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百八十四章 哪裏招惹來的姑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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韓新符和衛醫命,在旃蒙城下百裏之外分開,衛醫命心中惦念兩個傷者要直接趕去積蠻城,韓新符則想著答應了素仙要回去,要就此返回旃蒙城。
素仙和師父的關係,他這些天已經知道了個大概全,知道了這些事情之後,連他都有些愧於見到素仙,所以才會在臨走時答應了要回來,也認認真真的履行了自己的承諾。
自然,他了解這些事情的渠道基本上都是靠王後的精彩講演,其中幾多真幾多假,就隻能靠他自己去分辨了。畢竟在上清宗就已經認識了一位精善說書之道的青風,該打多少折扣,韓新符早就心裏有數了。
而且認真的講,王後的說書水平比起青風來,還是略差了幾籌的,二人倒是可以好好切磋切磋,交流一下心得。
衛醫命沒有多問什麽,積蠻城的情況這些年他也了解了一些,笑著囑咐了一句道:“好小子,那你就先回去吧,萬一我們有什麽需要的東西,就等著你給送過來了。”
韓新符點頭之後,二人就此分別。韓新符帶著滿腹惆悵返回了旃蒙城,今日這一回去,也不知道何時才能離開,甚至可能師父都會將他扔在那裏不管,暫時先躲一個清淨了。
韓新符微微歎了口氣,整理了一下心中思緒,邁步走進了王家的大門,無需任何人帶領,輕車熟路的來到了素仙居住的院子,迎麵就看見院中憑欄而坐,眼神戚戚的素仙。
韓新符躬身施禮,輕聲開口道:“師娘,新符回來了。”
滿麵婉容的素仙輕輕起身,有些不可置信的看著韓新符,怎麽也沒想到他還能真的回來,要是換成某個沒心沒肺的混蛋,早就趁機溜得無影無蹤了。
也不知道究竟是師父教的好,還是師父教的不好,才會造就出這樣一個弟子。
素仙起身,笑著開口道:“傻孩子,還是不要叫師娘了,不然又要惹你師父不開心了。他要是真的生氣責罰於你,我可不一定能護得住呢。”
韓新符笑道:“若是師父真要責罰,新符也就領受了。不過既然素仙小姨說了不用再那樣稱呼,新符就卻之不恭了。”
素仙淺笑搖頭,這般打蛇隨棍上的無賴勁頭,總算是有了幾分他的影子了。
也不知道到底是師父教得不好,還是師父教的好,才會造就出這樣一個弟子。
積蠻城,又熬過了一年大雪飛舞屍蠻如潮的隆冬,李元錦不知不覺,竟然已經在此待了半年多的時間了,也是因為有他在此,這一年的冬天,積蠻城過得比起往昔可要輕鬆太多了。
李元錦來此之時適逢盛夏,正好是進山殺蠻的好時節,他也不知道多少次一人一劍深入蠻山探明地形,無形中便已經順手削減了不少屍蠻的數量。
到了隆冬守城時節,他更是展現出了讓整個積蠻城都欽佩不已的實力,一劍下去,劍光縱橫數十丈,輕易就能斬殺大批的屍蠻。戰事最酣的時候,還會大聲吆喝金鼓一起下城,在屍蠻群中往來衝殺,好似兩隻猛虎,撞進了大片的羊群。
他與金鼓早就相熟,兩人配合之下更是天衣無縫,再也不會出現當年金鼓被三隻巨蠻圍困的情形,很多時候,兩個人甚至能將整個屍蠻浪潮鑿個通透,然後再返身殺回城下。
一波鑿穿,就是一波震天的威勢。
而積蠻城中那些境界並不算很高,甚至很多都是普通人的兵士,因為李元錦的到來,終於也有了不用搏命,就能夠安穩擊殺屍蠻的實力和底氣。
李元錦帶給金鼓的好東西,是他耗費了自己僅剩的幾百萬方白玉精粹,以一張老臉軟磨硬泡,加上素仙不遺餘力的斡旋周轉,才從旃蒙城庫府之中,借出來的整整三十六架碎星弩!
有了這東西,積蠻城西線的城牆,才能算的上是絕對的萬無一失。
碎星弩的威力,李元錦早在數年前和金鼓對戰之時就已經領教過了,單是一弩擊發,就能有射殺元嬰境的恐怖實力,拿來對付這些普通屍蠻,簡直就是殺雞用了牛刀。
積蠻城西麵的城牆並無城門,而且滿城牆上都是鴨蛋粗細的孔洞,用以推出城中準備好的尖刺防止屍蠻攀上城頭。有了這些碎星弩之後,離地兩丈許高下的尖刺被撤掉了整整一排,並以這三十六架碎星弩填補了上去。
一弩射出,兩丈許的高度剛好能夠穿過大部分屍蠻的胸口,而碎星弩威力絕倫的弩箭,更是能串珠一般連貫十數隻屍蠻。待到屍蠻臨近一波齊射,就能將屍蠻衝陣的大軍清掃掉三四成。
這個冬天,積蠻城十分難得的沒有任何人員傷亡,甚至還活捉了一隻壯年的屍蠻,以鐵鉤穿了琵琶骨之後,讓張柏押送回了乾元城,讓那些達官顯貴們看看西境戰事的艱難。
張柏剛剛到乾元城第二天,大軍的補給就從國庫中調撥了出來,大張旗鼓聲勢浩大的送到了積蠻城,隨隊而來的還有一封聖上表彰的聖旨,稱讚積蠻城眾將的功績,隻是沒人會將這聖旨當真就是了。
不知是積蠻城的功績打動了乾元城的上位者們,還是李元錦的威懾起到了作用,這一次送來的糧草在沒有之前惡心人的分配,積蠻城連帶兩座衛城,都是足份足量的精糧和肉食。
其實就算是和以往一樣也無所謂,積蠻城中量少的精糧和肉食,早就通過黃山曲的手,悄悄的和兩座衛城換來了大量的粗糧。
黃山曲是一個典型的人精,見人說人話見鬼說鬼話,這一條線路在他手上玩轉的活泛無比,兩座衛城的偏將,私底下已經和他燒了黃紙拜了把子,熟絡的不得了。
雖然粗糧難以下咽,但是金鼓也從未讓手底下的人餓過肚子,而這些人駐守積蠻城多年,哪一個不是從屍山血海裏趟過來的,粗糧落在了肚子裏,殺蠻的刀一樣能舉的又高砍的又狠。
又是一場酣戰,在碎星弩擊殺了最後一批沒能及時撤出戰場的屍蠻之後,整個冬季的戰事也算是走到了尾聲,這一場大雪覆蓋之下,已經有了細密的青色嫩芽鑽出土地,昭示著春天就要來了。
李元錦和金鼓數次鑿陣殺穿,都已經有了幾分疲累,但是二人並沒有去休息,而是返身來到了金鼓的帥帳之中,關起門來商討要事,就連金磬都不準進門來打擾。
金鼓端起桌上的茶杯咕嘟咕嘟的灌水,這一場戰事他的消耗肯定要比李元錦嚴重的多,稍稍緩了一口氣之後,金鼓這才沉聲問道:“元濟,這一次你有沒有見到那隻畜生?”
李元錦伸手為他續了一杯水,輕輕搖頭道:“沒有,那畜生實在太過狡猾了,整個冬天就隻出現了幾次,在陣前隻是驚鴻一瞥就消失不見,而每次它不在,屍蠻的攻勢明顯就淩亂的多。”
金鼓皺眉道:“難道它就是那隻神秘的屍蠻王?可惜,每一次我們一鑿陣,那畜生轉身就逃了,現在一開春它就會躲進蠻山裏,恐怕又難以找得見了。”
李元錦沉吟道:“那屍蠻體型榔槺,足有二十丈高下,蠻山之中能夠容它躲避地方肯定要少很多,隻要衛醫師來治好了你,咱們兩個聯手搜山,也不怕找不到它。”
金鼓點了點頭,旋即又笑道:“元濟,這一冬可真是靠你了,要不是你來了,積蠻城哪能守的這麽輕鬆。而且你這辦法也確實有效,隻要我們打的一凶,那屍蠻王果然就會在陣前露頭。”
有鑒於屍蠻這幾年屍蠻攻城時越來越像人,甚至出現了先讓老弱病殘前來消耗,而後再讓精壯攻城的謀略,積蠻城中早就在猜測屍蠻群之中出現了謀士一般的角色。
所以李元錦才經常夥同金鼓下城殺蠻,為的就是將隱在暗處的屍蠻逼出來,果不其然,屍蠻的傷亡一旦過於嚴重,馬上就會有一隻行跡詭異的巨蠻在陣前現身查看。
李元錦笑了笑,開口說道:“這一年冬,你已經說了不下十次這句話了,你要是真的覺得要謝我,那就將我租借碎星弩的賬給報了,幾百萬方的白玉精粹,好多錢了呢。”
金鼓端起茶杯打著哈哈,就是不接李元錦這茬,想了一下這才猛然驚覺道:“元濟,我突然想起來了,你這些錢,該不會是和我打鬥那一場賭贏來的吧?”
這一次,輪到李元錦端起茶杯打著哈哈,不肯接他的話了。金鼓立刻就知道自己猜的沒錯,笑著伸手點指李元錦,又將自己手中的茶杯伸了過來,李元錦與他相碰一下,以茶代酒一飲而盡。
說完了正事,兩個人從屋中走出,城頭上還在緊鑼密鼓的收拾著殘局,城牆下的屍體早就被屍蠻逃走時拖上了,隻不過今年就隻有屍蠻的死屍,再也沒有屍骨無存的同袍了。
趙逾走上前來,向金鼓報告了一下戰損,那三十六架碎星弩因為缺少淩雲殿的弩師調理,今年冬已經先後損壞了三架,這一次又有一架徹底損毀,成了這一場戰事最大的損耗。
至於其他弓箭、檑木、熱油等守城利器,消耗的數量簡直就是微不足道,趙逾在說這些事情的時候,眼神不住的往李元錦的身上瞥,語氣之中多少有著幾分愧疚之意。
金鼓抬手拍了拍他的肩膀,笑著說道:“無妨,沒有人員傷損就是最好的。雖然馬上就要開春了,但是咱們也不能鬆懈,城牆之上一定要謹慎巡視,防止屍蠻趁夜反撲。”
趙逾領命退下了,金磬卻又從東門處趕了過來,一邊走一邊喊道:“元濟元濟,有一個人在城前說是你的舊友,是不是你說的那位為我哥治傷的醫師啊?”
李元錦精神一振,立刻開口笑道:“大概就是了,走,咱們這就看看去。”
三個人步履匆匆,很快就來到了東門之前,城門外站著一個精瘦的中年人,正將雙手抄在袖子裏,一臉嫌棄的打量著積蠻城的城牆和周圍的景致。
李元錦揚手高呼道:“衛醫師,你可終於來了!”
“元錦!”衛醫命眼神一亮,立刻開口招呼道,但是見李元錦神色詭秘,手中捏起拳頭向下垂著晃了晃,衛醫命立刻了然,再度開口說道,“元濟老弟啊,真是好久都沒見你了。”
李元錦垂下晃動的手,指的正是兩人當年在望斷山地下暗河之中個發現的那顆吊山果,那個時候李元錦的化名也正是元濟,衛醫命見他如此,立刻就改換了稱呼。
元錦,元濟,兩個名字乍一聽起來,其實差不太多。
金鼓雖然聽到了耳朵了,但也隻是微微皺眉,並沒有過多深究。至於金磬,此時早就已經沉浸在將要治好大哥傷勢的喜悅之中,那裏還顧得上細聽一個稱呼的不同。
李元錦走到近前,一把拉住了衛醫命的手,笑著說道:“衛醫師,這次又要麻煩你了。”
衛醫命哈哈大笑道:“你小子都開口了,我還能說什麽?唔,這一次不錯,身上沒什麽大的傷勢,就是有些舊傷還未能痊愈。這就隻能靠你自己調養了,仙人境的傷勢,我可沒辦法徹底根除。”
李元錦拉住衛醫命的時候,衛醫命已經捎帶手的捏了一下他的脈搏,並以真元探查了一下他的身體,立刻就知道了他身上的傷勢情況,診治之精細,當場就震懾了邊上的兄妹二人。
李元錦轉身介紹道:“金鼓金磬,這位就是我和你們說的醫道高人衛醫命衛醫師,你們的傷勢經他的手,相信用不了多久就能痊愈了。”
金鼓和金磬趕忙躬身行禮,口稱“有勞衛醫師”不提。
衛醫命點了點頭,毫不客氣的上前一把捏住金磬的臉蛋兒,左右擺弄看了幾眼之後,嘖嘖出聲搖頭不停,也不知道是可惜金磬破相,還是這傷勢著實棘手。
隨後他又微微懸浮起身,一掌拍在了金鼓的額頭之上,閉目感受了片刻之後,這才開口說道:“還行,死氣雖然鬱結髒腑,傷了體魄根本,但是元嬰倒也活泛,沒啥大問題。金將軍,你這元嬰也該有九寸了吧?”
金鼓點頭道:“去年冬的時候就已經九寸了,但是那時候身子太差,就一直控製著境界,大多時候都是將真元煉進了隨身兵甲裏頭,沒敢妄動引發天劫。”
衛醫命點頭道:“可惜了,要是那個時候你直接渡劫,說不定都不用我跑這一遭,而今壓了一年多,你這天劫也是水漲船高,怕不是那麽好玩的嘍。”
金鼓沉聲焦急問道:“衛醫師,我這傷勢很難處理嗎?那舍妹的傷勢如何,能不能幫她恢複以前的容貌?您也知道,女孩子家的,要是不能幫她...”
衛醫命極不耐煩的一擺手,口中出聲斥道:“小子你怎麽這麽囉嗦,我是醫師還是你是醫師,你要是能自己瞧病,還把我萬裏迢迢的叫來幹什麽?”
訓斥了金鼓一頓,衛醫命猶然不解氣的轉頭問向李元錦道:“這小子以前就這麽囉嗦的嗎?你怎麽不好好教教他?”
李元錦無奈微笑,金鼓更是有些茫然不知所措,這麽些年了,沒想到衛醫命還是這麽話多,且挑剔別人話多,之前在軒轅家遇到都沒見他如此,看來是荊山人人都順著他,卻把他憋了個夠嗆。
李元錦笑道:“衛醫師,你就別在這挑理了,咱們進城去坐下聊吧,金鼓金磬的傷,還是要勞煩你多多費心,他們都是我的至交好友,元濟趕緊不盡。”
“跟我客氣?你小子可別在姑娘麵前裝純良。”衛醫命斜著眼,馬上又開口嘟囔道,“怎麽你小子老是找我給姑娘瞧病呢,也不知道你那裏招惹來的那麽些姑娘?”
此話一出,李元錦想給衛醫命毒啞的心都有了,一個不留神就給他掀了老底,看著邊上金鼓強忍的笑意,和金磬眼中熊熊燃燒的神光,李元錦隻能以手扶額,無奈苦笑。
哪裏全是姑娘了,那金鼓這麽大隻一個漢子,就算是受了傷身形消瘦不少,衛醫師你都看不見嗎?
李元錦敢怒不敢言,隻能隨著金鼓帶衛醫命往城中走去,金磬一臉微笑的落在了後麵,在一處拐角的時候一把拉住了李元錦,將他攔在了拐角的這一頭。
李元錦看著金磬雙手叉腰的嬌蠻模樣,心中暗道不好,但是麵上還是要賠笑道:“金磬,衛醫師都來了,咱們還是趕緊去讓他給你瞧傷吧,有什麽事情以後再說好了。”
金磬橫著身子站在李元錦麵前,小臉上滿是煞氣,氣哼哼的問道:“你說,你都在哪裏招惹了多少姑娘?”
李元錦一時語塞,這種事情有必要和你說嗎?而且自己也沒有招惹什麽姑娘啊?當年若不是你死氣白咧的非要跟著我,我都不一定會來積蠻城的。
但是這種話,李元錦當真是不敢開口說的,麵前這姑娘當年令他多麽頭疼,那一幕幕回想起來都覺得腦漿子沸騰,這幾年好不容易安生了一些,可千萬不要讓她再作起妖來了。
李元錦隻能不斷解釋,自己並沒有招惹過什麽姑娘,但是又不能把話說的太細,反而是有些越抹越黑,說不清道不明了。
拐角那邊,衛醫命停下腳步,對著金鼓問道:“小子,你這妹妹?”
“哎!”金鼓頹然的歎氣,滿麵無奈的點了點頭,“元濟這人當真是不錯,但是我總感覺他有點濫情了。當下除了我妹妹,旃蒙城中還有一位在候著他,哎!”
衛醫命雙眼放光,驚喜的說道:“還有這事情?有意思有意思,沒看出來啊,這小子對付女人還很是有一手呢。”
有你個大爺啊!
李元錦聽到了衛醫命的話,卻隻能在心中憤怒的大聲咒罵。(www.101noveL.com)