唇,“你不去追?”
    “為什麽要追?”薑重樓臉色平靜如常,就像剛剛一切沒發生一樣,問的也是極其的理所當然。
    丁乙翹起腿,手指在膝蓋上不停的彈跳著,“你算得上一個進化及格的智能人。”
    “你今天找我,不隻是為了聊幾句智能人吧?”
    “你為什麽要引鍾意去孤兒院?”丁乙搖了搖手,示意他不要說話,“容我猜一猜。你,是要阻止孤兒院的試驗!”
    薑重樓聞言坐下來,微微往後靠了靠,“所以呢?”
    丁乙噗嗤一笑,“別緊張,我們的目的是一樣的。”
    薑重樓灼灼直視,不過片刻做出一個大膽的決定,“好,我相信你。今天晚上十點,孤兒院西門。”
    丁乙拍著膝蓋站了起來,“剛剛她其實有句話說錯了。你,是個男人。”有膽量有氣魄,是個做大事情的人。他為鍾意感到悲哀,他這樣的人,可以頂天立地,可以陰謀算計,卻不會有愛,不管有沒有被智能。
    薑重樓沒有起身,微微仰起頭,“現在你能告訴我,你是什麽人嗎?”
    “誌同道合的人。”丁乙笑了笑,“其實你應該告訴她實話。要拿回記憶,可得承受萬螞蝕骨之痛,而這樣的痛,比施救者被噬腦之疼隻能算是小兒科。”
    “我可不願幫她。”
    丁乙點頭,“嗯,要是我,我也不願意幫她,會痛不欲生的。那麽,晚上見了,暫時的朋友!”丁乙更加肯定鍾意的先知身份也是薑重樓安排的,這點他卻不想點破,就把這次的合作當成薑重樓的試金石,一個要破壞闕宮計劃的闕宮人,怎麽想都很有意思。
    丁乙走後,小妹透過開著的門看到碎在地上的瓷器,她的老板卻頹然的坐在沙發上,她站著那麽遠,都能感受到他的難過,然而很多事她不能問,她小心翼翼的敲著門,“老板,要收拾嗎?”
    薑重樓這才清醒過來,做都做了的事情,為什麽要內疚呢。從一開始他就知道鍾意喜歡他,他仗著這一點勾著她走進自己的計劃,就算知道她會中冰刃之毒他也無所謂。可為什麽今天他會有些難過呢?他明明早就關閉了感情操縱係統。
    “不用了,你先去忙自己的吧。”
    他拍了拍自己的臉,不應該將時間浪費在注定要犧牲的人身上。拉開窗戶,卻有一團黑影落了進來。
    他半依著窗戶,看著來人將翅膀藏在黑袍之下,“您來了。”
    來人也不跟他囉嗦,直接說道,“你確保你的藥有用?”
    薑重樓重重的拍著窗棱,“您忘了,當年義父收留我,可不就是因為我製藥的天份。”
    對方低啞如鋸木的聲音咯吱的響,“那些人你想好了怎麽辦嗎?”
    “他們?”薑重樓轉身望向遼闊的天空,藍天白雲煞是好看,“他們屬於這裏,還是讓他們變回自己吧。”
    “看來你的研究果然成功了。有後遺症嗎?”
    “他們啊,以後就是傻子了。”
    “比我想象的好,至少還能活著。”
    “什麽時候你這個鳥人也有了悲憫之心?”
    “好死不如賴活著,我不就是典型的例子嗎?”
    薑重樓忽然一記眼殺,“晚上留意一個人。要是他心懷不軌,那就是殺了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