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0章 童年陰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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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陸翰邈對剛才趕走陪護的行為後悔萬分。
    此時他正躺在病房臨時加的又窄又短的陪護床上,渾身僵硬,每翻一個身,陪護床就發出尖叫,讓他回憶起在電梯裏被鍾涵菡的哭喊支配的那段可怖時光。
    陸翰邈從沒覺得自己認床,但這反人類設計的陪護床實在不配稱之為“床”,能睡著才怪。
    病房裏很安靜,隻聽得見那隻破老鼠在滾輪裏狂奔、和偶爾嗑瓜子的聲音。
    聽得陸翰邈頭皮發麻,爬起身,開了燈。
    一開燈就見到謝玨一臉惶恐地看著陸翰邈,嘴邊還粘著一顆瓜子皮。
    陸翰邈臉色一黑,一手掐起謝玨的腮幫子,一手摳著謝玨的嘴:“快給我吐出來!鼠糧你也偷吃?你能不能有點做人的尊嚴?”
    謝玨咬緊牙關,誓與食物爭奪者鬥爭到底。
    最後,“咕咚”一聲把嘴裏的瓜子連皮帶仁全吞了下去。
    陸翰邈氣壞了,又沒法對傷員動手。
    隻能拿了塊布罩了鼠籠子,用兩指拈著細把手,伸直了手臂,讓籠子盡可能地遠離自己的身體,走到窗台作勢要往下扔。
    謝玨嚇得大叫:“我錯了!我答應你再也不偷吃它的瓜子了!”
    陸翰邈的手頓了頓,回過頭:“還有呢?”
    謝玨一愣:“還有什麽?”
    拎著鼠籠的手伸出了窗外,金絲熊似乎知道了自己正處於生死存亡之際,撕心裂肺地叫了起來。
    “還有!我再也不吃那些不健康的零食和油炸食品了!”
    “太遲了。”
    陸翰邈的手縮了回來,手上卻空空如也。
    一切發生太快,謝玨完全沒反應過來。隻是再三地確認陸翰邈身上有沒有藏匿一隻金絲熊的地方。
    在四維世界,人類不能剝奪其他生物的自由權力,永遠隻能遠觀而不能褻玩,連貓和狗這些曾經的人類伴侶,經過幾個世紀的演化又完全恢複了野性。電子寵物成了所有活體寵物的替代品。
    所以當他收到這隻金絲熊,當他的手觸碰到它軟軟的身體,他產生了一種前所未有的幾乎能令他落淚的滿足感。
    而現在那隻脆弱的小生命就這麽在陸翰邈的手中消失了……
    謝玨的眼眶開始濕潤,嘴角也有了往下癟的趨勢。
    “行了行了,就一隻老鼠你哭什麽……”
    陸翰邈又把胳膊伸到外麵,把放在空調外機上的鼠籠子拿了回來。
    謝玨生怕陸翰邈一個反悔又把它給扔了,緊緊把鼠籠子揣在懷裏,還拉上被子蓋住。
    “你也說了它就是一隻小老鼠,那你為什麽還要和它過不去啊!”
    謝玨除了喝醉酒,還是第一次跟陸翰邈動氣。
    謝玨可不記得自己有將陸翰邈設計得如此小心眼和沒愛心,原劇情裏他可是跟女主一起養了兩隻貓和一隻狗呢!
    陸翰邈重新躺回了陪護床,陪護床替他發出了一聲無奈的長歎。
    “在我七歲的時候,有一天我正在書房裏看書,博韜突然跑進來告訴我,文君,哦,也就是我們的妹妹掉進地下酒庫的一個釀葡萄酒的大木桶裏了……”
    謝玨一激靈,他可不記得有這段……
    難道他降維過來的三維世界是另一個平行時空,在這個平行時空裏,陸文君早已夭折了……?
    【七歲的陸翰邈匆匆忙忙地跟著陸博韜跑進地下酒庫。
    酒庫裏,擺著兩排橡木酒桶。那是陸翰邈的爸爸的私人喜好,每一桶酒桶裏的葡萄都是由他親自挑選、洗淨、放進木桶中釀製的。
    “文君在哪個桶裏?”陸翰邈著急地在幾十個桶間徘徊。
    “那個!”陸博韜指了指最角落的一個半個成人高的大瓦缸。
    陸翰邈揭了蓋子,一股比葡萄酒濃烈上百倍的發酵辛辣氣息撲鼻而來。
    那是老媽汪會雯親手釀造的心愛的——豆瓣醬。
    陸翰邈顧不上被熏得快流淚的眼睛,擼了袖子,就往大瓦缸裏撈去。
    大瓦缸裏紅通通、黏稠稠的,每次以為拉住文君的手,後來才發現是抱團了的黃豆,而且一捏就成惡心的糊狀物。
    陸翰邈索性縱身躍入醬缸中,醬沒過他的脖子。他在醬缸中摸索著,一不小心就有豆瓣醬濺到他的臉上和鼻子裏,嗆得他治咳嗽。
    “哈哈哈哈!大哥是大笨蛋!”
    陸文君突然從一個木桶後麵蹦出來,和陸博韜笑作一團。
    陸翰邈試圖爬出大瓦缸,卻因為手上太滑,好幾次摔入缸底,嗆了好幾口辣醬。
    陸文君和陸博韜這兩個小惡魔飛快地跑出地下酒庫,還鎖上了門。
    陸翰邈在黑暗而悶熱的酒庫裏大聲呼救,卻無人應答,爸媽出差,第二天才會回來。而家裏的傭人都圍著陸博韜和陸文君這兩個吵鬧鬼轉,以為陸翰邈像往常一樣窩在自己房間裏看書,而完全沒能注意到地下酒庫裏的動靜。
    饑餓難耐的陸翰邈,餓了就從醬缸裏挖一團黃豆醬,渴了就旋開酒桶的開關灌兩口葡萄酒。
    但比饑餓還要可怕的是酒庫裏的老鼠。
    一到夜裏,酒庫裏的一窩老鼠一邊在黑暗中亂竄,一邊吱哇亂叫,陸翰邈縮在牆角不敢動彈。直到有一隻色膽包天的老鼠從陸翰邈的褲腿鑽了進去……
    哪怕平日裏裝得再老沉的陸翰邈也沒經曆過這麽驚悚的事件。
    酒庫裏回蕩著小陸翰邈的尖叫聲。
    最終陸翰邈再一次投入了大醬缸裏,把褲管裏企圖往上爬的老鼠活活溺死了。
    陸翰邈在這地下酒庫裏一關就是一天一夜。
    直到第二天,陸翰邈的爸媽陸陽成和汪會雯出差回來,陸翰邈才得救。
    還是因為汪會雯撈麵時發現廚房裏的豆瓣醬用完了,拉著陸陽成到酒庫裏,才發現他們寶貝兒子的腦袋正浮在大醬缸正中央。汪會雯嚇得當場暈在陸陽成懷裏。
    陸翰邈出來之後,並沒有向父母告發陸博韜和陸文君的惡作劇。
    因為比起被父母的斥責與關禁閉,他更需要的是他們從心底的害怕和悔恨。
    於是,陸博韜和陸文君這兩個小惡魔整整三個月都在惴惴不安與驚魂未定中度過,因為每一天,他們都會在自己的房間的某個角落,發現一個用鮮紅豆瓣醬畫的骷顱頭。
    直到現在,陸文君和陸博韜隻要一聞到豆瓣醬的味道,就會條件反射地嚇到渾身顫抖、惡心嘔吐。】
    “現在你知道我為什麽不喜歡老鼠了吧?”
    陸翰邈回憶起來心有餘悸。
    天知道從那之後的很長一段時間裏,為了防止褲管裏進任何生物,他把自己的褲腳拿繩子紮起來,把小腿纏得像要進行一場紅軍長征。
    “原來你還有這麽一段童年陰影啊……”
    謝玨略不自在地撓撓頭,因為其實這一切的始作俑者都是他……
    他當時在做陸文君和陸博韜人設的時候,在“從小性格頑皮搗蛋”後麵還舉了一個例子——“他們在很小的時候曾聯合把大哥關進地下酒窖”。
    沒想到這一加,卻被係統添油加醋地自動生成了如此可怕的事件。
    “不過,你把弟弟妹妹嚇成這樣難道就沒有一點後悔嗎?”
    “後悔?我要是不這麽做,早讓他們倆騎我頭上了!我最後悔的是我出事前,為什麽沒能預習下個星期的語文課本……”
    “???”
    “因為下一個星期的學的是《司馬光砸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